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高铭，出生在一个靠海的小渔村里，母亲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父亲是个本分的渔民，家里一直很穷，我自幼和父亲出海捕鱼，水性极好，可父亲胆小，从不带我去深海捕鱼，所以我每次听村里的小伙伴回来大肆宣扬深海的一望无垠和波涛汹涌，我心里就非常的羡慕。
时间慢慢的过去，转眼间我就到了十七岁，因为家里穷，一直讨不来媳妇，天生好动的我耐不住渔村的寂寞，决定出去闯荡一番。
父亲没有阻拦我，而是在我启程的前一天夜里做了一桌子菜，破天荒的拿出家里的好酒跟我杯来盏去了一宿，那晚上，父亲说了很多话，我看着他才四十多岁就有些花白的头发，心想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样，到时候让爹娘过上好日子，再讨上一房俊婆娘，住大房子！
临走的那天早上，我背着娘给我收拾的包裹，怀里揣着家里仅剩的半串铜钱和一封书信，不舍的回头看了眼生我养我长大的小渔村，心中暗下决心，不混出个人模狗样来我就不姓高！
1
封城县，说是县城，其实比内地一些城市还要热闹繁华，原因就是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封成县靠海而建，拥有周边地区都比不了的海港，什么西洋商人，走私贩子，船老大都汇聚在此，每天都有无数货物和大把大把的银元在这里进行交易，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久而久之封城县也就催生出一大批娱乐产业，吃喝嫖赌应有尽有，很多船员甚至刚领完工资就被这个巨大的销金窟给榨干了血汗。
我家里除了我父亲，还有个很厉害的二叔，只不过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去打拼了，我对他的印象很浅，只是听说他混的很好，这次我父亲让我来封城投靠他，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烧饼，封城烧饼！又香又脆的烧饼喽！”烧饼摊小贩掀开自家带来的扁担，里边是摆得整整齐齐的烧饼，还冒着热气呢！
我抽了抽鼻子，把手伸进兜里，好嘛，比脸干净。由于路途遥远，到这封城之前我的兜里就一穷二白了，现在我除了那封书信和一包破烂衣服之外也没啥拿的出手的。
“去去去！哪来的臭叫花子！别挡我做生意。”那小贩嗓门奇大，估计是常年叫卖练的，声音比一般人都高八度。
没出过家门的我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恼羞成怒的我说道：“我不是叫花子！你才是叫花子，你全家都是叫花子！”
“呵，看你这脏兮兮的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还真当自己是富家公子啦？”那小贩伶牙俐齿，我被嘲讽的无地自容，快走几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二叔……二叔，你到底在哪啊？”我掏出怀里的书信，看着父亲娟秀的字迹，心里很奇怪常年打鱼的父亲居然写的一手好字，回想起从小别的小伙伴都在无忧无虑的玩耍，自己则被关在家里识字，我心里就一阵的后怕，学习这东西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地狱般的煎熬！
我边走边问路，顶着无数人鄙夷的目光，用了大半天时间才找到这个堪称传奇的港口，当我到地方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刻。
港口没有名字，水手们私地下管这个港口叫赃庄，因为这里鱼龙混杂，最适合干一些不得人知的事情，我站在港口前，视线里是一望无际的船，对，就是船，大船，帆船，小船，快船，铁皮船，蒸气船，有出有进，汽笛声和劳工的号子交相呼应，真可以说是帆杆林立车如蚁,络绎不绝船如风。
我人生地不熟的，又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繁荣的景象，一时间被震撼的呆滞在原地。
“嘿，哪里来的后生？站这干啥子嘞。”一个叼着烟袋的中年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拍拍我肩膀问道。
“我是来找我二叔的。”
“你二叔是哪个？”他吐出一口青烟道。
“我二叔叫高福厚，你认识他吗？”我问道。
“高福厚？额……哦，你说的是高爷啊，嘿，你在这等着，高爷等你好多天了，我去把高爷给你叫来。”那人大喜，一溜烟的跑了，留我在原地一脸懵，难不成父亲早就看出来我想出来闯荡了，于是提前给二叔打了招呼？
2
二叔见了我，十分的高兴，给我置办了身新衣服还带我去澡堂子搓澡按摩，一套倒腾下来我整个人都换了个样，虽然皮肤有点黑，但是常年劳动的我身子骨比同龄人都结实的多，再加上一米七八的个头，简直就是城里那些有钱富婆的完美情人。
