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怎样的味道?
大概完全取决于你跟谁在一起,在做着什么。
华灯初上,两排平行的昏黄色路灯亮起,竭尽全力渲染着这座城市的落寞,太过单调,便有车水马龙的聒噪横冲直撞,聊以陪衬。
时间的鱼儿在世界的水波中游荡,悄无声息。我们在梦境里游离,忧于俗世禅絮沾泥,感于抱负满心欢喜。
苏砚抬起手腕看了表,晚上七点一刻,看来大家都迟到了,他本以为自己按照读书时的习惯晚一点到会正好最后一个到场——因为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往往最后一个到场显得比较有身份。他失算了,大家都迟到了,极可能是所有人都在聚会前还忙于工作,看来八年的时间,大家发展的都还不错。
当这座城市彻底陷入夜幕漩涡的时候,五个背着同款双肩包的人都到齐了,站在这家名为“别来无恙”的老店相互寒暄、拥抱,感叹岁月蹉跎,白云苍狗。他们的身份分别是棋手、作家、画家、歌手跟摄影师——至少在他们的心里他们已然成为了八年前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大学毕业也有八年光景了,大家早从弱冠迈向了而立,已经记不起谁在许久没有人说话的微信群发了个红包,说八年未见,要不要一起聚聚,随后红包被抢空,云集响应。
楼梯的过道有些逼仄则,几个人鱼贯而入,背包在扶手上敲打出清脆而悦耳的响动。
“这八年大家过得可还不错?”苏砚环顾四周,率先开口。
第二个说话的是阿庆,“你应该过得还不错吧,我们的大作家?”他举杯轻抿一口茶,姿态做作而优雅,继续问道:“你的书我是真看了,写的真难看,这年头了,写什么小说呢,闲的没事儿干了不是?有那时间不如想想怎么写个鸡汤影评什么的,对么?”
“对对对,庆哥说什么就是什么。”苏砚有些不悦,却又不好发作,闷头想了想,能这样坦然调侃打趣的也才是真正的兄弟嘛。
“别喝茶了,都八年没见面了,来,整两口酒吧?”说话的是林子凡,从皮肤上判断,他已经与读书时判若两人,已经从脸谱上的曹操变为张飞了。
戴着鸭舌帽的服务员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一圈,欲言又止,将菜单每个人发了一份,几个人倒也不客气,各自点着自己喜欢的菜系,最后要了两打啤酒一瓶白酒。
“这些酒会不会有点多啊?”说话的是当初的寝室长尧舜禹。
一直没说话的肖旻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一杯白酒一饮而尽,双颊已经微微泛红,他挥动着右手,有些滑稽,开口道:“不多不多,都兄弟,这么多年没见了,喝,使劲喝!”
旁边的尧舜禹拍了拍他:“要不你先趴会儿,一会儿上菜了叫你。”
“还是室长好,还跟以前一样愿意照顾人!你要没成家就把我带走吧!我……”
“咚”,话音未落,肖旻已经趴在桌子上了。
“哎,”尧舜禹叹了口气,“这家伙还跟八年前一样呵?不过酒量这么变得这么差了?”
八年前大学毕业,五个同一寝室的大学生不谋而合,决定不跟随自己的专业选择工作,而要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他们期待那是诗与远方,能够自由辉煌。离校前一天,那时候还是“曹操”的“张飞”从二手市场买了五个双肩包回来,每人一个,装好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然后各朝一个方向努力,看看未来都能发展成什么模样,许诺不管发生什么,都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八年过去了,看来他们依旧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林子凡呷了一口酒,打了个嗝,从双肩包里取出相机包,然后又掏出相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子上,打算率先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阿庆的手伸过来碰了碰他的相机,“哟,就一个相机,还套两层?”
“就是就是。”苏砚随口附和着。
林子凡瞪了二人一眼,“这不是相机,这是我的命好吗?再说了,老苏,你一个破写小说的,一个键盘能几个钱?我这一个相机上万的……”
窗外有救护车疾驰而过,尖锐的声音转瞬即逝。
离开学校后林子凡先利用社交平台进行免费约拍,积累了一定粉丝基础后开始收费拍照,他不想自己的作品只被用来作为生活的保障,所以他每个月都会去一次偏远的山区,只为了给那帮贫苦的孩子拍些公益照片。
“旅行与拍照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林子凡目光远眺,可惜他的对面除了趴着的肖旻除了一扇窗帘,“那一张张笑脸更让我坚定当初选择了做一个旅行摄影师是多么的正确。”
他们去伦敦查令十字街朝圣、去布达拉宫朝圣,一个信仰便可能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