22岁遇见渣男

2018-08-15 15:54:03

遇见

她在一所普通的二本学校读大学,对学校生活失望,一直难以适应,经常一个人泡图书馆到关门,有一次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读张爱玲忘记了时间,图书馆马上将要关门,管理人员并未发现角落里还有一个女孩未走,将要熄灯的时候,她终于开口说,老师,我还没走,管理员很诧异,看着这个神色安静的女孩,停下了关灯的动作,待她走出去,才默默熄灯关上了图书馆的大门。

她一个人在夜色中走回宿舍,校园内人静悄悄的,人声稀少,秋虫鸣叫,月色如洗,照耀出淡淡的花影树形,她刚才差点没出声,选择一个人在图书馆过夜,可是怕明天学校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又当作什么奇闻怪谈来说她,对她来说诺大的校园,图书馆是她最愿意呆和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一直没和舍友处好关系,舍友不满意她的特立独行,凡事喜欢单独行动,看见她回来,恶声恶气的说,她把这当旅馆了。她并不回应,默默洗漱,上床睡觉。

她的孤独由来已久,不知道如何与别人诉说,别人也未必会用善意来理解她。

有一次,另外5名舍友联名上书院长办公室,说她罔顾学校纪律,课不考试,影响宿舍荣誉,希望她搬出她们宿舍,她在QQ上看到院长头像亮了,叫她立刻到院长办公室,她不知所为何事,去的路上看到校友正从办公室回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5个人就这样脸带笑意和她擦肩走过,她能猜出几分不怀好意,心中却并无畏惧,定定的走向院长办公室。

院长一直关注着这位图书馆常客,给她惹麻烦的女孩子,却也欣赏她不顾一切看书的执着。院长开口道:“她们说你吃得好穿得好又没有成绩凭什么拿特困助学金,她们说你影响了她们的宿舍好评,她们不要你了。”院长微眯着眼看这女孩子的反应,她依旧定定的说,“有吗?哼,宿舍好评。我还不要她们呢!”院长看见她脸上一脸的轻蔑和不屑,她一直漠视学校的宿舍好评规则,觉得一所大学实在没别的实力来好评了,所以只能用宿舍好评来说事。

院长并没有过多责怪她,只告诉她回去给人家泡瓶水啊,赔个不是啊!她从院长办公室出来,觉得自己办不到。就像办不到不看书,办不到不去想一些形而上的问题。

晚上睡在宿舍里感觉倍感压抑和寂寞,这些一起睡了两年的舍友,为什么还是如此陌生,如此难以互相融入。为什么自己与周围的人群一直这样格格不入?

她终于忍受不了这份孤独与寂寥,半夜坐公车来到一所酒吧。在这里她的人生有了一次彻底的颠覆。

那一天她孤身来到酒吧,她就是这样,孤身一人,别的女学生都是呼朋引伴,成群结队地集体行动。她不,即使知道这样很危险,她也漠视团体,也许是因为她是自私的人,与人相处必须要付出忍让和迁就,萨特说他人即地狱,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对个人来说有利有弊,而她觉得弊大于利,所以宁愿选择与自己相处,时间久了就真的不会和别人相处与交流了。其实舍友也想帮她,也没有刻意孤立她,只是她的过往导致了她现在的孤僻与不合群,她是真的无能为力融入群体。

这也许是从她小时候的某一刻开始埋下的种子,她从某一刻变得不愿意说话。她从小寄人篱下在舅舅舅妈家生活。小的时候她还没有人与人冷漠的感觉,有一次放学回家,她看见她的舅妈在客厅,她想起老师说今天作业需要家长签字,她天真充满信赖地说,“舅妈,老师说今天的作业要签字,你帮我签一下好吗?”来自成人世界的舅妈,不知为何不回答她的话,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是一声不哼抬腿走开了。留下她在原地迷惘,舅妈与她非亲非故,没有半丝血脉关系,待她不过是客气与生疏,没有半分温情,这位家里的小小的不速之客,不需要投入感情,只是家里不起眼的一个小摆设,像个桌子椅子一样在那里,引不起她的情绪,也许某些时刻也会生出一分嫌弃,毕竟在自己家里常年住着这个小小的外人,总是占用了一点空间与空气,但这小摆设的确未曾触犯过她,所以这的确是无关紧要的一件摆设,不必放在心上。这虽然比起很多暴力或者虐童的事件来说已经是恩赐和福气。可这对于一个不谙世事的对她人充满信赖的小女孩来说,的的确确感受到了冷漠与忽视。也许从那时候起,一路成长人格建设的路上慢慢形成了她后来孤僻冷漠的性格。