拾倒完，二叔带我回到他家，二叔家不算大，但是室内的装修十分精致，从外边根本看不出来里边的玄机。
“来，大侄子，尝尝周记的扒鸡烤鸭，我猜你还没吃过这些吧，来，今天二叔给你开个荤！”二叔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鸡鸭都用油纸包着，但香气却飘进我的鼻子里。
我接过鸡鸭，道了声谢，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我可是打昨天都没吃饭了，这扒鸡肉质细软，香气四溢，烤鸭则是外皮酥脆，肥而不腻，没见过世面的我哪里吃过这样的奇珍美味，就差没把舌头吃进肚子里。
待我吃完，二叔问道：“大侄子，你觉得这两只鸡鸭好吃吗？”
我擦擦嘴上的油星：“好吃，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你还想吃吗？”二叔笑着说道。
“想！我想顿顿都吃！”
“好小子，有志气，跟着我干，我让你天天吃鸡鸭，吃到吐。”
于是，我就很没有志气被这两只鸡鸭给俘虏了，被二叔忽悠上他的贼船。
3
后来我才知道，二叔干的是走私行当，而且是这个港口所有走私贩子的老大，由于二叔生性多疑，所以这么多年他也就收了四个人，一个逃荒来的东北汉子，一身莽肉力大无穷，两个本地兄弟，也是一身的好武艺，还有一个中年人，就是带我见二叔的那个，被人称为海上的活地图，对海上环境辨别力极强，被二叔他们当成宝贝养着。
平日里二叔他们也不出海，就带着我收收保护费，恐吓几个不知好歹的欠钱老赖，一直让我很奇怪的是，二叔这么有钱，为啥不讨个老婆过日子呢。
但是二叔也不告诉我，只是跟我说以后干咱们这行时间长了就明白了。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终于二叔接了一个大单子，决定带我们兄弟几个亲自出海，去南方买个大件。
二叔是挑着一天夜里出发的，我们五个人乘着一艘油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封城县。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小村子，这一次，我们是买家。
船不大，我们在大海上行驶了两天两夜才到了那个村子，上了岸，我们一行人直达目的地，那是村子里一个偏僻的院落，我稀里糊涂的看着二叔把一大盒子银元递给人家，然后对方给了我们一个箱子，二叔如获至宝的把箱子揣进怀里，双方皆大欢喜。
然后我不动声色的掏出二叔给我的手枪，一枪打烂了对方的脑袋。
一时间，外边砰砰的枪声大作，不过没多久，外边就安静了下来。
“全弄死了。”外边传来那个东北汉子的声音。
我捡起对方手里的钱箱子和二叔走出去，外边一地的尸体，二叔他们面不改色的从他们身上跨过去，只有我脸上还残留着一丝不忍。
二叔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大侄子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杀了就杀了，说不定死后判官还能夸你做好事呢。”
我应了一声，走出大门，轻轻关上院子的门，门内是血肉横飞一副炼狱景象，可我却觉得我的前路铺满了金子。
4
临走时，我看见一个女孩被绑在一根柱子上，下边是堆积如山的柴火，村民们都聚集在那，几个青壮手里拿着火把，随时准备点火。
我看那女孩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小脸煞白满是灰尘，眼角还残留着哭泣过的痕迹，一双眼睛暗淡无光，单薄的衣物无法遮住她光滑白皙的小腹，一丝春光泄出让我尽收眼底，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女孩，不然身材怎么会发育的这样好。
二叔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小声跟我说：“怎么，看上了？”
我点点头，问道：“这女孩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烧死她？”
二叔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我就去问那些村民，那些村民对具体情况守口如瓶，只跟我说这女孩是海里来的魔女，会给村里带来灾祸。
我听了觉得这可真是无稽之谈，本来就不信鬼神的我自从跟了二叔之后更是对这些陋习觉得可笑，我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一个女孩被烧死，于是我把村长唤来，决定把这个女孩带走。
“后生啊，这可不行，这女孩是个海里来的妖怪，她不死我们村子会出事的。”村子摆出一副绝不让步的姿态，我气的牙根痒痒，一个嘴巴抽过去，把枪口抵住他的脑门说道：“我再说一遍，我要带她走，行不行？”
“行行行。”村长吓得身子都软了，就差没给我跪下了。
