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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在下，我的轮廓被打湿了。
收音机里在放深夜的情感电台，我抱着它一起藏在被子里。
主持人问到大家都在做什么的时候我正从盒子里拿出一块披萨，披萨太大了，一口吞不下。
我今天没有起床，左脚和右脚的袜子穿得也不一样。我躺在床上，窗帘是拉上的，房间密不透光。
太闷了，空气都不流通了。于是我起身去打开风扇，她以前有说要给我换一个大一些的风扇，因为现在的这个风扇太小了，启动的时候会发出感冒吸鼻涕的声音。
她是我的一个朋友，我这个朋友很爱给我念诗，她给我念诗，说霁是雨后初晴的意思，她最后给我念的那首诗里就有霁，那首诗叫《临安春雨初霁》。她念到“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的时候顿了一下，她说我们回家吧，我没有回答。
她还说我昨天穿的红色大衣很好看，哪里都好看，但我今天在家里穿着大花睡衣，我好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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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上记着说，人若与男人苟合，像与女人一样，他们二人行了可憎的事，总要把他们治死，罪要归到他们身上。
她翻到这一段的时候抬头看着我，很惶惑的样子。她问我，那女人呢？
我说总是一样的吧。
她沉默了，自顾自在那里点头。点了一会儿她抬头看我，她说阳台上的那盆迎春快要死掉了，得要多浇水。我说好。她说洗衣机里的衣服也都洗好了，我去晾一下。我又说好。
我到阳台的时候她已经把衣服都晾好了，衣服都带着洗衣粉的清香挂在绳子上飘荡。她抱着空盆子转过头来对我笑，像一个透明的肥皂泡。
她说我找到新房子了，我要搬出去了。我说好。她说如果你想我，可以坐地铁的四号线，坐到底，然后给我打一个电话。我说知道。
她走了，在风和日丽的一天。那天我记得给迎春花浇水，给洗衣机设置了脱水后停止，但我再也没有去找过她。
后来我听别的朋友说她找了男朋友，买了一栋小房子，花园里种满了迎春花。我想象那应该是春天，春天里迎春花在风里摇曳，然后夜里会有雨在下，雨会一直下，然后留下一地的迎春花。
我想起有一个晚上她抱着家里的收音机猛灌威士忌，瓶子撞到桶里的冰块一片叮咚作响。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抱着膝盖坐在她的身边。后来我偷偷买了她经常喷的香水，记下了那个牌子的威士忌。我开始在夜里打开收音机，在家里每个角落喷上香水，故意让迎春花枯萎，不过我还是学不会喝那个牌子的威士忌。
我又想起有一个晚上我穿着宽大的T恤和人字拖晃到四号线，但是却坐反了方向。我蹲在陌生的站点打了一个电话，陌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才知道记错了一位号码。
家里还摆着她买的那个老旧的唱片机，黑色的唱臂落下，她提着裙子在我面前跳小步圆舞曲。她变得透明，血液在身体里流动，心脏发着柔和的光。我念奥克塔维奥，“白日在走动与停留之间摇晃，与它自己的透明相恋。”她回头对着我笑，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
我推开，你逃离。
没有时光机。
房间里有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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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我打电话的那天也是在下雨，风从伞下吹过，于是我看见白色的星星还听见嗡嗡的耳鸣。可能是我得了伤风，也有可能是电话里她的声音太小了。
她说我要结婚了，我说恭喜。她又说如果我心里还有她，她就放下这一切来找我。
我看向商店橱窗里的电视，电视上写今天夜里或许可以看见极光。于是我说，如果今天晚上可以看见极光，就让她来找我。
那天晚上我裹着毛毯坐在阳台上，整夜都没有出现极光。我从旁边的冰桶里拿出威士忌喝得醉醺醺，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联系。
出现极光的那天是她小孩的周岁酒，我在她的朋友圈看到了，办得很热闹。她的丈夫笑起来很温柔的样子，我想应该待她极好。她也邀请我了，不过我没有出现。
那天我站在酒店的楼下，看见她站在酒店的窗边，她的丈夫站在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膀。
她抬头看向天空，神情里有一股温柔的悲伤。
我们看到了同一道极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