这是一座静吧,没有摇滚乐的喧嚣和舞池沸腾的人群,店长是一位40左右的中年男人,放的是艾薇儿的乐曲,艾薇儿清澈年轻的声线在酒吧里回荡。吧台前面希希寥寥坐着几个中年男人,一边喝着扎啤或者点一杯鸡尾酒,看足球联赛,打发下班后寂寞无聊的时光。酒吧是人们离现实的场所。店长见来了一位小女孩,走到她面前,问她“你是要来应聘吗?”她是第一次来酒吧,还是一个人来,她不知道来干什么,只是想找个地方远离现实。于是点点头。

酒吧会有外国人来,两个老外彼此介绍“He is an angel.”她会不动声色慢吞吞说到坠落凡间的天使。老外相视一笑。

12点,酒吧关门,客人离去。她慢慢收拾干净客人留下的花生壳,洗好空酒杯,帮客人储存打开后又没喝完的昂贵白酒。一切收拾妥当,关好大门,店长也已经离去回家。她今晚选择留下睡在酒吧沙发上。呵,又是这样静静的孤独的夜。在黑漆漆空大的酒吧里,她蜷缩起身体,塞在两个沙发拼起的睡铺上,觉得不管置身何地,有一种摆脱不了的孤独困境。酒吧的大门是封死的没有一丝缝的空隙,洒不进半点星光或月光。外面路灯光昏昏寂寂,车辆彻夜不停开往各自目的地,谁也不直到,酒吧里睡着一个尚未经人事的22岁小姑娘。

她就这样,天亮坐公交车回学校上课,夜晚去酒吧打工,夜深人静,会有寻欢的男人给她发来信息,她知道她的信息早已泄露,只是觉得这样的生活不会和她有关系。但她不知道她踏入酒吧的那一刻,便已是一只脚踏进了这样的生活,另一只脚也是早晚的事。

有一天一个男人醉气熏天拍着她的后背说你多介绍介绍你的同学过来,待她转过身来,看见她的脸,他停住一秒,拉起她的胳膊说“你从今以后就跟着我!”这个男人是第一次来酒吧,她是第一次看见他,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喜欢这种用坚定语气说话的男人。她在学校也曾交往过年轻的男生,也许是因为年轻,他们会观察对方,会迟疑对方是否足够优秀配的起他的喜欢,也有的在她的面前不自信,畏畏缩缩不敢张口,他们会发暧昧的短信彼此试探,也许这才是大学生正确的恋爱方式,模糊青涩懵懂梦幻。可是她不喜欢,她是一个怪人,觉的这样的恋爱太过费时费力。等彼此确定各自心意往往需要山路十八弯。那样太累赘了,没错,任何事情她都喜欢干脆利落。包括爱情

她一个人孤独太久。她没有认为这是爱情或者什么。她只是相信了他。跟着他走了,相信了他语气里的坚定,相信了他会对她一个安排,也许她只是想换一种方式生活而已。只要这种方式有别于之前的清冷寂寞,哪怕是堕落她也想体验一下。

12点酒吧准备关门,他在外面车里等她,店长发觉今晚她有些异样,竟然会相信了一个酒吧里的男人。之前她偶尔也会微笑面对客人,大多数时候是面无表情,可今晚她的粉白的小脸有丝丝红晕,眼神有闪动。店长知道今晚她不会睡在店里了,在她出门前,再次提醒她,小心没有任何好处的陪别人玩了一晚上。头一次,她回击店长的话,“那我就当是他免费陪我玩了一晚上”店长很认可她这一点女性的自我意识。但还是担心她。但也知道今晚拦不住她了,这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孩子,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一个人来酒吧里打工不怕危险。