那女孩似乎心有灵犀一般看了我一眼，我朝她笑了笑，心想哪来的什么妖怪，这么好看的婆娘可到哪里去讨。
于是我们就带着这个女孩上了船，虽然那那中年男子坚决反对让女人上船，但是二叔一句话就把他们呛了回去。
“你娘你媳妇不是女人？再说这种话小心我抽你。”
女孩名叫雨燕，是个富贵人家的收养女，前几日她家着了大火，就她一人逃了出来，结果村民议论纷纷，最后居然说她是妖怪变得，要烧死她，不然村子就会有大祸。
我不屑的笑了笑，再厉害的妖怪能有我手里的枪厉害？我看着躺在我怀里熟睡的女孩，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意。
等回去了就带着她成亲，这一票干完估计得不少钱，到时候……
轰！大白天的一道惊雷划过，震的人心惊。
女孩幽幽的醒过来，我轻抚她光滑的后背安慰她没事，初经人事的她还很困乏，不一会又睡着了。
中年男子望着天边那越来越暗淡的光线喊道：“要起浪了，大浪！”
我赶紧一翻身爬起来，叫雨燕在船舱里好生休息，我便穿好衣物带上家伙，准备看看外边发生什么事。
二叔几人早早的就在甲板上如临大敌，那
中年男蹲在地上浑身发抖，嘴里念叨着完了……这次的浪太大了……
我一看这也没什么，不过是天色暗了些，哪来的什么大浪。
不过二叔虽然没像中年男似的，但也从甲板下一个暗格抽出一个香炉，跪在地上念念有词，还拉着我一起跪。
轰！
又一声惊雷，直直的劈中了我们船头上一根立着的杆子，我们几人吓得魂丢七窍，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当我再抬头时，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了下来，远处的海面已经开始发黑，仿佛有一道遮天蔽日的大浪正在酝酿一样。
中年男子框框的磕头，嘴里说道：“海神保佑……海神……”
还没等他念完，我们的船底就传来一声巨响，我往下一看，好家伙，船底的水下有一大片阴影，看体型比我们的船还大，这得是多大的庞然大物啊。
二叔指着远处的浪潮喊道：“浪来啦！抓紧了别被拍海里去！”
我们赶紧有什么抓什么，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大浪，生死成败就在此刻了！
海水携带着恐怖的力道拍在我们身上，数米高的浪花让我们的船都快翻了个底朝天了，天空中雷声作响，浪花褪去，那东北汉子却不见了踪影。
“走好！”二叔嚎了一嗓子，继续死死抓住手里的绳子，接下来可还有更大的浪呢。
又是一轮浪花，海水倒灌进我的口鼻，呛的我无法呼吸我的心里却在想着如果能活着回去以后可再也不进深海了。
中年男子像个落汤鸡似的对着二叔喊到：“把那玩意扔了吧！反正咱们也没亏钱！”
二叔死死的护着胸口说：“不可能，这东西可是咱们的命根子！你知道这玩意值多少钱吗！”
“没命花再多钱又有啥用！快扔了！”
“不可能，我不会扔了！你这是在妖言惑众！我绝对不……”二叔的声音嘎然而止，因为不知什么时候，海里窜出一条触手卷着二叔把他拖进了海里，临死前一点声没发出。
我心中大骇，吓得浑身颤栗，二叔被卷下去之前好像朝我脚下扔了什么东西，我拾起来一看，是个纯黑的佛像，天色太暗我看不清楚，但是这佛像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让人心里发毛。
“快！快把它扔进海里！”中年男疯魔似的朝我扑过来，却又被浪花拍了回去。
我却好像丢了魂了似的，看着这个佛像屹然不动，有趣的是没有一个浪花拍在我身上，仿佛我身上有佛光庇佑一样。
“高铭！你在干嘛！”雨燕不知何时从船舱里跑出来，见我捧着个黑色佛像一脸吃惊的说道：“是鬼佛！你怎么会有这个！这是邪物，不能带上船的！”
中年男子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要不是他铤而走险的跟二爷说这单生意没问题，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雨燕夺过来我手里的鬼佛像，狠狠的抛进海里，霎时间雷声大作，波涛汹涌，只让人觉得天崩地裂，一副世界末日景象。
我和雨燕互相抱着，惊恐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然而神奇的是，不一会海浪就平静了下来，天空也放晴了，在看甲板上，除了我和雨燕，那几人都被海浪拍了下去。
我长喘一口气，眼泪夺眶而出，雨燕把我搂紧，我眼睛一花，沉沉的睡了过去。
5
后来，我和雨燕回到了封城，卖了二叔的宅子，把二叔的势力解散掉，用钱在封城里置办了一个小饭店，把爹娘接来享福，每天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只觉得世事无常，海洋实在是太神秘了。
不过，我还是活了下来，看着身边大着肚子的雨燕，我觉得妖女也不过如此，不还是做了我的媳妇吗。
不过，最让我难忘的还是那句响亮的，让我回想起来觉得回味无穷的一句话。
“烧饼！封城烧饼，又香又脆的封城烧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