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吹口哨我就吹|小托夫

2018-01-16 18:34:03 作者:小托夫

《想吹口哨我就吹|小托夫》by 小托夫

“你昨天摸到什么了?”

“一只怀表。”

“什么牌子?”

“杂牌的。”

米庆把那只怀表从口袋里取出来递给阿青,阿青把怀表凑到眼前瞟了两眼又还回米庆了。“这表值不了几个钱。”他摇头不屑说。

“我知道。”米庆说。他啜了口啤酒。

阿青欲言又止,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米庆知道阿青是想说些刻薄的话打击他一下,他知道阿青是想说这种刻薄的话来打击他。阿青有点瞧不起米庆,米庆明白这一点。阿青认为米庆的手艺不怎么高明,他是这么认为。但米庆却不这样想。米庆只是觉得自己的运气有些差而已。

午后阳光很猛烈,广场上落着一群白色的鸽子。广场里侧,有个新搭建起来的马戏场,白色的帆布圆顶在骄阳之中熠熠生辉。里面很热闹,附近一带的人都来看马戏表演了。我觉得我今天能摸到些值钱的东西,米庆想。米庆对此很有预感。

“要不要进去逛逛?”阿青望着马戏团的棉布门帘说。

“等一下再去,”米庆用食指敲击着酒杯边缘,“我还要再喝一杯。”

阿青起身离开了,他向广场对面走去。他从鸽群中走过,鸽子们没有惊飞,照样在地上徘徊着寻找食物,发出咕咕的叫声。米庆坐在露天酒馆的遮阳伞下,不时地喝上一口啤酒。那感觉很好。坐在那儿,瞄着广场上走过的人群,在炎炎夏日中,有一张遮阳伞遮去强烈的光照,不时还能喝上一口啤酒。那种感觉太好了。米庆知道,自己今天肯定能有收获,而且收获不会小,他有预感。他强烈的预感到自己能有不少收获。他再次取出那只旧怀表,打量着它,心想,这玩意儿根本不值几个钱,正像阿青说的,根本卖不到什么好价钱。但贼不走空这个道理米庆是知晓的,所以当他把手伸进那人的口袋时,不管是什么,都要给他带走一样。哪怕是一团卫生纸,也会顺手给捎走的。

米庆看到阿青在广场对面的小吃摊前停下了。他买了一只烤肠,烤肠串在一根木签上,他边吃烤肠边往广场里侧的马戏团入口走去。他往米庆这里瞟了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直至走到售票员跟前。他把剩下的烤肠一口吃光,在售票员那里买了一张入场券,售票员帮他掀开门帘,他走进去了。米庆又叫了一杯啤酒。天气很热,酒杯上不一会儿就凝成了一层汗珠。

广场上有人在向鸽子投食,鸽子聚集在一起,围拢着那人。那是个女人,年龄看起来不大,介于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她看起来挺开心。米庆冲她吹了个口哨,她转身向米庆看来,脸色随即暗下去,笑声随即沉下去。她看起来不那么开心了。米庆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他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没有别的意思。如果能和她交上朋友,那当然再好不过了,可是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她把手里的食物投食殆尽后,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向米庆这里看来一眼。米庆冲她离去的背影使劲吹口哨,她头也没回一下只管走,仿佛米庆不存在似的。

米庆把酒杯里的啤酒喝光,结了账,从遮阳伞下走出来。太阳光直接照在身上,一时之间突然热起来了。他向广场对面走去。在小吃摊前买了一根阿青吃的那种烤肠。烤肠油腻腻的,不过味道很好。他站在原地吃着烤肠,很快就把烤肠吃光了。他的眼光游弋到马戏团的入口处,心想也该进去碰碰运气了。他花了十块钱买了一张入场券,进了马戏场。场内光线很暗,只有表演的舞台上有些亮光。他想,这种场合实在适合干活儿了。他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他不急着下手,反而被舞台上的表演吸引住了。毕竟花了十块钱买的入场券,至少要耐心观看一会才对得起票价。

舞台上,老虎踩在硕大的圆球上滚来滚去,样子滑稽可笑,引得观众笑声如浪,口哨声、呐喊声不断。米庆也跟着叫好,把口哨吹得十分嘹亮,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他作为扒手,不应该这么招摇的。但他禁不住,他是第一次观看马戏表演,他觉得一切都是新鲜有趣的。那只老虎在圆球上翻来覆去走了五分钟,终于有点不耐烦了,左顾右盼,想找机会跳下来,一旁的驯兽师挥舞起鞭子,阻止它的行为。它被迫只好又在圆球上走了三分钟。

老虎退场后,舞台上变得安静而空荡,观众们都在期待着接下来即将出场的戏份。观众席间,有人在嗑瓜子,有人在举着酒瓶大口喝啤酒,有人嫌热,在扇扇子,有人清嗓子大声吐痰,有人啃苹果,当然更多的人是在交头耳语,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总之,场内的观众席间乱糟糟的。米庆倚在座椅上,心中后悔着自己没带一瓶啤酒来,如果带上一瓶冰镇啤酒该多好!他的左边坐着一个八岁大的小孩儿,小孩的另一边是一个青年男人,想必是小孩的爸爸;他的右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那妇女随身携带了一只精致的灰色皮包,皮包就放在她的身侧,离米庆很近。米庆心里打定主意,待会就对这只皮包下手。

