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往事
灰色好像从年初的那天就开始染了，也染上了我的家。那年冬天很冷，冷的就是很直白的告诉你，今年会有很多小动物熬不过去，也包括了我的爷爷。
小年的那个晚上我在自家楼上看电视，我很冷，蜷缩在被窝里，家里也没有开空调，也不是不用，就是节俭，那个空调一年只在两种情况下开着，一个是炎炎夏日的晚上，一个就是来客人了。
楼下响起了很大的敲门声，还有救护车的鸣笛，我抓起一件大棉袄往身上披跑到阳台外面，只听到我爸爸在那喊，快开门！快下来开门！我跑了下去，打开了门。爸爸和伯伯们托着爷爷的担架，
把爷爷僵直的身体放到了三个并在一起的大板凳上，我被爸爸推到了爷爷跟前，爷爷的眼睛还死死的睁着，但是人却已经不能动弹了，
我不懂，只是轻轻的喊了声“公公？“，长久的沉默，身边的爸爸哽咽着说”你公公急着回来想见你最后一面，没撑住“，爷爷去世了，我开始回想起年幼至今的生活点滴，那个一开始能带我跑东跑西，
那个骑着三轮车带我去街上卖菜，那个一边大声要喝酒，一边不停咳痰的人，就这么没了？那时我还小，我还不懂得什么叫成年人的隐忍，那么多大人，只有我一个小孩开始在嚎啕大哭，后来办丧礼，二娘（二伯的老婆）让我上楼睡觉，眼睛都哭红了很累了，我也没想上去，棺材旁，我像个大人一样坚持着守夜，
也许爷爷会回来看我呢？爷爷身前的兄弟朋友们都来了，我本该跟他们打打招呼的，但是我跑了，在爷爷经常喝酒望风的地方站着，亲戚们问，奶奶只说也许我在等我妈妈，我才不会等那个抛弃丈夫孩子的臭女人，我只是想爷爷了。
我站了很久，基本那几天不守夜了，我就在那里吹风，久而久之，也就不会很难过了，孩子的悲伤总是去的很快，但是这个悲伤却总在成年后的回忆里一遍遍反复。
而家里的空调也一直开到爷爷火化那天，和奶奶坐一起的时候，宽慰她说不要难过，你还有我们呢，伯伯姑妈还有爸爸都很孝顺的，一定把你照顾的很好。奶奶回了句让我震惊很久的话“走了好走了好，我也算是解放了。”事后的好几天，我没有接近奶奶。
在后来的一天，我无意和奶奶简单的唠家常，我问了出来，为什么当初爷爷去世了却是那样的反应？
奶奶跟我讲起了她年轻时候的故事
她年轻的时候长的也是颇有几分姿色，那时候女孩子没有办法入编制念书，她就偷偷读起了夜书，认识了几个字，也慢慢懂得自己想要什么，想干什么。但是奶奶的父亲做了荒唐事，爷爷家用一头牛换了奶奶，那时候哪有什么尊重儿女意愿，连爷爷面都没见过也就嫁过去了。
爷爷脾气很不好，爱喝酒会打人，家里的农活也不干几样，几乎都是奶奶自己一个人抗着的。
我听到这，我的三观已经颠覆了，爷爷居然是这种人？“那为什么不跑不离婚呢？”
奶奶只说“你不懂，跑了能跑哪去？哪有什么离婚不离婚，那时候做女人最后的廉耻就是不能离婚！加上我又有了孩子，再怎样我也要为孩子想。后来我就接二连三的生下来了四个孩子，
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哦，现在的女人啊，过的好了，反而生孩子却是越来越艰难了，想当年我生小孩的时候，那时候还在田地里干活，肚子也已经很大了，就那么突然一下子，一个孩子就呱呱落地了，跟下蛋似的。赶紧抱着孩子回去拿布裹裹擦擦，就又继续下地干活了“
我很震惊，这么厉害？！
奶奶继续笑着说“是啊，快的很。其实说来你爷爷就算是喝酒打骂也不会这么恨了。你爸爸上面其实还有个哥哥。“
我直言说“哦？那人呢？“
奶奶的情绪突然变的很低落“死了，冻死了!那孩子才出生3个月，活活给冻死了！
秋天了，我在田地里忙活，秋天的晚上也是很冷的，我回去煮饭烧了菜，交代那老头子照顾好小孩就又下地了，夜里回来的时候，老头子喝醉了酒，孩子就放在一边，我赶忙过去看了下，已经冻死不出气了。其他三小孩也早就睡着了……“
