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刮,风很大,脸上的肌肉被风刮得直跳。
“她一直想亲眼看着我和茜茜结婚来着,这下她要失望了。她看不到了。”罗母生说。
“能看到,在天上。”我说。“据说在天上能看到下面的一切。”
“不,那不一样。那哪会一样。”
“你不愿相信人死后还有感知吗?”
“不太相信。”罗母生望着天上的星星,睫毛微微颤动,“如果真有感知就好了。可我不太相信。”
“相信要比不相信要好。”我说。“你觉得呢?”
“或许是吧,可我现在还不相信这个。”
我们继续往前走,翻过一座山冈,向下走去。走着走着,就听到银铃般的脆响。是一条山涧。融化的雪水从远处的高山上源源不断地流下来。罗母生在山涧旁蹲下来,把手浸泡在溪水里,溪水非常冰凉,闻都可以闻出来有多凉。空气里满是冰渣子的味道。他把酒瓶也冰在水流中,水流湍急,瓶身被他牢牢抓住才没有顺水冲走。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突然就离开了。”罗母生说,“像是开玩笑似的。听起来有点荒诞不经。 ”
“世事难预料。”我说。
“我还没好好孝敬她,”罗母生说,“她就这样走了。”
三、
我们俩把酒喝完后,把酒瓶子丢在了水流中,它们半浮在水面上漂走了。我把手也伸进水里,的确很凉,像握住了一块冰块。我们俩用手舀起水来喝,——喝过酒后,我们都觉得很口渴。虽然水很凉,但我们还是各自喝了好几口。
“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再沾酒了,一丁点也不沾了。”罗母生说。
“为何?”我说。
“我的父亲是个酒鬼,她不想看到我以后也那样。”
“你不会那样的,你平常也不怎么喝。”
“但我还是想做到滴酒不沾。她希望我这样,希望我滴酒不沾。”
“那你一定能做到的,对你来说这不难。”
我们迈过溪流继续走着,走上另一座山冈。远处是一个村子,灯火已经尽皆熄灭了。那个村子坐落在一片洼地里,周围是凸起的小山冈。风里携带着狗叫声,村里的狗一定看到了我们。罗母生望着那个洼地里的村子,若有所思。我曾从罗母生口中得知,他家也在一个小山村里。那个村子也不大,只有十多户人家,并且有一半有钱人家已经陆陆续续搬离了那里。去镇上或者县城里安居落户了。
“明天一早我就回去。”罗母生说。
“我知道,我们也回去。”我说。
“你和马玉瑶可以继续留在这。”
“不,我们也回去。”我说,“继续呆在这已经没多大意思了。”
我抽出一根烟给罗母生,他接过了。我自己也叼一根在嘴里。罗母生抽了一口烟,语带歉意说:“很不好意思,把这次旅行给搞糟了。”为了这次旅行,我们四人精心谋划了许久,除了请假之外,马玉瑶还特意辞了职。原因就是她请不掉假。
我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意思是在说,你用不着愧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