她钻进他的车里。店长叹息一声。在车里他问,喜欢听什么歌 。她说不听歌。他笑笑,关掉音响。他抬起她的下巴,看着这个女孩安静的神情,清澈似有水流动的眼神,她的胸脯包裹在一件棉的有花色格子的套衣里,她穿的是酒红色的紧身裤。他不知道她为何可以这样安静,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让她感到意外,但她明明又只是二十出头一张稚气又严肃的脸,对他的抚摸表现很镇定从容。她不是他经常在夜店见的那一类风情妖冶的女子。她身上有一种因长期孤独导致的禁欲感。这让他倍感兴奋。他想这么冷的女人不知道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他带她来到他3楼的公寓楼里,一路都牵着她的手,开门的时候,他说这是我第一次带女人回家,她未置可否,不管这句话是真是假,哪怕是骗,说明这男人用心在骗她。也许她心理渴望的也只是一个渣男,这样她也不用负责,不用认真。

门开后,门口整齐摆放着几双男人的拖鞋,她看见屋子里是相当干净明亮,和客厅相连的厨房也干净整洁,没有凌乱与油污,客厅里也只是简单干净摆放着一张皮质沙发,中间是茶几,还有墙上挂着一台电视机。阳台上还挂着腌好的咸肉、咸鸡、咸鱼。她想这里来的人一定很少,没有多余杂物。她换好拖鞋,在沙发上坐下来,他换好拖鞋,放下包和钥匙,径直走向卫生间。

她听见卫生间传来花洒的水流声还有他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兰生”“兰生,快过来。”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卫生间的门,看见水流在男子赤裸的皮肤上滑下来,溅到她的棉套衣上,。男子说,“兰生,过来,把衣服脱下来。”兰生走近男子身体,站在水流中间,水从头顶浇至全身,衣服本来就是紧身的,现在湿衣和身,身体轮廓凸显无遗。

兰生身高165,体重110,面容是东方特色的方脸,浓眉大眼,眼神总是定定的,既清冷,又疏离。小时候,村子里的女人说她像林心如,长大后她不再活泼,而是冷漠,与世界隔绝,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的眼神穿透一切现实,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男子身体顶着她,赤裸全身隔着她的衣服摩擦她的身体。突然扳转她的身体正对着自己,俯下身隔着她的衣服吸吮她的乳头,那颗棉衣覆盖下的红色药丸。用力猛吸,她禁不住疼痛,呃一声仰天长啸,尖锐的声音刺破寂静的夜,混杂在丝丝的水声中。

他关上水龙头,水流停止,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干净湿润的脸,递给她毛巾,擦干自己身上的水,捏一下她的脸颊,女孩慢慢脱掉自己的衣服,和他赤裸相对,他挤出沐浴露,重点涂在她下身,她不动声色,任其所为。他的手在她身上揉搓起泡沫,沉醉在她年轻皮肤的光滑触感中,来回抚摸,来回回味。

她的乳房是微黄的有光泽的耸峙在胸前,两颗凸起是皱紧的桑果。他忍不住扔掉手上的毛巾,一阵狂舔她身上剩余的水珠。女孩冷静地看着男子在情欲里渐渐失控的脸。摸着他的脖子,眼神却透过窗帘的缝隙望向窗外的夜空。她的年轻身体也许是她未曾拥有过的,她的沉着和冷静让他倍感神秘,此刻美人在怀,他沉浸在不可遏制的激情里,他要蹂躏她,他要折磨她。

横抱起她不算轻盈的身躯,肌肤相贴,他感到连两只手臂都情欲高涨,血脉喷张。两人赤着身子,他迫不及待抱着她进入卧室,一个趔趄,把她扔到床上,他的头正好跌在他不大不小的胸脯前,他索性埋下去,舔,就像小狗舔水一样,吮吸她两个乳房之间的那块贴着骨的皮肤,发出亲吻的声音,一路吃着她的身体,往下。

那一刻,她感到她的身体是一颗花骨朵,还没到盛放之时,却由于特殊的气候,马上要提前绽放了。她终于也控制不住,乳头充血,浑身作烧,她听到皮肤在那一刻是即将要碎裂的声音。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在发出渴望的信号。

他的手抚摸她每一寸肌肤,探索每一处性感的神经,他兴奋于她身上如此之多的性感区域,他看到她的身体正配合着他指尖如弹钢琴般的每一次挑逗,他看到她的神情却依然清澈镇静,似乎她的身体和她的神智是两个人的。

