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在京过中秋

2018-09-18 21:00:06 作者:池塘柳

那是1998年9月底,我爸让我拿着一张欠条去找窑场主,要钱交学费。当时我家的货车已经卖几个月了,出了几次车祸。赔了十来万,欠条有几万吧。

我之前不愿意跟车了,我爸找关系让我去乡下粮所工作。当时上一天班回县城两天,三个人轮流值班,一月一百五十块钱。我上班也就是早上拖拖地,来客人了倒茶水,接个电话,叫个人什么的,属于后勤人员。日子简单无聊,有工作了就不好意思给家里面要钱了,天天过的捉襟见肘的。

没过多久我爸让我去县党校上大专函授,就给单位请假学习去了。也就两三个星期课程全部结束!一门课程几节课就讲完了,考试拿着书本抄老师都不管。《党史》《政治经济学》《哲学》《应用文写作》等等,回想起来就记住哲学老师一句话:“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物质不变化的,包括静止的桌子椅子等。从微观的角度看,它们也在发生着变化!”后来我就琢磨,比如人,看不到他的内心世界,但是相由心生嘛!一个人的善与恶脸上可以看出来。

透过表象看本质。算命先生与医生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望、闻、问、切!”算命先生从前来问卦的人的穿着、表情推理,然后套话,既然来不是喜就是忧,一对情侣来肯定是问是冲与合,或者是选良辰吉日的。

我没要到钱,只好去乡里找上班的二哥,他让我把欠条给他,拿了七百多块钱给我。我回到家里后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不就是混文凭吗?三年两千多块钱学费不值得。

不想上了,可是怎么给爸说呢!学已经伤他一次心了,怎么办?不上怎么办?突然心中一个念头升起,走!出去玩玩去!去哪呢?北京!嗯!去北京吧!我小时候最向往的地方,最终冲动战胜了理智。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就带了张身份证悄悄的出了门,换洗的衣服都没拿。坐车来到市火车站,站在火车站广场看到有去北京的大巴车,我想座大巴吧!火车人多比较乱。

买了车票一百二十块钱,找个位坐下来等着车走。一直等到下午才走,当时兴奋也不觉得饿,两顿饭都没有吃。

中间有个卖水果的女贩子上车,四十多岁有点胖,她不配称阿姨!她走到我前面的旅客前时,人家问了一句:“多少钱一袋?”她说:“十块钱!”一袋苹果桔子混装在一起就三四斤吧!她又问他:“要不要?”他摇摇头,她的脸比川剧变脸都快呀!拿起水果砸在男的脸上,嘴里骂着:“问了就得买!”男的只好给她十块钱了事。

终于发车了!当时还没有高速公路呢,走的是107国道。走到漯河时,路边有个停车场,车停里面了。里面的卖吃的老板们叫的都很热情:“下来吃点东西再走,路还远着呢!”有的不下车被司机撵了下来,锁住车门去包间吃饭去了。当然他们吃的是免费的,我们就不同了!你不买东西就盯着你,我只好买瓶啤酒吃了几个茶鸡蛋。后来听常出们的亲戚说:“有的地方你不买东西厕所不让进,甚至还挨打呢!”还好我没遇到过。

走到石家庄时是第二天早上了,我们下车吃早点,我与邻座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哥坐在一起吃了小笼包,喝了碗豆腐脑。

我结了账坐上车之后,他问我:“是哪里的?”我一说我们是一个县城的。他说:“去北京干啥?”我说:“去玩?”“有亲人在哪吗?”“有!一个堂哥在那好些年了。”“哦!我给你留个传呼号吧!你找不到你哥了,有事了找我。”“好!”他在中关村一带工地上做工,后来我也没联系他。

到北京后已经傍晚了,一车人都走完了,我还在发愣,我真的来到首都了吗?路边的小公交售票员叫着:“公主坟,北京电视台的走啦!”我知道公主坟离天安门不远,常看北京市地图,就坐上了车。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我下了车。看到不远处的央视大楼,那是每年春晚举办的地方啊!离的好近啊!慢慢的走着,看着汽车与行人,觉得这个城市陌生又熟悉,心情很激动。明天去天安门!不过得找个地方住下来啊!就返回向西走,我知道东面住不起的,都是高档宾馆。

走到万寿路找到一家地下旅馆,六十块钱一晚,洗完澡看了一会电视就睡了。一觉醒来赶紧起床,已经八点多了,开始走向祖国的心脏!

一路上感觉两眼不够用了,宽阔的长安街车真多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绿树成荫的人行道上游客不约而同的向着一个方向前进着。两旁的高大的建筑那么熟悉啊!好像来过一样,电视上常看到的都出现在我的眼里,目不暇接不舍得眨眼的我左右望着,现场感受就是不一样的。图书馆、军事博物馆、新华门,终于看到天安门了!