《想吹口哨我就吹|小托夫》by 小托夫

舞台上出现了一个性感妖娆的妙龄女郎,她身着暴露的皮衣,手里拿着几个钢圈,她把钢圈往空中一抛,然后赶在钢圈落地之前迅速钻进圈内,用曼妙的腰肢去承接住钢圈。她尽情扭动着腰肢,钢圈在她腰间飞速转动,并不落下。观众席间响起一片叫好声。有些男观众甚至鼓着掌从座位上站起来了。米庆的目光也被舞台上那个勾魂夺魄的性感尤物牢牢占据着了,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个女郎,都忘了鼓掌叫好。女郎表演结束,向台下的观众抛洒了一连串的飞吻。身旁没有至亲女人的男人们全都起立鼓掌,掌声经久不息。这场面不坏,米庆暗自想到。

女郎退场后,接着出场的是一只猴子,一个男性驯兽师也跟在它后面出场了。那只猴子穿着一件改制过的服装,骑在一辆自行车上,骑得有模有样,姿态十分讨喜。观众笑声接连不断。米庆想,现在的猴子都这么聪明了,都能骑车了。再过几年,猴子会不会去驾校报到呢?正想着,有个抱着扁平木匣的半大孩子出现在他面前。那孩子把木匣抱在胸前,木匣打开着,里面是烟和火机。烟的品种很多,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有整包的,有零散着卖的,还有不太纯正的雪茄烟。那孩子说:“要烟吗?”米庆扫了一眼木匣子,看中了一包芒果烟,他说:“就来包芒果吧。”说着去兜里找钱,几个口袋都翻遍,也没翻出钱来。他脑袋嗡地一炸,意识到自己已被人摸了兜。他左右看看,又回过身往后面看,没看出异样来。他心中气闷,有点恹恹不乐。那孩子看他有想买的意思,连着追问:“要烟吗?”米庆正在气恼,被这一问,更有些气恼了。他说:“要的,你凑近点,让我挑挑。”那孩子果然凑近了。米庆左手在木匣里扒拉着,似在寻烟,右手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探入了那孩子的口袋中,随手捏出一张五块的,然后大大方方地递上去:“来包芒果,剩下的钱不用找了。”那孩子千恩万谢不停地向米庆点头哈腰,十分感激。米庆心里觉得好笑,又从木匣里拿了一只火机,问:“没意见吧?”那孩子忙不迭说:“没意见,没意见,要俩都可以的。”

米庆把烟叼在嘴里,打燃火机把烟点着,抽了两口,吐了几个烟圈,心中还是不痛快。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兜里的钱竟能被人摸跑了。舞台上在表演什么,他完全没心思去留意了,他左顾右盼,前后张望,只想从哪个人的脸上看出些猫腻来。可他看了一圈下来,毫无收获,就有些泄气,有些认栽了。米庆注意到坐在他右边的那个妇女,正全神贯注着舞台上的表演,把自己身侧的手提包忘得一干二净。米庆把手悄悄放在那只皮包上,她没有发觉,米庆把皮包的拉链拉开一条缝隙,将手溜进去摸索,摸到了化妆品、小圆镜子,还有一卷卫生纸,看来都是些不值当一偷的东西。他扫兴极了,正准备把手抽出来时,却意外摸到了一只鼓囊囊的钱包。他用两根指头把那钱包快速夹出来,塞到自己腰包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噙着烟,翘着二郎腿,观看舞台上的演出。收获不会小,他想,钱包鼓囊囊的。舞台上,一只母狮正在表演跳火圈。他没了观赏的兴致,站起身走上过道,走出了马戏场。

火红的太阳半悬在西天,染红一片云彩。米庆看到不远处正走着的阿青,就追上去。阿青警惕地回过头,看到是他,又放松下来。“你手气怎么样?”阿青问。米庆点上一根烟,不疾不徐地说:“还行。”阿青说:“摸到大的了?”米庆说:“钱包挺厚。”

“你怎么样?”米庆反问阿青。

“一把碎票子。”阿青摇摇头。

米庆得意地吹起口哨。两人并肩走过广场,广场上的鸽群已经飞走了,飞得一只也不剩。微风吹过,带起几簇鸽子的绒毛。两人进了一家麻辣粉店,由米庆请客,一人吃了一碗麻辣粉,喝了一瓶冰镇啤酒。要结账时,米庆打开了那只女性钱包,里面不出所望的有一沓钱票,足有五百多。米庆很开心,抽出一张零钱来,结了账。阿青脸色很不好,他今天的收获和米庆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两人走出麻辣粉店时,阿青打定主意,十分决绝地说:“你去玩吧,我今天还要再摸一把。”米庆挽留说:“改天再去吧。一块去玩把台球吧。”阿青对米庆的挽留置之不理,兀自走开了。米庆看着他穿过马路,走上广场,向马戏场走去。阿青的脾气就是这样倔,这样不好,米庆心里琢磨道。

小托夫
小托夫  作家 小托夫,生于1994年,河南省淮阳县人。从事小说与非虚构写作,作品多见于《作品》、《芙蓉》、《朔方》、《牡丹》、《小说选刊》等文学刊物。著有长篇《骑着鹿穿越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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