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做关于跨性别公益时听到的一个故事,征得本人同意后用第一人称写了下来)
我爱的男孩心里戴着一朵花 by Fei
我有时甚至忘了自己是同性恋,忘了她是跨性别,我们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伴侣,只是她的内心,有一只猛虎,还戴着一朵花。
今年过年,30岁的我把女朋友带回了家,父亲对这个礼貌文静,个子高挑的女孩十分满意,笑得嘴都合不拢。
当我偷偷告诉父亲,她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生育时,父亲犹豫了,第二天不死心的问:“试管也不行吗?”,我肯定的告诉他:“不行。”
最后父亲还是接受了我的女朋友,然而,有一个更大的秘密将永远的藏在我和女友心底,永远不会告诉父亲。
那就是,我的女朋友,曾经有个“男儿身”。
(一)
我是一个男生,在很小的时候,妈妈因为一场意外去世,年幼的我对妈妈没有太多印象,而爸爸和妈妈伉俪情深,一直没有再娶。
从小我就意识到自己和其他男生有些不一样。
小时候只喜欢和男孩玩,面对干净可爱的小女孩总是不知道如何应对。再大一点,到青春期时,男孩子们开始私下说荤笑话,讨论哪个女同学发育的更好时,我开始注意到了身边的男孩...
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没有女性参与,女性在我心里一直是不想接触,也没有一丁点好奇的存在。
在青春期的某一刻,我确定了,我喜欢男生。
当我意识到自己性取向时,网络已经很发达了,我轻松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知道了性取向不是我的错。
同时也清晰的了解到,在我生活的三线城市,同性恋依然是不被接受的群体。
我时常感到压抑和孤独,害怕父亲失望,害怕秘密被发现,支撑我的只有一个简单青涩的幻想:我要去一个宽容的城市,找一个爱人,有一个家,周末一起去打篮球,回家一起做饭,然后一起养一只猫和一条狗。
我如愿以偿的考上了一线的大学,在学校里,谈了两次不咸不淡的恋爱,大学时的感情纯粹又有些随意,看对眼了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分开。
相比异性恋,我不得不承认,我们的责任感要少那么一点点,因为我们没有那个异性恋情侣的最终目标“婚姻”,也没有分手时男孩对女孩的“愧疚感”。
(二)
我们相识是在一个同志公益组织的座谈会,那时我大四,正为工作忙的得焦头烂额,为了放松心情,没有在意主题。
到那我才注意到,主题是“跨性别”,你的心理性别和生理性别不符怎么办?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这个概念,可能是老师讲的太好,本来抱着猎奇心态的我逐渐严肃起来,认真听完了讲座。
跨性别和同性恋一样,是上天开的玩笑,也是一种奇特的馈赠。
他坐在我前排,白净清秀,看上去像个大一、大二的学生,拿着笔记本,边听边记非常认真,我甚至疑心他是隔壁心理学系学生,来这里调研课题。
讲座完毕,自由提问环节,他提出了一个并不友好的问题:
“这里的人都说跨性别不是病,为什么现在还被称作‘性别认识障碍’或‘性别焦虑’,属于‘障碍’和‘焦虑’呢?”
他的问题引来一阵哗然,台上的老师解释,目前专业人员和机构缺乏,社会对于性少数群体歧视太多……或许还有更多专业的知识,只是我不记得了。
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一个情商有点低,说话有点直的人,但是意外的不讨厌。
(三)
顺理成章的加了他的微信,他单名洋,我平时叫他“小羊”,开玩笑的时候叫他“咩咩”。
更意外的是,他已经工作了,还与我是同一专业,正在我心仪的公司做程序员,是我心仪的职位。
我们相恋过程不再赘述,就像所有暧昧期的情侣一样,顺理成章的表白和约会,在爱面前,异性恋和同性恋似乎没有区别。
与此同时,我的工作也解决了,小羊帮忙内推简历,加上他教我的经验,我成了他隔壁部门的同事。
出社会后的第一次恋爱,不再依靠家里提供经济支持后的第一次恋爱,我开始认真的思考未来。
他爱干净又有条理,家里总是收拾的干干净净,喜欢烹饪,能变着花样做出各种好吃的,过了二十多年乱糟糟生活的我,被这种家一样的感觉打动了,甚至觉得,如果能一辈子这样,那就圆满了。
意外发生在同居后的第三个月,我在找东西时无意间翻出了一个行李箱,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套女装和一摞美妆杂志,这是我从未想过,会出现在我们家的东西。
我脑子嗡的一身,脑海里涌现出无数念头,这是他前任的衣服吗?他以前是有女朋友吗?为什么还留着前任的东西?他以后会去结婚吗?
我仔细翻找那个行李箱,妄图找到更多证据,这个衣服也许是亲戚的呢?母亲的呢?
除了衣服,我还找到了一摞美妆类时尚杂志,还有几本像是理发店里的发型杂志。
然后我看到了一张照片,小羊和一个女孩的合照,女孩打扮的很夸张,黄色的假发,lolita风格的裙子,还画着很浓的妆,身材不好,腿粗,脸大,比小羊还高半个头,不客气的说,有点丑,不,非常丑!但是小羊在照片里笑得很开心,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开心。
嫉妒让我面目全非,我第一次在内心恶毒的攻击一个女性的外貌。长这么丑,品味这么低俗,小羊居然会喜欢,还把她的衣服、书籍、照片精心收藏起来。
(四)
小羊出差回来那天,我想了很久。不想自己像个怨妇一样,捉住丈夫有白月光的证据,就吃醋撒泼,也非常害怕小羊只是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才和我在一起,以后还会抽身爱上一个女生,然后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
于是,我默默的把那个行李箱拖出来,放在小羊面前,对他说:
“扔了吧,我当没看到。”
没想到小羊像被窥破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嘴唇都有些发白,良久才说:
“不扔,你滚吧,我就是个变态,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