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嘉宁十年初春,晋王勾结离国叛乱,征南大将军吴措主动请缨讨伐逆贼,势如破竹,捷报不断,到冬末,已经伤敌无数,把敌军逼退至西峡以西,就等皇命班师回朝。我正嘱咐朝野准备庆典祝贺吴措胜利归来,没料到,嘉宁十一年初,前方传来战报,吴措亲率的二十万大军,在西峡遭遇埋伏,征南大将军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为这,我不眠不休,几欲御驾亲征,白发苍苍的老太傅颤巍巍地跪在我面前“皇上,失了征南大将军,江山只是失了一臂,如今太子年幼,皇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老臣如何去见先帝,皇上若是执意如此,先从老臣的身上踏过去。”
那是我的太傅,我最敬重的人,所以,我不能。
我追封吴措为穆亲王,待其衣冠运入帝都,葬入皇陵,以示皇恩浩荡。
我在帝都等他归来。
五日前早朝,有朝臣来报,送征南大将军遗物的军队,驻扎在帝都外五里的地方,不进不退,意图谋反。
我痛斥“征南大将军为国捐躯,尸骨未寒,那些全是他的亲卫军,怎会谋反”?
张熙将军道“陛下,若是征南大将军没死呢”?
若是他没死呢?吴措啊吴措,你别叫朕失望。可我知道,我到底是信了,我命御林军守卫皇城加紧防卫,并派心腹持信物快马加鞭赶去西南,请各路将军进京勤王。
到底是来不及了。
吴措他,真的反了。
外面厮杀一片,我独自坐在寝宫里,看着床头放着的一杯酒,终是要再见他一面,我才可以离去,不然,我死不瞑目。
我日盼夜盼,盼着和他生前最后的行囊告别,没想到,我盼来的是他剑指皇都,那个当初对我说“昭和,他日你为明君我为贤臣,我佑你这万里河山,不受外族所侵,护你皇庭,不受内佞所扰”的吴措,如今,却要我江山要我性命,我只想当面问他一句:为何?
李德甚跪在地上“陛下,老奴求您了,趁逆党还没进来,您走吧”
我叹了一口气“李德甚,皇后和众公主皇子他们都走了吗?”
李德甚含泪道“张将军已经将他们带出宫去了,陛下,您也走吧。”
我笑了笑“德甚啊,你怎么还不明白,朕的吴将军不见朕一面,怎么会善罢甘休。”
我听见了外面有动静,我知道,他终于是来了。
我起身整了整衣冠,眼睛看着门外,李德甚站起来,跑到屋外骂道“吴措,你这逆贼,枉费陛下待你如手足,你竟敢谋反”。
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李公公,一别一年,别来无恙啊”。
李德甚咬牙切齿道“有我在,你休想对陛下不利”。
“哈哈哈,李公公,今时今日,你以为他林昭和还是那个君临天下的九五之尊了么,这天下,该改姓了,这万里河山也该易主了”。那话里的讥诮让我僵在那里。
李德甚叫喊“逆贼,老奴跟你拼了”。
“吴将军,朕等你好久了”怕李德甚遭遇意外,我赶忙出声。
他进来了。
我注视着眼前这人,年幼时,他是我的伴读,在太傅罚我抄书之时,他替我写了三十卷帝策,在父皇骂我才能欠缺时,是他陪我面壁三天,在离国进犯边境时,是他戎马征程勇屠贼寇,认识二十多年的人,我发现我已经看不清他了。
他先开口“你怎么不走”?
我笑了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四海天涯,皆是朕的家,朕能往哪里走”?他到底不是当初那个少年将军了,一年的边城风月,他沧桑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