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僵硬的身体顿时柔软了，眼泪汩汩而下。
之后，小竹更名为“小墨”，以梨烟堂妹的身份住在柳府里。
府里上上下下议论纷纷，梨烟千方百计寻觅名医为小墨堂妹治疗伤疤，花费不菲，从无怨言，可真是对妹妹尽心至极，姐妹情深，令人感动。
“要祛除疤痕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麻烦了些。”一个名医说道。
梨烟仿佛看出一线生天，按照药方寻来三七，丹参，红花，珍珠，益母草，香附等近百种药材，每日为小墨捣药涂抹，煮汤沐浴。
冬去春来，两载过去了。因小墨羞于见人，两年来只在夜里出来透透气，竟认识了一位柳府里豢养的门人——刀客蔡七。
蔡七三十多岁，黑皮小眼，常穿一身黑色短打，沉默寡言。
蔡七夜夜在竹林里练习刀法，刀光剑影，竹叶纷落。小墨只在一旁静静观看，蒙着面纱，蔡七看不见小墨的伤疤，也看不出她的神色，只有一双灵动却充满哀伤的眼睛时时随着他的身影转动。
一日，月如银钩，冷风清露，薄雾冥冥。蔡七停下快刀，坐地休息，小墨走近来，递给他一罐酒。
“给你！”
蔡七面露惊讶，却毫不怀疑，仰头饮了一大口。
“你也喝酒？”蔡七问道。
“我常常喝。”
“姑娘家家的，不好这样。”
小墨抬眼望向西边的玉阳山，一片沉寂，夜色幽深。她低低地说了一句：
“我想回家。”
“哎，别难过嘛。想回就回，我可是无家可归的人。”
蔡七告诉小墨，他在家乡杀了人，被官兵追捕，无奈背井离乡逃到南边，为了生计当过土匪，走过镖局，最后在柳府找到一个门客的营生，为这个高门大族做些阴暗的勾当。
“我也杀过人，你信吗？”小墨悲哀地笑问。
“我信。可你跟我不一样，你不是坏人。”
“我为了一个爱的人而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我为钱杀人。”
微云暗度，冷风乍起，小墨的面纱被风吹起。
眨眼间，蔡七看见了小墨的脸。
小墨瞧见蔡七眼里惊讶的神色，讥笑道：
“是不是觉得很吓……”
“不，很美，比任何人都美。”
蔡七直直地看住她的眼睛，一把扯下面纱。
“你说你的脸有伤疤，可我一点也看不到。”
蔡七拔出七星刀，拿出打火石，在微弱的火光下，小墨看见了刀面上映照出的容颜。
皮肤完好如初，光洁明艳，甚至找不到一点岁月的痕迹。
“现在你信了吧。”蔡七笑道。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小墨苦笑，并无半分欣喜。
既然伤疤痊愈，自己就可以离开了，可除了梨烟给她的避难所，自己还有家可回吗？
小墨一行清泪滑落，蔡七呆住半晌，将她揽入怀中。
“丫头，我……我会保护你的……不用担心”蔡七一字一句，说得磕磕巴巴，硬汉也有柔情，一股电流仿佛周身而过，他的手臂不敢乱动，僵硬如树枝。
小墨倏尔将一张泪脸贴在蔡七的脸上，肌肤与肌肤相触，泪水肆意涂抹在两张脸上，娇嫩红唇在冷风中找到了另一张带着酒香的唇，彻骨的缠绵。
竹叶萧萧风淅淅，残月，霜白。
满目烟波，衣香云鬓，一夜相拥而眠。
5
“不行，你不能跟他走！”梨烟冷脸说道。
“我已经决定了，今天就走。”小墨说。
“他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的浪子，你跟着他要吃苦的。”
“这个不用你管了。姊姊，只要你幸福就好。”
“不用我管？别忘了你的脸是我治好的。”
“姊姊，我不会忘，我也不会忘了它是怎么毁的。”
梨烟顿时脸色惨白。少顷，她理了理头发，语气温和：
“小竹，姊姊永远不会忘记你为我付出的一切。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你为我有什么样的打算？”
“我会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君，一辈子锦衣玉食，万事不愁，养尊处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