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年前那个下雨的早上,我希望自己能果断拒接那个陌生号码。
麻烦就是因为一次次不能果断拒绝惹上的。
年轻时大都有对于陌生手机号码好奇和期待的通病,期待那是暗恋的人给自己告白、期待升迁加薪的好消息、期待好友突然造访……随着期待的落空,才能越来越不加犹豫的挂掉陌生号码。
“谁呀?”对于所有周末早上打电话的人不必客气。
“我叫欢欢,我……”
“我们认识吗?你有什么事吗?”
“我和你在一个城市,是你的读者,我给你邮箱发过好多信的。”对面怕我挂电话一样,急急地说道。
我的邮箱?对了,我多久没上过邮箱了,大概从有了微信、QQ以后,就再也想不起查看邮件这回事了。
“你什么事?”我觉得对方八成是个骗子,但是说是我的读者能怎么骗我呢,我挺好奇。
“我读了你的《隐性》和你在网站上发的所有文章,我一直给你留言和发邮件呢。你没有回复我,我就想办法找到你的电话,希望……”
“你别希望了,我啥都给不了你,也别跟我谈论我写的东西,你可以保留你的意见,我不想听。”我烦透了,我讨厌一切想跟我谈谈的人,他们本着一点皮毛和一点执念就能长篇大论放屁。
“你误会了,真的,我不评论。我是忠实读者,我只是想见你。你不要拒绝我,我不是骗子……”我感受到电话那端女孩的急促和诚恳,她的紧张让我觉得立刻挂断有点残忍。
“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在电话说,我不见陌生人。”
“我不是陌生人,我了解你。你也一定想了解我,我们、我们应该会心灵相通,我们应该认识,应该见面。”
说真的,我被她一本正经的说着梦呓般的话给镇住了,那样的理所当然,好像她在说一件天然的事情,而我拒绝就是在犯傻。
“虽然我的书不畅销、不受欢迎,我也不会因为你喜欢而感激……”我想挣扎一下。
“不不不,我不是让你感激我,我应该感激你,也不是,我们应该算是同类。你用写书找同类,我在读书找同类,我是你文字的‘活体’……”对方显然听出我放缓了语气,也稍微和缓下来,但她的用词还是让我有点悚然,这人是不是个精神病?
“你别自恋了。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自我感觉值得大书特书,其实不值得写成文字,只适合在现实泥潭里打滚,或者进保质期一天的报纸社会版。”我被她激发出一股莫名的怒气,脑子里闪过了一群群无病呻吟、矫揉造作的形象——暖饱思淫欲,却误以为自己一肚子文艺。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让你相信我,你果然爱生气。求你见见我吧,我不给你添麻烦,我读你的书好久了,也算听你说话很久,你就给我半个小时算交换?”她有全套的歪理,“你定地方、定时间,最多半小时,我绝不给你添麻烦。”
“下午两点,和平路星巴克。”我真的没办法,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一开始果断拒绝就不会有后续,但是一旦纠缠或者犹豫一下下,就会被对方打败。
“没问题,我……”
我挂断电话,小雨的周末清晨那点睡意早就被赶跑了。我立刻后悔,但是也不想再拨回去毁约,那显得很别扭。
居然还说不给我添麻烦,周末出门就很麻烦。
“唉,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