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分钟过去了……
叶加时揉揉等到僵硬的脖颈，对着沈溺讪笑：“那个，慢姐还真是人如其名哈。”
沈溺没回话，看了眼没再有动静的微信，心里的期待隐隐地有落空之势。
正想着，仓库大门被敲响，叶加时刚想说话，就看到原本在身旁坐着的沈溺不知在何时已经走了出去。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辆银色小电驴外加六个圆滚滚的大西瓜，却不见微信上巴拉巴拉那人。
沈溺试探着唤了一声苏慢的名字。
只听到，脚下传来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
原来，苏慢下车后直接一屁股坐到另一扇门前，恰好是沈溺的视线盲区。
小姑娘的脸红扑扑的，额角布满汗珠，她仰着脸，露出一口白牙，有气无力对他挥了挥手：“嗨，沈溺，我在这儿呢。”
沈溺的眼睛当时就红了，眼睛里逼出的血丝宛若千丝万缕的红丝线，每一根都在叫嚣着，要把这个姑娘绑在自己身边。
他还没动作，身后便涌了一大帮人来。他们如他一样，先是看到电驴跟西瓜，最后才发现门前坐着的苏慢。
叶加时率先开口，然后齐刷刷地跟了一句：“慢姐好！”
苏慢哪里想到会有这阵仗，着急忙慌从地上爬起，裤子上的灰都没顾得上掸，麻溜扯出一个笑容：“不敢当不敢当，学长们好。”
其他队员忙着搬西瓜切西瓜，苏慢自动扮演了一条小尾巴，粘在沈溺身后进了厂房。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她不知道这个地方之前是何光景，只看眼前，墙壁保留了最古朴的红砖墙，墙上有各种各样的涂鸦，最后被深蓝色写就的大字盖过——“沉溺”。
她知道的，这是乐队的名字。初初闻及时她就感叹过乐队名字的巧思，很好地将他的名字镶嵌进去。
苏慢到处乱逛，沈溺也不管她，只在她全部逛完一遍回到他身边的时候才开口说了一句：“有什么要问的吗？”
苏慢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幻听，在确定他说过这句话之后，她的眼睛亮了亮：“真的可以吗？”
沈溺作势起身，苏慢急忙把他按回沙发上，滔滔不绝开始问。
苏慢从来没想过他的耐心会这么好，她问基础浅显的问题他不嫌烦，她问长篇大论的问题他也认真听。
秋日午后，阳光透过仓库顶上的窗户射进来，丝丝缕缕的，悬浮着细小的尘埃。
沈溺面上被蒙了一层柔和的光辉，额前的碎发垂落，眼睛里藏着万千温柔。苏慢看着，渐渐出了神。
4
苏慢的小说从十月底开始动笔，写到年末才算完结。
期间，她没少往沈溺的音乐基地跑。
乐队其他人也对她的存在表示习惯，每次去，他们看她的目光里都存了一种揶揄和心照不宣。
苏慢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方面，他们没有明确表达出目光中的含义。另一方面，她从来没有在沈溺那儿获得明确的情感。
她能感受到沈溺对她是不同的，只是她不能确定，这份不同是否独属于她一人。
沈溺从来都是清醒的、沉默的、内敛的，她从他这儿感受到的情感最汹涌的时刻是在除夕夜，他在春节联欢晚会开始时便给她拨过来电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就这么聊了几个小时，新年钟声敲响时，她听见他说：“慢慢，新年快乐。”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亲切地唤她。那一瞬间，苏慢看到焰火四溢，听到心腔区悸动的轰隆，仿佛盛开的百花，提早了一整个季节降临她的人间。
日子如滚轮，轧过一圈又一圈。
苏慢的小说在连载期间成绩喜人，新学期开学不久，便有出版社找上门来，想要将此书出版。
签了合同后，她全身心投入改稿当中，有将近两星期，疏了同沈溺的联系。
稿子改完，将最后的事情收尾，同时沈溺给她发过来参加乐队比赛的消息。
她根据他发过来的比赛名称问了一下度娘，得知是在岛城举办的、名为《燃烧吧乐队》的综艺。
沈溺跟学校那边请了长假，只为为期三个月的封闭训练。
赛程过半的时候，苏慢有幸被邀请参观。时至今日，她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有见过沈溺了，他好像更瘦了点，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作为衣架子的风姿，反而瘦了些更为他增添了缥缈的出尘之气。
他即将上台，身上穿着纯白的演出服，领口处是层叠繁复的蕾丝，仿佛欧式宫廷走出来的王子。
他化了舞台妆，眼尾处棕红眼影晕染开，神圣中平添了几分妖娆。两种极端的感觉在他身上融合得彻底。
苏慢看着他的背影，他正在跟负责人小姐说话。那是一位将优雅演绎到极致的女士，连头发丝都透露出迷人的气息。
她的心里骤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的男孩，往后将不再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男孩了。
沈溺众望所归，一路过关斩将，挺到了决赛前夕。
那段时间，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都是有关于他们的采访。
苏慢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追星可以追得这么疯狂，她每天兢兢业业为他投票，从来不错过任何有关他的消息。
所以看到那段采访，是她避免不了的事情。
她写的那本小说不知怎么被扒出是以“沉溺”乐队为原型的，消息一出，瞬间引来诸多猜疑。关于作者是不是沈溺在大学谈的女朋友，网友们因为这一话题吵翻天。
沈溺的最新采访，就是对这一话题的回应。
镜头下，他穿了一袭黑西装，与初见时的格格不入不同，如今的他，已经能很好地展现西装的韵味。面对记者的提问，他先是勾了勾唇，继而回答道：“不是。只是要好的同学。”
这是苏慢头次在他嘴里听到关于两人的明确的关系定义，满腔热情被冷水浇灭的感觉不过如此。
当天下午，苏慢斩断一直以来的纠结，在前往巴黎大学的交换名单上填上自己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