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不动声色的笑笑,说,“想来也是。”
洋馆的饭菜很好,据说洋馆的厨师是这座城最好的,酒也是从北方运来的纯酿,是上好的高粱,晚饭过后,他们移步至客厅。洋馆主人说修英福气好,栀子小姐真是个好姑娘。他看见幺子起身,似乎是准备请辞,便开口道,修治,你和栀子小姐是同龄人,应该有话可以说,你带小姐去逛一逛?
修治看着栀子,又看着两位长辈,微微欠身。
“那么告辞。”
两人齐肩在洋馆的庭院里走着,晚风拂过,草木轻摇,可两个人却说不出话。
最后开口的是栀子,栀子拨弄着自己的白色蕾丝手套,然后问,“你的书怎么样?”
修治想了想,“还好。”
一时间又沉默了下来,两人停在一棵芭蕉前,芭蕉叶纹路清晰,不知是否是因为夜已深沉,有一大颗水珠正顺着脉络游走,它压低了叶片在叶尖滑下,芭蕉叶上下摇晃。
“你的身体还好?”栀子问。
修治一时哑然,然后失笑,“多谢关心。”
之后,二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们又四处转了转,修治把送到门口,长辈也走出了玄关。夜幕下,两位长辈都面色通红,说话却依旧客客气气的。洋馆主人说,栀子啊,幺子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栀子惊讶地看着主人,声音由高息落,“哪里……”
父女两人上了车,车启动前,栀子看了一眼主人身边的青年,青年像一株植物一样立在那里,不逊色于其兄长的挺拔,但的确是有些病态的苍白映在脸上,青年本来就很白,却不理应这样低靡,她猜得到原因,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幺弟身体薄,修英曾这样袒护的说。
不过,也大概有这个原因。她这样想着,收回目光,令司机启动。
七月初,婚礼如期而至。
栀子虽是独女,但婚礼的事也忙得她焦头烂额,父亲是当地议员,本就有要务在身,母亲是躺在玉塌上的病人,更是无暇顾及。虽然大小事都由管家出面操办,但都得送到她面前依次过目,她一手轻敲着木桌,一手撑着额角,头痛得不行。
栀子突然很想找个借口,说,我是念化学的,这些我不懂,如果这些话传到她母亲耳中会如何?母亲会冷笑,说她没用。
婚礼那天清早,她去了母亲的房间,房里的熏香还烧着,她闻着难受。几个小丫头刚扶她起床,母亲脸色极差,是冰霜的颜色。她半睁着眼看栀子,说,过来。
栀子不徐不疾走过去,她不敢快也不敢慢,栀子走到她身前,等她开口。
你终于要走了。母亲的声音没有平仄。
栀子没有接话。
我听说了,那家幺子害死了人,那种人为什么还没有被家族除名。母亲看着她,美丽的眼睛格外的凌厉,语气淡淡的,却像是在问她。把你嫁到那种家门,真是有辱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