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我在一家一对一模式的教育机构任语文教师一职。
一天下午，校长将一位男生带到我面前：“李老师，这是你的新学生。”见我惊诧的样子，她悄悄把我拉到一边：“这孩子因小时候发高烧治疗不及时，才留下这样的后遗症。你只需教他认识一些常见字，保证课文会读会背、口语表达规范，能够与人正常沟通即可。”
我回过头，恰好正撞上他的目光。他“嘿嘿”一笑，然后像古惑仔一样用手指轻点额头，并声音嘹亮地吼了一嗓子“Yes，sir。”可能他自己也被自己逗乐了，正准备开口笑的时候，一条鼻涕流了出来，他用手背一蹭，随即又抹在脏得发亮的外套上。
第一节课学习的课文是《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而我刚读第一句，他已经用旋律将它唱了出来。“课文是用来读的，不是用来唱的。”我强调数次后，他依然置若罔闻。我只好摸摸他的头：“你很喜欢唱歌吗？”“是......是的。”他说话结结巴巴，“老......老师，我......我只有在......在唱歌的时......时候才不结......结巴。”这句话让他费了好大的劲儿。
“好，你可以唱，但是这节课你要将它背下来。”
他高兴得手舞足蹈。下课前十分钟，他合上课本，以敲课桌为节拍，将这篇课文“背”得滚瓜烂熟。
下课后，他找我聊天，“老师，您......您知道......我喜欢哪个歌星吗？”
“你慢慢说，哪怕每个字停顿一分钟都没关系，但是别结巴。”
他语速慢下来，“我-喜-欢-周-杰-伦，还-喜-欢-周-华-健、周-润-发、周-恩-来......”
“为什么喜欢他们？”
“因-为-我-也-姓-周。”
“但他们可不都是歌星哦，周润发和周恩来的职业分别是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卖-麻-辣-烫-的。”
“啊？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爸爸-之-前-就-是-卖麻辣烫-的。卖-麻辣烫-的-都-是-伟人！”
第二天，这孩子带着数学作业来找我。
“你数学老师不在吗？”本着学科分工原则，我“多余”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想让.......让你......给我讲。”
“只要你不结巴我就给你讲。”
“好---的---”两个字，他说了足足一分钟。
打开作业，是一道应用题。已经10岁的他，还在做这种小学二年级的题目：假如你是卖报童，报纸2元钱一份，那么5份能卖多少钱？
他读完题目就撅起嘴巴，“我-才-不-要-卖-报-纸。”
“不是真的让你卖报纸，这是题目，是假设。”
“假-设-也-不-行。”
“为什么不喜欢卖报纸？”
“我-想-卖-CD，因为-我喜欢-唱歌.....我-卖-周杰伦的-CD可-以吗？他-说-话-快，我-也-想-像-他-那-样-唱歌。”
“好，但前提是要把这道题目算出来。假如周杰伦的CD2元钱一张，那么5张能卖多少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