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就这么喜欢那个片叶不沾身的渣男?非他不可?”
云神按住砰砰乱跳的心脏,诚实道“喜欢,非他不可。”
月老啧啧摇头,气的吹胡子瞪眼“老夫记得几日前你也不是这么眼瞎啊。怎么突然就像魔怔了一样。”
天天围着花神转,不是求着观音玉瓶净水去给花神浇花,就是给花神织云锦衣衫。
整日里没一点正事,如今俨然成了神界的一大笑柄,更是出了名的舔狗。
云神眉眼低垂,扇了扇脸上的热气“他像一只花蝴蝶,翩翩飞舞,好看。”
月老气的从椅子上跌下来,怒其不争。
那花神可不就是个花蝴蝶,整日招蜂引蝶,放荡不羁,风流无度,是个女的便想上去调戏两句。
眼看月老就要被气晕过去,云神整了整衣衫,大步朝着姻缘会跑了。
百年一次的姻缘会,说白了就是个相亲大会。
仙魔大战在即,此次姻缘大会便是战前最后的狂欢了。过了这日,有情人能不能再见也难说了。玉帝体恤众仙,有情的赶紧趁着机会表白,单身的也赶紧趁着机会找到另一半,剩下一些寡淡的神仙凑凑热闹,感受一下战前最后的热闹也算鼓舞士气。
“花神哥哥,听闻云神今日准备的极其充分,是要同你告白。你不会答应吧?”蟠桃园里十二仙女中的一个含羞带怯虚虚靠在花神怀里,剥着水灵灵的葡萄。
“好好一个神仙说什么鬼话,花神哥哥能看上那个脾气古怪,清汤寡水的云神。”
在看被话题包围的主人公红唇轻启,含走那颗水灵灵的葡萄,嘴角挂了一丝晶亮的水渍,引的众仙子面红耳热,羞人答答。
优雅性感的咽下熟甜的葡萄,“谁要是能打消那个烦人精对我的不轨之心,我愿以满天宫的玫瑰花对恩人聊表谢意。”
云神赶来的时候,正巧听见这一句。脚下微顿,心中摇头,满天宫的玫瑰香味还不得把恩人熏死了。
哎,傻子呀。
傻的真好看!不亏是我看上的男人。
云神收紧怀里的红线,这才走上前去。
云神捧着一朵云捏成彩色的牡丹送给他,羞涩一笑“几日后,仙魔大战,我为先锋。玉帝特意许诺我,姻缘大会上看上谁,他都给我指婚。”
似乎说的不够具体,云神越发有些害羞的朝他看去“当日便可成婚。”
肉眼可见的,花神艳丽的脸颊逐渐失去血色,像极了失去颜色的牡丹话,脆弱苍白,别有一番风味。
云神好像看见他心碎成两半的模样,而周围人的脸色也是五彩斑斓的变。
好些个仙女摇摇欲坠,双目含泪,气愤心碎。
“不可能,不可能,玉帝怎么会许下这么无稽之谈的承诺。”有人好似被人炸了尾巴似的,尖声叫道。
有人唏嘘“怎么不可能,此次大战九死一生,玉帝许下什么承诺都有可能。”
云神挑起半边眉,直勾勾的看着对面那人气的青筋乱跳。
“你这女人,毫无羞耻之心。休想我答应你。”说罢,花神紧紧捂住被云神盯了许久的衣领。
云神看的好笑,好心放过他“不过是想约花神共饮一杯。”
“若是花神不答应,那云神也只能去寻玉帝讨个恩典,喝个合卺酒。”
众仙愤愤的看着云神,被她的无耻震惊。
隐约听见几个小仙子以袖掩唇,“。她是不是想趁花神喝醉后对他上下其手?”
“对啊,对啊,或者霸王硬上弓。”
“就地正法?”
“肯定是,她是想灌醉花神,再行不轨。”
小仙子们每说一句,花神的脸色难看一分,云神脸上的笑容就多一分。
小仙子就是直白。
这些方法云神也都曾想过,只是怕他醒后,闹个死去活来。
云神咽了咽口水,女子坐怀不乱,绝不趁人之危!
女子爱色,也要夺之有道!
云神深知他的死穴,“花神不会怕我对你做什么吧?花神对自己的神力这么不自信?”
花神的脸色一变再变,他会怕个小女子?
笑话!
“不过是一杯酒”花神眯了眯眼“不过你要是趁醉酒,馋我身子,小心我让你灰飞烟灭。”
云神眨巴眨巴眼睛,扑哧没忍住笑了“我何时不馋你身子?”
好几个仙子也被云神的直白弄的面红耳赤。
2
揽月台上,一壶清酒,半碟栗子糕。
公子如朗月,皎皎生辉。云神恍惚见看见另一个影子,眸光潋滟朝着她笑得像只漂亮得花孔雀,笑得她甜蜜蜜的苦涩。
“就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也敢去做战前先锋?”