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也只能心疼着奶奶的遭遇。我看着奶奶，用手摸着奶奶的背，似乎觉得这样能减少些她的悲伤。奶奶只是嗅了嗅鼻子，转说道：“你爷爷年纪大了，也是越来越任性，又爱喝酒，不让他喝就像要他命一样，
想来都不会有什么好的死法，他卧躺家里的那阵子，我也是给他端屎端尿，已经是尽了最后一份心了，临去医院前嘴里一直喊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就知道怕是撑不住了，死了好啊，死了也就一了百了”
我不是奶奶，我不知道奶奶说的话到底带着怎样的感情，是轻松？是孤独？又或者是释然？我就紧接着说“奶奶，你能长命百岁，你能享子孙之福的！“奶奶笑了，说”好好好，我等着“
和奶奶聊天的晚上我的头总是晕晕的，吃完晚饭后我便早早的睡下了，脑子里总是有个声音在喊我，但喊的却好像又不是我。。。。
2.梦入三分
“秀华？！秀华？！”一个娇俏的身影正奔跑于全是金穗的麦田间，洪亮的声音与娇小的身躯全然不成比例。只见麦穗的尽头有个女人正弓背拿着刀收割着成熟的麦子。背上的衣服已经是浸透了。
听着来人的叫声，才抬起了头。面上的汗已经是滴滴拉拉，却也是盖不住秀气的面庞。“在这呢！！！，怎么了小敏？！！”面上疑惑着,是什么事让平常心气平和的小敏如此慌张。
“不得了了！你要嫁人了？！”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般炸开了脑袋。
我叫李秀华，今年17了，我喜欢读书，但是缺钱，一直在家里务农。这是我醒来后的全部信息，在这之前我一概记不清了。我能正常的与人交流，甚至能很顺其自然的叫出对方的名字，
但我的意识告诉我，我不是真正的我，但是我又是谁呢？自三个月前在田里晕倒后醒来，小敏说我很奇怪，总是时不时的发呆，明明一切正常，正常的干活正常的聊天，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甚至会时不时的说出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小敏是我的好友，我们总是半夜里偷偷的出去看那些学子念书。很奇怪那些字我好像都认识，甚至是非常生僻的字眼我也能读的清楚。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今天我听到了我要嫁人的消息！
我赶忙放下了手上的活，带着镰刀兴冲冲的跑回了自己家。此时家门里坐着父母，两人都在那里沉默着等待着，好像已经知道我会提前回来，门口多了一头牛，大黄牛！够家里7人务农2-3年的钱了。
“啊爸？姆妈？”有千万句话想问，但到了嘴边只喊了着两句。
“你知道了？亲家条件好，你不会吃亏的”阿爸低头说着
“秀华，你也知道，你年纪到了，家里又实在供不了那么多人，你还有好几个弟妹。。。。“姆妈好像在解释好像在宽慰
“可是，可是我连他人都没见过！“
“我和你姆妈结婚前不也是没见过，你看现在不过的很好？你放心，阿爸给你挑的人不会错的，嫁过去后也不用你回来孝顺我们，好好帮衬着夫家就行，不多说了，去做饭吧！“话才说完，转身便去了里屋。场地上只剩那头黄牛在哞哞叫着。我脑袋里的声音又钻出来了只听着是在说”跑，快跑，不能嫁！不能嫁！“我便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醒来时，姆妈坐在床边擦着眼泪，见我醒来了，倒了杯水给我喂下。说“你也别怪你阿爸和姆妈，你大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身不由己的，我们为你找个好人家已经是为人父母的能做的最后的事了。你也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我抬头看了姆妈一眼，她面色苍老，说话嘴唇已经在颤抖了，眼角的泪痕更是清晰可见。我叹了口气“姆妈，我知道了，黄牛已经收了，已经没有余地了不是吗？“沉默，长久的沉默。。。”姆妈，你走吧，我还想睡会“。