她平坦略有微凸的小腹,深深得把脸靠在上面,她亲的她的火焰山口,有一股清甜略带腥味的味道涌入唇齿间,他鼓了一下腮帮子,把口水连着她的味道一起吞了下去。她的身体早已溃堤成汪洋大海。

当他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她喊疼,疼。他轻轻说,求求你不要喊疼,我会没有性欲的。她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白花花的,什么也看不到。这一刻没有爱情,没有未来,没有过去,只有如潮水的情欲。随着情欲的涨潮,高潮,落潮,人的脑海里仅存的一点模糊的意识也没有了,瘫软了。

他从她身上掉下来。手圈着她的脖子,今晚安心睡吧。和我在一起,你什么病也不会有。他记得她在酒吧里和他说有抑郁症。

终于他睡去,她觉得屁股下面有点冰凉,那是她的血和她高潮时汩汩流出的水还有和他的精液。她挪了一挪身子,枕边的男人已经睡死了。她也开始睡去。

她开始做梦,梦到自己在医院里排着长长的队,身后跟着她的妈妈还有他的妈妈。穿着白色衣服的护士推着挂着水的病人从走廊里走去病房里。梦里她感到难过。她不知道妈妈为什么知道了她和他的关系,为什么还认识了他的妈妈,她也不知道她和两位妈妈在医院里排队干什么,是要看什么病。就这样排着队,等着,慢慢慢慢就天亮了。

天亮了,他先醒了。身下凌乱的床单一晚上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她的也醒了。刚睡醒的她神情祥和,慢慢开口道,我做梦了,梦到你妈和我妈发现了我们的奸情。也许她是因为不信任产生的不安全感,他遇到她时,他说自从我老婆和我离婚后,我就好久没碰过女人了。她问你们离婚多久了。七年。她知道男人骗小姑娘的时候,总有他的套路,所以没去求证是否真实。她当初的想法只是很简单的想趁着年轻换一种生活方式。可惜女人被睡过之后,却会毫无例外的幻想未来

他慢慢回答她的话,我们是合法的,不是奸情。她神色迷惘。穿好衣服,他把有着血印和水印的白床单扔进洗衣机。他看见她开门她要走了。他把家里一瓶喝过的红酒递给她,这个是好酒,上次和一个客户喝了一点,你带回去喝。她把胖胖的红酒瓶放进包里,坐公交车准备回家。

一夜情后,清晨,薄雾朦朦,男子开车去上班,女孩坐公交去学校上课。又过了一个月女孩突然饭菜变了胃口,并且感觉肚子不舒服,舍友叫她去校医院检查一下,她一个人去校医院,老中医问她是胃不舒服吗?她点点头,老中医看着她的脸色突然想起给她把把脉,然后告诉她你怀孕了。她不知所措。

打电话给男子,男子却不承认是他的,说没关系,去医院做个手术就行。她在公交车上看到一家妇科医院的广告,打算过去。同时她接到校方电话说,老师知道你的事了,但是做人流得在家人陪同下,不能一个人随便去做,同时对她进行劝退。

辅导员威胁说,如果不主动退学,那你未婚先孕的事情将会公布全校从而开除。她不想受威胁,说公开就公开,她从小就在流言蜚语中长大,这并不使她畏惧。此刻她只是看不惯前一秒还假装关心她的辅导员,凶相毕露,撕开伪善的面具,辅导员听她如此说,她竟然看到文质彬彬,温和有礼的辅导竟然几乎要扑到她身上打她。或者要强迫她做什么。

这个时候院长过来,向她抱歉辅导员的失礼。同时也对她进行劝退,她的确已经不适合再上学。她不是不愿意退学,只是如此被人明目张胆的威胁,她从来不肯妥协。她在院长办公室签下退学申请,退学还需要家长签字,家里没有人愿意过来,最后年迈的外公过来,签下了这耻辱的退学申请。

年迈的外公一听辅导员说未婚先孕要公之于众,立刻就吓软了,毫不犹豫的签了字。退学她并不难过,可是看着外公,她的确万分难过与歉疚。可恨的千年道德婊辅导员还能缓缓说出也许你现在对我的做法不认可,但或许多年以后你会感激我,呵,千年道德婊。

