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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沈溺，是他比赛结束后。
此时，他已经不再是穷到只能租一间破厂房训练的学生，而是拥有无数资源身后有数家顶级音乐室等待他挑选的炽热新秀。
他们约在那家旧厂房见面。
他们之间的相处一直以来都是她找话题，可那次，却破天荒地换了沈溺先开口。
他直直地看着她，黑眼珠如墨。深不见底，涌动着许多她不知名的情绪：“你要走了？”
无从得知他知晓这个消息的途径，但这一切在此刻而言都已经不再重要。
苏慢点点头。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他们之间流动，还是苏慢最先忍不住投降：“沈溺，我有礼物给你。”
她鲜少有这样正经地唤他名字的时候，她一般都跟着乐队里的其他人喊“沈大神”。
闻言，沈溺动了动眼皮，抬起眼睛。
苏慢从书包里捧出一个玻璃瓶子，里面存了九百九十九只千纸鹤。
她说这是祝愿的意思，她取了其中一只，当着他的面拆开，火红的纸张，氤了墨迹，上面写着：“愿你前程万锦，梦想成真。”
那天的阳光与她初来此地时相同，只是人物心境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天结束时，她听见沈溺说：“你还从来没有看过我的舞台，听我好好唱一支歌。”
总会，总会有机会的。
苏慢在心里，对自己说。
后来，苏慢远赴巴黎留学。也曾想过不再关注他的消息，奈何行为先于意识，待她回过神来，电脑屏幕上通篇显示的都是与他相关。
他越来越红，所过之处粉丝无数。
这份热度难免让人眼红，有一段时间，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污蔑沈溺抄袭的消息。
好在清者自清，结果水落石出。
只是，这件事情大概让沈溺看开了什么，他越发少地在公众面前出现。
他只是在唱歌，一首又一首地唱歌。
这次长沙草莓音乐节，竟是沈溺两年来，第一次公开露面。
身旁的乘客还在滔滔不绝，待对方察觉到自己失态，飞机已经进入滑行阶段。
他挠了挠后脑勺：“你是沈溺的铁粉吧？”
苏慢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明显？”
对方嘿嘿笑：“如果不是铁粉，恐怕忍受不了我这么长时间的絮絮叨叨。”
苏慢也笑。
单论追星时长，恐怕没人比她更铁。但她这次来，只是为了赴年少时的约。
他说，你还没看过我的舞台，还没好好听我唱一支歌。
而如今，她来了。
她来听他唱歌。
6
沈溺的出场时间比较靠后，前面一位又一位的歌手、乐队演出完毕，临近沈溺时，粉丝们自发举起“沉溺”的灯牌。
夕阳半落，橙红色的天光笼罩大地。而这一处，生生从其中劈开一道蔚蓝色的海。
粉丝们自发高呼，沈溺，沈溺，沈溺。
苏慢被这种热烈的气氛包围，有些不由自主了。
她也跟着喊，任由眼泪滚落。
沈溺的身影终于在舞台上出现，他仿佛还是时光里那位纯白的少年。他唱成名曲《骄傲》，又唱今年发表的作品《痴缠》……
一首接一首地唱下来，他坐在了舞台上，突然开始说话。
“最后唱的这首歌，不是我的作品，却很能表达我的感情。往日经年里，我不小心弄丢了一个人，这首歌，是唱给她听的。”说到这里，他笑了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我唱歌，关于她的很多消息，我都不知道了……”
他没有站起身，就坐在那里，像闲聊，又像诉说——
“电视一直闪，联络方式都还没删，你待我的好，我却错手毁掉……”
随着他的歌声响起，她的脑海中像放映幻灯片一样，闪过张张画面。
苏慢问自己，怪过沈溺吗？
怪啊，怎么不怪。
怪他沉默，怪他内敛。
怪他让自己胡思乱想。
最怪他，从来都没有坚定地选择过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