我蜷缩在被窝里，哭了很久，渐渐睡了过去。在梦里梦到了一个人，在跟我争吵，”不愿意就不要嫁啊，哪有这么多顾虑，难道你要为一个陌生男人搭上你一辈子吗？！那个人会打你会骂你，会让你受尽一切苦难，就算这样，难道你也不逃吗？！“
”如果事事顺愿，想走就走，不顾一切，那叫自私无情！“
”不！那叫自我救赎！“
”对不起，不管你是谁，你也没办法改变我的选择和我的人生。“
3.梦入五分
这已经是我嫁给张家的第7个年头，张生待我不好，但却也不会生二心。家里非常重的农活是他干的，其他都是我在干，虽是辛苦了些，但没关系，我有孩子，人人都夸我很能干，
给张家已经生了两儿子了一个女儿了，以后啊农田的分配又是能多分一亩咯。老大张建国已经7岁了，老二张建军5岁，老三张红英也已经2岁了。未来的日子还很长，现在国家政策变好了，日子总会好的。
“姆妈！姆妈！”老二跑了过来，捉住了我的衣角，着急的喊着。
“怎么了怎么了？不要急，什么事？”我用双手轻柔的抓住孩子的小手
“快回去，快回去，大哥要被阿爸打死了！！！”
啊？！拉起老二的手，两母子一路跑回家，老二已经喘的不行。到家的时候看到的是老三在一旁的椅子上哇哇大哭，老大躺在堂中，散了一地的铜钱，这铜钱是张家祖辈传下来的，放现在能算不少钱，但是老张从来不舍得动。看了一眼也就明白什么事了。
“怎么，为了这个家贼赶回来求情？！“老张怒目圆瞪，气在胸口发出很大的声音，满目都是失望愤怒。
“是孩子不对，你打吧，打死一个少一个，少一个少一亩田！你自己掂量“说着，我坐在了一旁的小木凳上，斜眼看着。老大身上已经有大大小小的伤痕，他才7岁，我很气，但我也明白我绝不能求饶，既是为了孩子，也是为了自己。
“哼！臭小子，我说家里的铜钱怎么变少了，原来是你干的，你说！这是第几次了？“
“。。。第一次“老大的眼睛闪烁
“还敢撒谎！你看我不打死你！“接下来又是哔哩啪啦的声音，家里能摔的凳子都摔了，摔不坏的东西都摔在了老大的跟前，老大的哭喊声连天,只听着喊姆妈，姆妈。我提前回了房间，眼睛里的泪水隐隐有掉落的趋势，我赶紧着擦了。对不起了建国，我知道你阿爸绝不会打死你的。
夜里，我走进了孩子的房间，家里是平房，也就是有个吃饭的地方和两个睡觉的地方。看到建国躺在床上叫唤，我喊了句“建国，好点没？”，只见老大看到了我，脸就沉了下来，不说话。
“姆妈给你做了爱吃的糖饼，这可是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的”，老大听着是糖饼，眼睛里也有了亮光。但仍是嘴硬，脸转过一边，很委屈的问道“为什么不出来帮我？”我转问道“那你为什么偷铜钱？”，建国愤怒的转过来，
泪水已经咕噜噜的留下来“姆妈，你的裤子已经缝补了太多次了，现在你的腿都已经磨出血了，阿爸不愿意给钱，
我就想着偷着那个不用的铜钱给你换钱买一条！可是！最后却连姆妈都不站在我身边！”一边哽咽的说着，话断断续续，声音也越来越大，到最后一句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吼出来。
我一把抱住孩子，轻轻说道“姆妈没事，不用担心，即使在困难，偷都是不对的，姆妈不帮你，是要你记住，无论犯错是因为什么原因，错了就要去承担后果！”年幼的孩子不知道听不听的下去这些，那天晚上老大哭了很久，但是从那后就鲜少见他流泪了。糖饼倒是一点也不耽误吃掉。
脑袋里的声音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但是这个晚上，出来了。这次却是心平气和，很平静的对话。