她到现在想起这段往事依然恨得咬牙切齿。恨自己当年的无能为力任人宰割。她所恨的无非是文明社会的虚伪道德。真的,文明撕开虚伪的外衣,里面是赤裸裸的青面獠牙的为利益所驱使的恶鬼。

她在外公陪同下离开学校。这座上了两年半的大学,从来没有真正的融入过,从此彻底变成她的伤心之地,临走的时候,她环顾了一下这个绿水环绕,绿树葱葱的校园,一切那么看似秩序井然,和谐无邪,世界依然那么美好,只剩她,将要孤独地彻底离开。

回到家里爷爷陪着她做了人流,给动手术的阿姨塞了300元红包,希望她手下留情,口下留德。动手术得白衣女人已经尽可能地发挥了她的最高技术。冰冷的手术钳子在子宫来回翻滚搅动以确保胚胎能够彻底脱落流出。

手术结束,她疼的面色苍白。和外公一起坐车回家。她的确有生无可恋的感觉。外公依然精心照顾她,给她炖蹄膀,炖老母鸡。她在家里安然坐了30天的小月子。看小说,听音乐。她以为可以慢慢忘记。不想让外公担心,没有做任何惨烈的事情。

离开学校的那天,她去宿舍搬东西,同宿舍的女同学却也生起了怜悯之心,她们是第一时间知道她的事的人,宿舍长声音黯然的说,兰生,离开那个男人,她是玩你的!以后不要做傻事。另一位女生说回去好好把身体养好了,会没事的,会慢慢好起来的。还有一位说,你真惨!

不管怎样要离开了,她开始收拾书桌上的书一本一本放进包里。在大学,她唯一感谢的是还有这些书,现当代文学,古典文学,写作教程。她很爱这些书。默默装好,和爷爷一起搬到公交车上,正式离开。

坐月子期间,她的手会情不自禁地护住她的小腹,仿佛那个孩子还在她的肚子里。在她知道自己怀孕到去做人流手术的这段时间里,有两个夜晚,三个白天,这五天时间她孕吐厉害,睡觉时头痛非常,难以入睡,妊娠反应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可是就是这样的折磨,让她强烈的感受到一个新生命正与她的身体共存。正是这样的痛,让她有初为人母的感觉,但这种感觉是稀弱的。她知道她不能要这个孩子。她养不起它。她不能给她想给的一切――一个正常的家庭――她自己都未曾得到过的。正因为如此,她万分明白,在残破的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到底活得有多痛苦。

是的,她杀死了一个她的孩子。不,到底是谁杀了她的孩子?为什么整个世界不能互相爱护,只能互相残杀。有那么一刻,她是多么希望能把她生下来,可是她不敢,她知道生下来,这个孩子就得背负多少的罪。

现在孩子没了,她却时常回忆起那几天它带给她的各种身体上的痛苦。这是爱吗?这是一种何其虚无而真实的爱?虚无是它已经不存在了,真实是她还在忏悔着,痛苦着,留恋着。

3个月后,那个男人打电话给她,说想她。她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去见他。她想听听他到底还能说什么。她坐上他的车,那已经是夜晚,车子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他开始说话,为什么不生下来呢?如果生下来确定是他的,他一定会负责。她的右手又开始摸着她的小腹。这几个月来,她总是不自知地做这个动作,她的确已经病了。

她听他慢条斯理地说出这几句话。心里冰冷。她知道继续和这个男的在一起自己的病只会更严重。但她不知道怎么办,离开他?她对自己的生活似乎看不到任何未来。前路已是荆棘满满,坎坷丛生,当下亦是困境重重。未来亦没有任何指明的星辰闪耀。人生是个走不出的危局。呵,夜何以如此凄凉。

这个男人曾在她对生活意兴阑珊时给过她冒险的激情,相拥而卧的片刻温暖。也有情话绵绵的时候。这无疑也是她在世上获得的感情。只是想不到这感情不是救赎,却又添了新的罪孽。这是她追寻情感的代价吗?真的一定要付出要如此惨重的代价吗?