过了地下通道来到你面前,买了门票登上城楼,耳边回响着伟人当年宣告的声音。看着广场上中央的大花坛,对面的孙中山像,四周雄伟壮观的建筑,富有那个时代特色。人流如织,宽阔的广场居然显得有些拥挤了。哦!明天是国庆节了。

下了见证了风雨沧桑的天安门城楼,去纪念堂瞻仰毛主席遗容。排在长长有序的队伍里,都默默地走着,突然我听到一声:“妈X!当兵的!”我回头一看是一个五六岁的男孩骂的,父母还在笑。心里鄙视他们一家,你们真缺德!骂我们最可爱的人!你们这样纵容孩子就等着享福吧!看你们的穿着也不像没教养的人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对军人是非常崇敬的!我一家我爸、我叔、我两哥、我大姐夫都当过兵,我爸去武装部找战友给我办手续时,他战友一句话葬送了我的从军梦!

他说:“你的那俩孩子都参过军了,还要他去干啥?回来也不安排工作了。”后来我侄子送到部队,他参加了09年的国庆晚会,是在国旗旁边的光幕方阵。外甥参加了赴利比里亚维和部队。

过了安检门就看到汉白玉像,他座在哪里微笑着望着我们。再往里面走过了安检门时,气氛突然变了,静得脚步声都没有了。好像怕惊醒沉睡的他,看到崇拜的伟人躺在那里,我的脖子都不会扭了。

出了纪念堂我看了一下显示屏,上午瞻仰遗容的九万多人了!来到人民大会堂,真的给课本上电视里看到的一样啊!万人大礼堂内音响师正在调试设备,上面横幅写着: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四十九周年国庆晚会!

在宴会厅想尝尝国宴味道,可是人太多了!只好遗憾地离开。

一个上午我都不舍得坐一分钟,又走进了国家博物馆参观了近代史展览。历史书上课文上的都在里面,先映入眼帘的是洪秀全像、在老兵与小兵的雕像前,我偷着摸了一下他可爱的脸。刘胡兰的铡刀、赵一曼的碗、李大钊的绞刑架、方志敏的《可爱的中国》我看着回想着,好像看见了他们一样。没有他们的流血牺牲那有我们的今天!

转了一圈之后才感觉累了,改天再去逛故宫,找个小店吃了一碗肉丝面。去哪呢?去找堂哥吧!那时没电话,我在家时看到他给我爸写的信,地址是通州管庄乡塔营村光利公司。坐上公交车就去了,到哪里了一看这个村挺热闹的。

像个小镇,有市场,商店,旅店,人也很多。可是我内向又不好意思问别人,就在这个村到处转悠,希望能碰见我哥嫂子。天黑了也没见到,只好鼓起勇气到小卖部买了一包烟,问:“大妈!你知道光利公司吗?”她说:“就在对面那条路不远。”我就走在那条小路上,走了一里路吧看到左边有个院子里面亮着灯,是这吧!我就往那里走去。突然听到狼狗的叫声,吓得我赶紧往回走!明天再找吧。

找个旅馆住下来,出去买瓶二锅头,一包花生米,还是在北京喝二锅头有感觉呀!等二天又转了大半天没碰见他们,狼狗叫声我心有余悸,也不想去公司问了。走吧,先去城里转转再说。

公交车不坐了,顺着大道往京城走去,一路上看路边着风景。过了一个天桥,看到右边路口有个小卖部,铁皮房那种。

我看到有几个人坐在旁边的水泥台子上,在一起喝啤酒,一看穿着就知道是工地上的,就走过去买了一瓶啤酒坐在他们旁边喝了起来。一听他们口音像河南口音,我也不好意思搭腔。等走的剩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时,我又买了两瓶啤酒给了他一瓶,问他:“你是河南的吗?”他说:“是啊!你是哪的?”“我是驻马店的。”他又买了一袋花生米,我们吃着喝着聊着。我一直忘了问他名字了,就叫“小商丘”吧,他问我:“晚上别住旅店了,给我睡一块吧?”他又说:“我在这里工地看搅拌机,一月五六百块钱。”我一听可以啊!在这干一年比我在家里上四年的工资了!就问他:“还要人吗?我可以不?”他说:“我等会问问包工头。”“你怎不上学啦?”“我们哪里很多给我一样大的都不上了,家人说认识几个字就行了,别到城市找不到厕所了。”“你给谁一块来的呢?”“我们一个村的,他来一年多啦!过了年我跟他过来的。”