“你不怕长大后他记恨你？”
“哪有孩子不怨父母的，现在不怨，以后也会怨的，只要以后过的好就行”
“你很苦”
“我知道”
“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大概就是反正日子就是这样了，还能在差哪去？”
“我最后劝你，走吧”
“不了，谢谢“。。。。。
4.梦醒十分
日子差还能差哪去？距离说出这话又过了两年，那个声音消失了，没有在跟我说话。日子却越来越差了。张生认识了一群人，这帮人带他染上了酒瘾。家里值钱不值钱的都被他拿去买了酒，
包括那些铜钱。火气也是越来越大，喝醉了酒打人骂人。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他沦落至此，真的是酒吗？还是人？这一年自己的阿爸去世了，我也没看上他最后一眼。好在肚子里又有了个娃娃，算算日子应该是快了。
虽然都已经将近临盆，但我仍然需要下地干活，就为了换两份粮票，不然家里的孩子又要饿着了。太阳很大，天气燥热，正要拿锄头干活的时候，肚子开始抽搐痉挛，呼啦一声，羊水破了，再有一会，肚子使劲的一个抽搐推动，
一个娃娃就从裆里下来了，我赶忙着用衣服包了下，跑了回去。擦了擦娃娃的身子，看了下是男孩，用家里老三的衣服裹了裹，放在了床上。自己也拿布沾水擦了擦身子，穿了衣服又出去了。
老张喝的烂醉如泥躺在了门口地上我也没理。跟我一起下地的王婆子，见我不见了一会，问我干什么去了？我就笑说“抽空生了个孩子“王婆子听了，看了看我小下来的肚子，竖起了大拇指，”厉害个“
我原本以为新生的孩子能让老张有变化，但是我的幻想被狠狠的打破了。才三个月！他才三个月！
已经入了秋，秋天的夜里对我来说还有些冷，忙活了一天，手上揣着3张粮票，很开心的往回走，今天帮王婆子干了活，她把她的一张粮票也分给了我。进了家门，张生又成了一滩烂泥，
靠在房间的床脚跟，我抬眼看了下床上的张建康，不对劲，母亲的直觉。建康的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衣服，本来裹着的几层棉布头都一层层展开着。我心下一惊，赶紧把衣服重新包了起来，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冰冰凉，用手探了探鼻息，已经没有气了。
啊！！！！！！我的喉咙间只发出了这个声音，尖锐刺耳，让人听得心惊。我把孩子抱起来塞进了我的衣服里，试图用我的体温重新将它捂热。一边捂着，一边反复说“没事的没事的，娃欸，不冷不冷，姆妈来了，姆妈来了“眼泪水就像水龙头断了阀口，一股脑的涌出来，鼻涕眼泪乱窜。我的惊叫声吵醒了隔壁睡着的孩子，一个个睡眼惺忪的过来，
喊着”姆妈怎么了？“老大看到我的样子最先有了反应，几个孩子绕着我，抱着我。我尖叫着”滚！都滚！“孩子被吓的动也不动，这次我吵醒了张生。张生眼睛还闭着，就已经囔囔”臭婆子，吵什么吵？！“
原以为的怒吼能让我安静些，但仍然听着了我在碎碎念，便睁开眼睛，只看到我蹲坐着，胸口大大的凸出。怀里好像捂着什么。问我怎么了，我仍然在碎碎念，全然不理会他。他气上来了，一把扒开我的衣服，
从里面掏出了孩子。建康的身体已经冻的僵直。经过这一扒拉，他也清醒了，看到了毫无血色的孩子。我很快一把抢回了建康，手捂着建康的脸，建康的手，喊着”娃欸！娃欸！
“好像在招魂，都说至亲喊的话能招魂，我喊的喉咙都哑了，却仍然一动不动。此时的张生早已瘫坐在一旁，久久不见动弹，只呆呆的看着我喊。魂好像和建康一起离了体。
那个夜晚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寒冷，比之冬天更冷。我的建康没了，而我也沉沉的昏睡了过去。那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只说了一句，梦该醒了。