在接下来的相处中,男人的优点缺点都有,她都能感受和忍受。唯一忍无可忍,让她决定彻底离开的是男人对女人怀孕与人流的态度。当他说出不就做个人流吗,我还能不了解时,她彻底懂了,也相信他是真离异并且没有女人愿意接受他。

他曾和她说过,之前他交往的一个女孩是这样和他说分手的“你很优秀,这样优秀的男人不应该属于我一个人。”兰生觉得那个女孩真的是个聪明的女人,至少兰生不会这样说分手,兰生只会说“我想,和你彻底了断了。”然后,把自己关起来,与世隔绝,等伤好后再重新出发。

回到家里外公外婆渐渐年老衰弱,兰生闭门不出,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去买菜,和外婆一起做。外婆慢慢和她讲起从前的故事。外婆不再是小时候那么强大,现在半身瘫痪,有些事渐有悔意。

外婆看着兰生心中这么多的困惑与痛苦,因承受不住的命运安排与自己一手的安排,如今如此叛逆,前途尽毁,心中不忍。之前一直千方百计阻止兰生去找他的亲生父亲,她知道兰生的,这是个重感情的孩子。一直在思念她的父亲。

可是兰生的父亲伤害了她的女儿。她一直认定是兰生的父亲摧毁了她女儿的一生。她是在用兰生报复兰生的父亲。所以从小给兰生改姓,不许外人在兰生面前提起她父亲任何一个字。更不许兰生与父亲方面的亲戚联系与走动。

而兰生呢?父母离异后,她无依无靠只能投靠外婆,外婆是爱她的,对她的小心呵护与用心照顾她都能感受到,所以在外婆面前从不流露半分对父亲的思念。有时候在无人的角落偷偷流泪,在脑海里还原父亲的影像,她怕,哪一天她真的记不起父亲的样子了。

青春期情感激烈的时候,她试图与外婆沟通,你们是因为有恩怨的,外婆你才这么怨恨,人都是要死的,外婆你能放下恩怨吗?兰生能够给外婆安慰,但是兰生也是外婆隐恨的提醒者与宣泄者。

她一直试图控制兰生,用她的痛苦,用她对兰生的情感控制她。外婆听兰生这么说,很是意外和不满,她说谁离婚没有恩怨,现在是他们,是你爸爸不要你,你看他来看过你吗?给过你一分钱吗?你不能问到我的底线。死亡是外婆的底线。她已经年过6旬了,爱恨的情感依然分明和强烈。

兰生分明听出外婆至死都不会原谅她的爸爸的意思。兰生说,那你这样说,我应该要恨他了。外婆说,你不要有恨,就当是什么也没有,开开心心是,就当没有这个人,没有这件事。是的,外婆就是要兰生和她爸爸彻底断绝关联,斩断血缘,逆天而行。

外婆只是一个农村老太太,在长期天人合一的劳作中,凡事都非常开明大度睿智,村里的老老少少都非常尊敬这位勤劳一生的老人。唯独这件事,她死咬着不肯放松。别人或有也知她心结一二的人,有时会问她,兰生长大后,你会允许她去和她爸爸相认吗?面对外人,外婆总是慷慨回应,我当然不回去干涉她。

可是面对兰生,她又害怕有那么一天,害怕兰生真的离开她而去,去和她爸爸生活。兰生没有办法消解外婆的恨。至此沟通便打上了死结。那一次,兰生控制不住在外婆面前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是啊,至亲的人如此相互伤害,必定真是前世结下的冤孽,今生今世都换不清,理不顺。

兰生经历过辍学,人流,与男子分手后。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外表一切如常,内心对人世的绝望与不相信也越来越多,可她不能说,身边也没有人愿意听吧。舅舅舅妈是也是亲人吧,可她很明白她只是个局外人,她们的事她不能以自己人的身份参与,她的事,他们自然也是这个态度,所以很多时候是客气与疏远。

有一次,在医院里陪伴外婆,一个族中大她十来岁的姐姐和她妈妈一起来看望生病中的外婆,这个姐姐兰生心里觉得还算怪心疼她,在医院食堂吃过午饭后,她们将要临走时,兰生说,大姐姐,不要走,再陪我一会,她控制不住地和她说起,这些年她在舅舅家因为懂事而带来的压抑和小心翼翼,她不想给任何人带来麻烦,可是此时的她实在无依无靠,她说着就揉着眼睛呜咽着哭起来了。

