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极东之地一线天，有青山一座，填补一线，与天相接。凡登仙者，必赤脚淌过鸟鸣涧中清浅溪，忘却前尘往事，心无旁骛登仙梯。
“是，道友可知晓在何处？”
他修为未至臻境，寻不到清浅溪所在。
山雀挑眼，几番打量，“你寻清浅溪作甚？”他自看出忏虚老道非登仙之人。
“并非老道要寻，而是我家徒儿。”
拢过须臾，手覆其顶。须臾霎时闭眼，烟雾升腾成云，有仙女驾临。
山雀恍然，原来小丫头是仙人转世，下凡渡劫来了。
“奇怪，她劫数已了，为何身陷凡尘？”掐着手指，不可置信。再掐一指，卦象的确如此。
话说及此，忏虚老道叹口气，“且听老道，从头道来。”
4.
萧灌云生于北燕，却是南梁的二公主。南梁王后怀她时，为北燕所虏。某个雨后，北燕冷宫中，萧灌云出生。
彼时，两国决定结束战争，议和休养生息。
南梁王后被北燕军队完好无损送到两国边界，安全归国。留下了三月大的萧灌云，异国为质。两国约定，待她成年，即可离开北燕，回到南梁。
萧铎便是奉旨，来接萧灌云回家的。
回家？
萧灌云放下帘子，嘴角若有似无勾起。
谁会真心接纳，未曾见过一面、从小生活在他国的女儿。听说，南梁王妃嫔三千，姬妾无数，子女成群，若非有所图，谁还会记得她这个长在北燕的南梁公主。
“来者何——！”
她的想法当即应验。
轿子猛然坠下，重重砸在地面上。稳住身形，数道惨叫过耳，萧灌云掀开轿帘，迎面溅了一脸血，侍卫倒在她面前。
初见杀人场面，萧灌云只脸色泛白，灵敏躲过冲上来的杀手，趁乱骑上一匹马，夺路而逃。
陈文庆是头一个发现萧灌云跑了的，口起短啸。一匹浑身雪白的战马冲入人群，奔向他。劈开身边的杀手，翻身上马追了去。
杀手本是冲她而来，见她逃走，纷纷骑上马追去。
急速奔驰，两旁的树木不断掠过。萧灌云口吐浊气，心是前所未有的欢快，比以往每次逃出北燕皇宫更欢快。
微微侧头，看见白马之上陈文庆。
是他，白脸儿将军。
提防身后杀手，陈文庆见她回头，脚下轻拍马肚，马头跃上，同萧灌云并行。赶忙喝道：“得罪了！”猿臂一伸，拎起萧灌云后衣领子。
被人单手拎起，短暂的慌乱后，萧灌云落在陈文庆的马背上。她死死抱住陈文庆的腰，紧贴他的后背。
透过薄薄的衣料，陈文庆清晰感受到后背处的异样曲线，还有一阵心脏的跳动。
“你，你的马太慢了，甩不掉他们。”开口略有失态，磕绊着向她解释道。
“嗯。”
后背震动，她知道了。
脸贴在他的后背，忍不住闭眼，某个瞬间，动荡不安的心一下子宁静。
若萧灌云抬头，恰巧能看见陈文庆泛红的耳廓。
白马渐渐与身后的杀手拉开距离，快要甩掉时，身后紧追的杀手，举起弓弩，对准前方。
破风尖锐之声，陈文庆似有所感，狠摔马绳，加快速度。
一路奔驰，前方官驿肉眼可见。身后躯体温热，他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不想停下，一直跑下去……
白马停在官驿口，“噗”地打个响鼻。
萧灌云仍然双臂紧环，没有松手迹象。
“二公主，到了。”
自觉不妥，出言提醒。心中忐忑，这二公主有别其他女子，不免做出惊世骇俗之举。若处北燕，得外人多看两眼罢了，现如今他们已踏入南梁地界，举止放荡，必遭他人唾弃。
正想着，驿官上前，一声惊呼。陈文庆方觉不对劲，后背一片黏腻，掰开萧灌云双手，得以转身。
肩头一根箭羽。
再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反客为主揽住萧灌云的腰下马，横抱起往屋子里走。怀中，萧灌云攥住他的衣角，眼睛半睁，强打精神看着他。
陈文庆触及她的目光，“别担心，你会没事的。”
怎地，音容相貌恍惚，传入她耳中，变了味道。“别怕，我带你回家。”
脸上血迹犹在，嘴角未完全提起，她已然撑不住，闭眼昏了去。
5.
时至初冬，汴京还无雨雪，已刮起刺骨凉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