5.无梦
今天老大跪在了我的跟前，低声下气的只求我和老张的一句同意。同意什么？他要和眼前的这个女人一起，并且是做个上门女婿。老张像15年前一样，怒目圆瞪“和谁在一起不行？你非要和她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她都死过两个丈夫了！！你难道想当第三个？！“老大，唯一一次硬气”是的，我要和她在一起！“
眼前的女人五官精致，眉眼都是风情，确实很少有男人能抵得过这样的风姿。但是看的男人多，敢碰的男人少。她已经嫁过两个丈夫了，都在她怀孕3个月的时候死了，一个病死，一个撞死。人人都说是克夫的命。
但是她有钱，历任丈夫留下的资产也确实很有吸引力。老大没能抵挡的住这样致命的诱惑。他们在麻将桌上相识，也很快的相爱。今天老大求的，就是这个女人，不知道是爱情，还是美貌，还是金钱。
总之他为此卑微，卑微到泥土里。我是觉得感情是两个人的事，父母如何阻止也只会让他们更加坚定，相反很多情况，任其发展自然而然就会断了。只是担心着，老大会不会也躲不过那个克夫的厄运。
我和老张终究没有坚持到底，同意他去上门了。但是往往越不想发生的就越是会发生。女人怀孕3个月，老大病入膏肓。我听到消息，赶紧拉着人去了女人家，抢走了我的儿子。
临走只甩下一句“要么人来我这住，要么离婚！！”要说这事真是玄乎，后来女人住在了我家，老大没有个把月身体就好了。没多久，他们也都在外面自己造了房子。日子总算又恢复了平静。
6.往生
日子起起伏伏过了很久，我已经70了。孩子也各自成家，好像日子变的久远了，渐渐对一切也没了年少时的冲动与计较了。我对张生却是越发的不耐烦了。他中风了，这个年纪生个病就是要命，下半身都已经不能动弹了，还囔囔着要喝酒。躺在床上屎尿都不能自控，为什么还要贪那一杯呢？
“你都这样了，还是别喝了，不然明天就得死了”我坏声坏气的讲，张生也没回我话。他这样也跟我拌不了嘴了。
年前的一个月，张生病情加剧，救护车来了，马上抬上担架的时候，对着我说了他自从中风后除了要酒的几句话外的新话，对不起，对不起。想来应该是要没几天了。张生没熬过小年，留下的只有死不瞑目。他有遗愿，
他没说完，大概面临死亡他也是害怕畏惧的。我的生活终于有了喘息。我为张生忙碌了最后的一步-葬礼。葬礼上那些在我的故事里出现过的人也都一个个出现了，他们一个个为张生默哀，但真心的又有多少？
不过是借口葬礼重新相聚的理由。一如那年少时的婚礼一般，红盖头白盖头，既是喜也是忧。几个孩子哭丧，在葬礼上喝的烂醉如泥，这般场景深深的扎进了我的眼睛。一时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夜张生酩酊大醉的晚上。
很快这般场景，在张生火葬的那天也从我的记忆里飘散了。看着张生的骨灰盒我又在想，我离死亡又是几步距离呢？
昨天我的孙女问起了我的故事，我年纪大了，记得不清楚了。就像走路，那条路没有头，也不知道尽头放的是什么，我埋头走着，当我停下来，回头看，记不清有多少棵树了，但我记得那几颗最大的，也记得那几颗叶子黄的。只希望我的后辈子孙能不经历如我这般的辛苦。
叮铃铃，时钟响起来了，我该叫小孙女起来吃饭了。一层层爬上了楼梯，随着楼梯的一阶一阶，我的身体也慢慢变的轻盈，推开了小孙女的门，走近床边，孩子的眉头紧皱，眼角留有一点泪痕，难道是做噩梦了？
“啊妹啊妹…”，我轻轻摇晃着孙女的身体，孙女眼睛朦朦的睁开，慢慢抬起右手捂着头。
“梦该醒了。“话刚落，孙女瞳孔睁大，看着我问了句”你是谁？“我微笑着，谁知道以后是否又是一个生命的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