她只是一个20岁的小姑娘,哭得伤心难忍,泪眼模糊,大姐姐的妈妈说,兰生,你的命是够苦的,你的爸爸也真够狠心,你就当他死了吧。兰生听她们说起爸爸,心里疑惑,她一直觉得爸爸不和她相认是有苦衷的,就像她也有苦衷一样。

她哭着就开始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她们早已走了。空荡荡的食堂里还有零星几个没吃饭正在打饭的几个陌生人。这个姑娘沉浸于悲伤无法自拔,而她们或许是不愿意打扰她的悲伤,或许是怕她纠缠找不到借口走,她们就在她神智未恢复时悄悄告别,或者是不告而别。兰生跌坐在食堂椅子上,等心情稍稍平复,就走回病房。

成长过程中,很多的白眼和冷漠。孤单是她一路成长的朋友和敌人。她必须强迫自己习惯这份强大的孤独,不能被它打败。

说话最多的人是外婆,外婆除了照顾她的冷暖,会小心鼓励她,给她自信,让她不要过于自卑,在冬天睡觉时兰生把冰冷的小脚搁在外婆腿上,外婆亦安详地拍着她入睡。给她讲许多有趣的古代和当今的小故事,或者在戏曲中听到的故事都讲给她听。呵,这人世唯一的亲密感情与温暖,叫她怎能不依恋。怎能忍心去违背这位看似强大实则亦是孤单的老太太的心意。

外婆唯一带给她的负能量是说起她的父亲如何恶劣,以及她一生的不甘和要强。外婆说我好强一生,在你母亲一事上吃尽人事的苦头,一生始终没有出人头地,现在老了做不动了,一生并未有出头之日,万事皆休。但我到现在依然是想好好活着,并没有想过要死或者怎么样,兰生,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兰生却觉得路都已经走完了,走空了。当她第一次知道外婆在医院瘫痪之时,她第一次彻底崩溃,她看着这个老太太,她的灵魂是外婆塑造的,如今这个老太太已经倒下。这是她的精神支柱,为了这个老太太,她放弃寻找父亲,甚至和她一样去怨恨那个抛弃她们母女的男人。――怨恨曾经也是支撑她强大的一个因素。

如今外婆倒下了!她预感外婆即将归于尘土。她忽然发现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所谓的怨恨必须是建立在活人基础上的,那个支撑她爱恨的人,唯一关心在乎她的人,唯一想要帮她掌控人生的人,唯一想要控制她的人倒下了!那她该怎么活下去?用什么立场活下去?或者死了倒是好事?她就没有必要跟着她一起恨了!

她狼狈地扔下外婆逃出医院,她眼前发黑,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东倒西歪的如同走在棉花里,她看不清路,看不清人,她要回去,她不知道回哪去,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对她来说家只是一个地里位置上的一个名字。后面传来舅舅的一声呼喊:“兰生”。兰生是谁?她突然就站稳了,她是兰生。这是兰生的命运。

宿命难躲。也许一出生上帝就开始安排好这一切给她了。她用稍稍恢复的神智颤颤巍巍走到公交站台,熙攘的人群逶迤上车。人们一如既往的喧嚣热闹,内心的波澜与痛苦并不能消散在尘世的普通人群中,人们在同一个时空间中,却又像根本活在两个时空中,其实这个时候的她脆弱的只剩一丝神智,她已经在疯狂的边缘,别人说话她都是听不到的,若有人这时候因为她挡了路而骂她,她可能就真的疯了。她想镇住自己不要疯。就像她知道她要用力抓住栏杆不让自己倒下去。

她像一个幽灵一样飘回了家里。打开自己的房间,栽倒在床上,睡了过去。这期间,没人找她,没人问她。她睡了一天一夜也没人知道,醒了的时候她恍惚,就像小时候奶奶从路上抱着熟睡的她回来,回家把她放在舅舅的床上,而她醒来的时候,一瞬间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恐惧而无知。

她坐起来,倒杯水,走去书柜里,开始读佛经,圣经。这人世已没有可以支撑她的人事。她的心灵必须在迷途中有所安顿。可是读再多却依然没有办法安放自己。她对人世的情感有太多的渴望,失望只是暂时的,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心如死灰,依然渴望爱。