我们喝了酒后回到工棚里,就挨着小卖部,给个四合院差不多,十多间彩钢板房,东边墙边有一排水笼头。我坐在他的床上,过了一会他叫我,我们来到另一个房间里,看到有四五个人,一个坐在床上四五十岁看着挺和气的人问我:“你是那里人啊?”“我是驻马店的。”“今年多大啦?愿意在这干吗?”“十九啦!愿意愿意。”“好!明天早上你就跟着他吧!”他指着站在他旁边的三十多岁的一个瘦高的师傅。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吃过早饭,跟着他上工地了,原来是建地铁。师傅不爱说话,给我拿双手套,一支墨镜,一个安全帽,又递给我一根捏着钩的钢筋棍子,说:“你在前面挑着钢筋,我在后面焊,我焊好你往前走继续挑着钢筋。”“嗯。”圆形的钢筋柱子直径约一米在地上躺着,我戴不惯墨镜娶了下来,他说:“戴上,会打到眼的!”“没事我戴不惯。”他不说了就焊起来,他焊着,我时不时扭头看一下,到了十点左右眼越来越模糊,看不见了,手一滑,钢筋把我手指划掉块皮!也顾不上手了,我说:“我看不见东西了,咋啦?”他说:“让你戴眼镜不听,打到眼了,回去吧。”叫了不远处看搅拌机的“小商丘”扶我回去。

我俩走在路上,我说:“有没有卖眼药水的?”他说:“不知道,到小卖部问问吧!”到小卖部一问没有,我们买了两个雪糕吃。把我送到床上,他又回工地了。

我躺在床上睡到他回来,他问我:“吃饭没有?”“没有,不想吃。”我给他拿钱买了两瓶啤酒一起喝,我的眼睁会赶紧闭上,白天没感觉到疼,到了夜里我疼醒了,一睁眼看到40W灯泡的光像太阳那么亮,赶紧闭上,眼疼的像针扎!我想:眼要瞎吗?瞎了我怎么回家啊!

手摸着火啦啦的眼皮,疼的弯着腰来回翻,把他弄醒了。他说:我给你找个湿毛巾吧!别人打到眼了都是这样。”敷上毛巾舒服了好多,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一睁眼泪流不止,眼泪像硫酸一样,流到脸上火辣辣的。赶紧闭上眼睛,摸索着扶着墙,走几步睁开眼就闭上,去了厕所回来,把毛巾湿上水蒙在眼上,过一会感觉不凉了换换面,实在不行强撑着去水管湿湿毛巾。躺了三天,几乎没有吃东西,就记得吃了一个馒头,渴了去喝点自来水。

终于能挣开眼了,流过泪水的脸还是火辣辣的,开始脱皮。不过心情好多啦!去马路对面饭店要了个酱猪耳朵,也不让切了,我拿着就大口吃了起来!下了半斤饺子,喝了瓶啤酒才算吃了一顿饱饭。

晚上吃了饭,工头给我们在院里开会。他说:“出来挣钱都不容易,一个星期可以借次钱。零花买洗衣粉、牙膏什么的,钱在我这攒着!你回去了一分不少的给你!明天过十五了,改善下生活,炖鸡肉!每人两块月饼,一瓶啤酒!”

平时饭还是有点油水的,一碗冬瓜菜也有一两片肥肉的,瘦肉被伙夫吃了。

北京中秋晚上我望着朦胧的明月,当时的北京雾霾很严重,吃着月饼喝着鸡汤,啤酒。我突然想回家了,想起在家的时候,姐、哥全家都来我家,与父母过团圆的节日。一大桌菜,爸爸拿出珍藏的酒。吃着喝着,看着晚会,讲着往事,多么温馨幸福啊!感觉自己很孤单!第一次在外地过了一个难忘的中秋节。

又过了两天,早上我给“小商丘”告别说回家,这活干不了,怕再打住眼了。以后又打眼几次,没有这次严重,一个电焊师傅告诉我吃退烧片,确实有效果不会痛的。

这天下午又来到天安门,拍了几张照片,一看照片上的我瘦的都脱相了,脸上都没肉了。看了降国旗仪式,就我去了莲花池车站,在候车大厅迷糊一夜。早上买袋烤鸭,两袋茯苓饼坐车回家了。

一路上车停了好几站,我都是买瓶啤酒对付一下,车说的是到平舆的,到项城就是终点站了!我只有几块钱了,到不了家了。只好把在天安门买的望远镜卖了二十块钱,才回到家里。

福无双至 祸不单行啊!破皮的手感染了,路上就感觉胳膊肿胀,娘带我去诊所又输了几天水。回到家里才是温暖的,我爸看我狼狈的样子也没舍得责怪我,想想这次旅行真难忘啊!小商丘你还好吗?老乡还好吧?祝好人一生平安!快乐!

池塘柳
池塘柳  作家 青春不再来用文字可以找回它也许我们不能改变世界但我们可以为它留下点什么日夜在这个不属于我的城市生活慢慢的我接纳了它喜欢上了它它给了我工作它让我喜欢上了写作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认识了很多陌生的朋友温暖了我的心日子充实快乐我的所有作品都是原创,我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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