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陈老板却临时接到电话有两家超市要求送货,他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我:“来来来,小苏,你再帮我搬会儿,跟我出去一趟,他们都走了。”
我摇了摇头:“我不想干了,晒了一天了。”
他过来拉我的袖子:“没事,一小时给你算6包的钱。”
我其实还是想拒绝的, 叹了口气,还是说了个“好”。
我一直都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很多事情上都会体现这点,尤其这天的教训。
院子中间有一个两轮的手推车,手推车是纯铁制品,边缘都是很锋利的铁片,车周围都是提回来的空瓶子,我走过去的时候左小腿正好从铁片上划了过去,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只是觉得脚下突然有几丝凉意。
“你腿怎么留了那么多血啊?”陈艺在不远处叫着。
我低头一看,鲜血染了半条小腿,夸张点说,很像电视里的趵突泉。陈老板的脸一下子被吓的煞白,把脖子上的干毛巾拿了下来,跑过来在我腿上用力地打了个结。
“上车,带你去医院缝针。”陈老板的表情很难看,“你怎么不注意点啊?唉。”
我突然有些怕了,浑身都在抖,小声问道:“能不能……能不能不去缝针?我自己躺两天就好了……”
因为我知道缝针要很多钱,我根本拿不出。
“你傻啊,伤口那么深,不缝针怎么行?”
陈艺配合陈老板把我推上了车,三个人一起去了城里的医院。
白色的毛巾已经被染透变成了血红色。
医生打开伤口的时候我感觉一阵凉风吹到了身体里,我俯身一看,伤口中竟然还有些许白色。
打了麻药后医生开始给我缝针,我很没出息的挤出了眼泪,受伤的时候大概由于只是一瞬间而且伤口太深反倒没有疼痛,而这个时候被医生用线把两边散开的肉硬缝合到一起却有了难耐的痛感。
旁边的陈艺紧锁眉头,好像比我还疼痛。陈老板交了钱就回去了,后来我才知道这次算是工伤,花了几百元也没用我出一分钱。
缝好后又要扎消炎点滴,陈艺扶着我下楼,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了,我自己走吧,要不要我跳给你看看?哎,真不用……”
她强硬地架起我的胳膊,扶着我一点点朝一楼走去,把我安排到座位上后又去拿药又去叫医生,我脑袋里只剩下了两个字:贤惠,温柔。
“谢谢你啊。”她忙完了一切后拿着一瓶矿泉水坐到了我旁边。
“谢什么。谢我啊,倒不如以后注意点,这几个月光看你受伤了。”她顿了顿,满脸忧伤,“不回家好好读书,非在这遭罪,真搞不懂你。”
说到回家读书,我突然想到了陈艺马上就要开学了。
“话说你长得还挺黑的啊,嘿嘿,哈哈……”我大概是一个并不会转移话题的人,所以转移话题的效果可能还不如不转移。
陈艺的脸黑了一下,瞪了我一眼,笑了:“哪有,我也不想啊,这都是考驾照练车练的……”
突然就沉默了下来,喧嚣后的沉默有时候比沉默后的喧嚣更无可奈何。
我把头别向窗外,太阳已经西斜了,不知道奶奶最近身体好不好,不知道同学们是否已经开学了。
“在想家人吧?”陈艺突然开口问道。
我“恩”了一声,叹了口气:“想我奶奶。”
“怎么不打电话?”
我把头扭过来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我活成了这副样子,哪有脸给家里打电话,就算我清楚家人不会嫌弃什么,也还是倔强地想要过得好一点再说。出门在外,报喜不报忧,我觉得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