她只有20出头,爱的伤疤虽然疼痛,回忆纵然依旧失望可是心里并没有太多后悔,她是飞蛾,依旧还要扑火,这样的心愿不死不灭。于是她放下这些书,放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下楼去买蔬菜和鱼,要给自己做晚饭,要好好照顾自己,还要去医院照顾外婆。

这时她开始埋首写作,她不知道去哪里投稿,她只是坐在书桌前开始写。她要写自己的情感,外婆的情感,命运捉弄,世事无常。她目前的人生经历,她的遭遇,还有人活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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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见那个她玩他趣和其他一些交友软件多多少少快一年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还在读大学,可能年龄上也是个问题,很多女生不接受,我是自重健身,不要吐槽

年少别遇见太惊艳的人,误终生

1 肥鹅与羊总相识有一年多了。 2017年4月5日,夜晚十一点过一刻,肥鹅从酒吧出来,手提包里只有十块钱现金。 相较于此时,手机支付还没有现在这么普及。 四月份的大庆的夜晚,气温还很低,不同于冬天的凛凛寒风,刺入骨髓,却也可以让人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肥鹅是一位个子比较小,(不到一米六的萌身高),古灵精怪,并且从来不会穿长裤只穿裙子的小丫头。 穿着贼二次元衣服的肥...

我遇见过你

我没有见过花开的过程,但是我臭到过很多花香;我不知道风的成因,但是我也曾被微风拂面;我不曾有过爱情,但是我遇见过你。 乜子是我在网上认识的一个十八线开外的小作家,和我一样是一个喜欢记录生活的人,平时喜欢写写文字。 爱情是一个永垂不朽的话题,我想我和乜子能成为好朋友可能也是因为如此。乜子是一个小女生,总喜欢跟我分享她那一些对于爱情的“独到的见解”。 我有时只是笑笑不说话,直到有一天,我说,乜子...

七日安–我不知会遇见你

陈安娜小姐把他介绍给我的时候,我几乎是有些吃惊的,墨尔本最好的私立医院的主任医师,居然是这么年轻的华人男子。 不过很快,身受感冒和高温侵袭的我无力思考,点点头表示礼貌,侧身靠在床头沉沉睡去。 我叫许鸢,是一个作家。但是据朋友们说,我的性格和我在书中表现的风格完全不同,其中以陈安娜小姐的话为例,“你书里的女主角失恋了会跑到法国的街头抱着陌生人哭,而你失恋了还是...

遇见你,小确幸

文/南乔 当唐子衿背着包走出车站时,接到了叔叔的电话“子衿啊,叔叔今天临时开会,没有办法去接你了,但是叔叔找了一个哥哥去接你”。根据叔叔发来的照片,唐子衿在车站里看了好几遍去找叔叔找的来接他的人。看着人来人往的车站,唐子衿拿着手机心里一阵急躁,她叔叔也真是看得起她,让她一个脸盲在人群中按照照片找人…… “你好,请问你是唐子衿吗?”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过来问唐子衿。“嗯,对啊,我是。”唐子衿点头...

你是怎样的人,就会遇见怎样的人

1 中午和两位同事姐姐一起吃饭,她们聊着彼此的老公,一位同事左一句羡慕又一句倾佩的看着另外一位同事。 她羡慕她的老公会做饭、会收拾屋子…,细心、体贴,把她和女儿宠到了天上。吐槽自己的老公,一点都不贴心,即使怀孕期间都是自己买菜做饭… 她们聊的过程中,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我知道,太理性的话,说出来就会伤人。 待到那位同事,吃完饭有事儿先走了,我和另外的姐姐说:你是怎样的人,就会遇见怎样的人。...

遇见桃花碰到爱

1、梁全 桃花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啊。 生意伙伴老刘公司的小姑娘孟辰辰,肤白貌美大长腿。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孟辰辰看我的眼神,娇羞中带着温柔,那一汪深情都能把人淹死。 我“玉面儒商”的名号岂是浪得虚名?不仅一表人材,小公司也做得风声水起。而且对外我一直宣称单身。在外人眼里,我就是典型的“钻石王老五”。 我谁都不会告诉,其实我已经结婚了,妻子李丽为我生了一个女儿,活泼可爱,可是我父母不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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