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孤独

2018-07-08 11:30:04 作者:重来文字

四个“顺丰”着装的小伙子,就着几小蝶菜,“咕咚--咕咚”口吹啤酒瓶,那个爽劲让我也真想来一杯!这生我算是和酒无缘,半杯啤酒就能把我撂倒,所以未曾有过这样的体验。半瓶下肚,他们开始争抢分享一天下来送快递的新闻趣事,脏话、笑话满店飞,沉闷的“大食堂”有了他们才算有了些生机。

与他们邻座的是一位七十岁上下的老太,一头白发,白得高贵,穿着一件面料很薄很轻的黑色宽松上衣,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细的金丝边眼镜,一身的斯文气质超迷人,低着头,若有所思,在数着米粒一般地慢慢用她的晚餐。

《阅读孤独》by 重来文字

这是一位孤独的老人,第一次相见我就洞察到了,不会错,因为她把孤独全写在了那张精致的脸上。

妻子去美国看望儿子三月有余,一日三餐成了我生活中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早餐简单对付,中午单位统一盒饭,晚上总想吃点像样的东西,三个月我吃尽了家附近大大小小的餐馆。

自从在“大食堂”快餐店邂逅了这位老人,我再没去其它店用餐,我被她迷住了心窍,我从她斯文的气质里阅读到了一种年龄的创伤,每次相见都成了阅读孤独的一次经历。

她走路很轻,手臂摆动幅度很小,进店时仿佛怀揣着一份期盼。她喜欢挨着客人多的餐桌就座,看似从不参与邻座的谈话,其实,她听得比谁都认真,对他们的喧闹和粗俗,她没表现有丝毫的嫌弃,相反,她很享受这份热闹。只有店堂里没人,她才选择门口右边的一个座位,依着窗,安静地看路上穿梭的车辆,数马路上的人来我往。雨天,玻璃窗上有雾气,她会像孩子那样,在玻璃上涂鸦一番,然后用餐巾纸擦去,擦出一大块明亮,直到她又能看清窗外动态的世界。她总要待到天完全黑下来,店堂里没人了才起身走人,动作很是缓慢,很深远的想着什么。自从脑子里印有了这张脸,我常选择角落处的一张单桌就餐,在不被她察觉的前提下,偷偷窥视她一颦一笑,她仿佛是一本书,一本描述老人孤独的书。

我没有大富大贵的物质,但是也从未缺失过丰盈的精神,孤独从未造访过我,至今为止。奇怪的是遇上她后,我有了孤独缠身的感觉。我陡然发现世上有一种幽灵,它会悄悄地走进我们虚掩的心房,时而短暂游弋,时而驻足半天,只是我们太忙,没有顾及它的闲情,所以没有把它当作一位朋友,与它作一次交谈,这具幽灵就是孤独。

“我的天呐!”我惊叹道,原来孤独已经上路正在朝我走来。

孤独这个词语我们不陌生,但是,我们熟悉的是写在纸上的孤独,进不了我们的心灵,书一合,它即刻会和喜乐等词重叠在了一起。可是,刻在她脸上的孤独是揪心的,震撼的,没有办法美化的,是不那么容易忘记了。我心怀感激,因为遇上她让我明白:孤独终会降临,孤独真的存在。不要以为孤独只印在纸上,它进不了我们的心房。学会品尝孤独很重要,因为孤独公正地对待每个人,富人穷人,男人女人谁都无法脱人生最终的孤独,身心孤独迟早会来到我们每个人的身旁。不要去迷恋作家笔下的那份孤独,作家是摆弄辞藻的专家,他们充满着丰富的想象力,他们具有美化世间一切的功力,他们会告诉你“孤独也有它独特的美。”如果对孤独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一旦降临,会让人消沉无比,严重者无法自拔。

“大食堂”门外停满了送快餐的助动车,年轻人来去匆匆,带着一股热浪进来,撒下一串笑声离去,我又见到她了。还是那件黑衣服,头发还是白得那样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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