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举对于这个突兀的请求有些诧异，还是说道：“大师有话请说，在下一定竭尽所能。”
“贫僧想将一本书稿付梓印刷，只是修行之人不便下山。还望施主可以帮忙交付印刷。一应费用我会安排空智送到您的房间。”
一者大师早年间声名远播的原因，一是开坛讲道，普度众生，另一个就是精妙绝伦的佛家偈语。陈风举早年也读过几本这样的书籍，里面大都是一些短小精悍的诗歌。只不过内容不是伤春悲秋，也不是大漠孤烟，而是禅机佛语，很是有趣。
陈风举心中思量着，这也不是多么难办的事情，就答应道：“大师言重了，印刷一本书而已，不是什么难事。我也有朋友精于此业，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一者大师听了这话神情一松，说道：“那我也就放心了，多谢陈施主。本来请您帮忙应该与您说明前因后果，只是这件事牵涉的不止贫僧一人。我与这书稿作者的恩怨也不足与外人道，陈施主海涵。”
听了这话，陈风举心下有些思量，碍于眼前情况没有问出口，说道：“方丈言重了。陈某自不是那种喜闻人秘辛之人，方丈既然不便说便不说。我自当竭尽所能给您办好，等书稿付印我会托人给您带上山来。”
一者大师听了这话，双手合十回礼道：“多谢施主。”
之后二人又在禅房中说了一会儿话，快到晚饭时分陈风举才与一者大师一同前去用餐。
山中的素斋多是新鲜蔬菜水果制成，就地取材，简单烹饪。虽说不比京中家里，也不如饭馆酒楼，但胜在质朴天然，保留了食材原有的清新味道。陈风举最喜欢的是一道拌豆腐，吃在嘴里的时候，心里不住在想，这是不是山道上那女子挑来的豆腐。
晚饭过后，寺里的僧众还有晚课。陈风举好奇寺里的作息和生活，便搬了个蒲团坐在最小的弟子身后跟着一起准备诵经。只是让陈风举大为吃惊的是，那坐在最前方带领大家诵读经文的竟然是年纪轻轻的空智。
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弟子，因为最近才入寺，成了大家的小师弟，心里很是忿忿不平。看着前方的空智有些酸溜溜的说道：“真是同人不同命，方丈这么器重他，估计下一个住持就是他了吧。有脸又有脑子的人，真是没法比啊。”
陈风举微微挑了挑眉，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又想起那书稿上的署名来，心里有些疑惑与释然。就在此时，全寺僧众开始诵经。带着袅袅的烟气和傍晚山中特有的凉意，低低的诵经声响起，让人一时如在仙境。
三
夜晚的寺庙少了白天的香客与诵经声，更显得幽寂深远。陈风举心里觉得，这里真是让人忘记忧愁与烦闷的好地方。就这么慢慢想着，渐渐进入了梦乡。
清晨在鸟鸣声中醒来，一夜无梦。陈风举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一觉了，起床伸伸懒腰，慢慢穿衣洗脸。静静享受早上的时光，毕竟今天就要离开了。
就在陈风举打点好一切就要走出门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悠长急促的钟声。正在一旁洒扫的僧众听见之后，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向前殿走去。陈风举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一起走向前殿里。
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就算这时大家还是默默遵循着诵经时的秩序，按照辈分“一空万净”来排列。陈风举站在最后看着金身如来下的那个年轻人沉重的表情，心里有一丝不安。
果然，空智和尚双手合十对殿中的数百名弟子说道：“阿弥陀佛，此次召众位师兄弟前来，是要对大家说，昨天晚上，住持方丈圆寂了。”
这句话说完，整个大殿里一丝声音也无。悲痛肃穆的气氛无声的蔓延开来，就连我佛如来的慈眉善目都像蒙上了一层悲痛的阴影。
陈风举更是不敢想象，昨天还托自己帮忙的一者大师，今晨起来就已经与自己天人永隔。
空智接着说道：“今天早上我照例去交师父起床的时候，房间里一直没有回应。我心中知道不好，便擅自打开了房门。等到进去的时候，师父已经没有呼吸了！师父去的这样着急，真是……”声声泣血，字字悲痛，陈风举这个外人都在这一字一句中听出了徒弟对师父的真情流露。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样的说辞。寺里的空字辈都是下一任住持的有力竞争者。面对空智这样含混的说辞，有人明显有了意见。殿中第一排的一个弟子说道：“空智师弟，不是我对你有任何偏见或意见。我也知道师父宠爱你，衣食起居都让你负责。平时师父的身体都是有目共睹的，现在圆寂得这样突然，是不是有隐情大家也都不清楚。可不可以请人来看一下师父到底是怎么走的，也好让大家安心。”
一旁的另一人也说道：“空闻师兄说得对，而且我听说昨日寺里来了一个破案的高手。何不就让他来帮忙看一看，师父的死是不是别有隐情？”
陈风举在人群后面一时无语，这真是躲到哪里都是靶子。算了，既然逃不开，就上吧。
那空闻说道：“不知道陈施主在不在殿中，可否出来一见？”
陈风举扬声道：“在下就在此处！”说着便绕开人群，从大殿的左边向前走去。
此时的空智却有些懊恼的说道：“各位师兄的意思在下清楚，只是师父的法体神圣无比，又岂是寻常人可以随便抚摸亵渎的呢！”
陈风举抬眼望天，站在一边不说话。
站在前面，局势更是明朗。基本就是空智一人对付整个空子辈弟子十五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站出来与空智同一阵线。高下立判，陈风举心里思量着，看来这个年轻和尚平时锋芒很盛，没积攒下多少人脉。何况此时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到下一任住持的接任人选，不得不慎重。
空行说道：“你在这里反对也是没用的，空智师弟。虽说师父平日宠爱你，可师父毕竟还是大家的师父。你且退一步，不要让局面太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