云神回神,捧着将他望着“你在担心我?”
呵!他厌恶她还来不及。
整日缠着他,像个狗皮膏药一般,甩都甩不掉。
云神不理会他眼里的讥讽,品着清酒。看着他含着散发着栗子香的糕点。
云神笑弯了睫毛“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花神一阵无语,心道她这是又看上哪家公子哥,眼巴巴跟着人家上前线。
什么样的公子非得去战场看?难不成?
是个.......
魔族!
越想越有可能,等明日他定要去玉帝面前说道说道,撤了她的前锋。
半壶清酒进肚,两人毫无醉意。
见他被栗子糕噎的脸颊泛红,云神将他空了的酒杯蓄满,“我给你讲个故事?”
也不管吃着栗子糕的花神是何反应,云神自顾自地开口,将故事情节缓缓转动,故事里的人从回忆中一步步走出来~
3
“此次下界是为了任务,不是来孔雀开屏。”一身青衣的女子看着身旁一身大红袍的招摇男子,恨不能将他一脚踢回仙界。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修边幅,邋里邋遢,毫无女子模样。”
何止是女子看不惯这男子,这男子亦是瞧不上女子。
云萱抿了抿单薄的显得有些刻薄的下唇“你自然是比我更像女子,出门在外,谁能辨你是雌雄。”
这便是骂他娘里娘气,毫无男子担当,整日只知道涂脂抹粉,穿新衣裳。
“你!”花倾染哪里见过这般女子,一时气急,居然涨的脸色噌噌噌的越来越红,咬着牙一挥袖子,“懒得同你争辩。”
往日在天界,哪个仙女不是捧着他,向往他,恨不能嫁给他。只有面前这个没长心的,对他的美熟视无睹,多次对他言语冒犯。
“闭嘴吧,快点找到人,咱俩就可以分道扬镳了。”云萱没好气。
‘花孔雀’高傲的仰起头,漂亮的唇抿成一条线,再不肯搭理她。黑眼珠子却绕着人群不住的探索,显然是也想快点完成任务,离开身边这个性格古怪的女子。
一个是仙界最招惹桃花的神仙,一个是仙界最不引人注意具有迷惑性的神仙,这两人都同军事毫无关联属于灯下黑的神仙,若是消失一段时间,也丝毫不会被魔界人察觉到有什么不妥。玉帝在众仙中千挑万选,最后找到二人下界寻找一个跟凡间女子成亲后不肯归位的的战神‘韩复’。
他们已经下凡一周,彼此间相看两厌已经达到了极点。
她瞧不上他:吃喝要去城里最好的饭店,床铺要织女织的布,衣衫一日换三次,出门能能骑马绝不步行,能坐轿子绝不骑马。
瞧瞧,现在又因为一件衣衫和成衣铺吵了起来。
“丁香花是七瓣,你怎么能只做六瓣。”花倾染痛心疾首,好似成衣铺的老板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衣铺老板本想赔个礼,小事化了,但禁不住他居然要自己把铺子里的所有秀丁香花的布料全部销毁重做,怒气也忍不住了“我们店铺就爱做六瓣的丁香,客官您不满意换一家。”
说罢,大手一挥“请吧。”
云萱看着聚集的看客越来越来多,忍无可忍将人连拖带拉,单手扛起将人抱了出去。
“你有完没完。”
花倾染震惊的看着自己身体空悬的位置,一时间忘了反驳。
她,她,她,她作为一个女子,居然把自己扛出来了!这是正经女子能做出来的事儿?
不怪他也瞧不上她:言语犀利,动作粗鄙,对吃喝毫无讲究,衣裳一星期才换一次,茅草屋都能睡得香甜。对了,她还没有心!
瞧瞧,此刻还不把自己放下来。他都能感觉到她胸口鼓鼓的贴在自己腿上,身上清冷的淡淡香气藏着清晨薄雾的味道窜向他的鼻尖。
花倾染浑身窜过一股电流。这!分明就是趁机占他便宜!
一个大男人又羞又气,握着的拳头都在发抖。
“你这悍妇,放我下来。”
“那你答应我不会返回成衣铺找店铺老板的麻烦。”云萱恶狠狠拍向他颇有弹性的屁股,威胁道。
男子浑身一震,太阳穴的青筋直跳,简直是奇耻大辱!
怒吼声从街头传向巷尾“你把老子放下来!”
脏话都出来了,可见是气狠了。
女子也被他吼的耳膜发聩,不由自主一松手,男子差点摔在地上。
一身红装的男子潋滟的眸子里几分恼怒,几分羞涩,染的一双丹凤眼微红,好似一副刚被人蹂躏过的委屈模样。
没长心的女子都被他这副模样惊艳了一秒,果真美的雌雄难辨。
不过只有一秒,女子转身撒腿就跑。
身后男子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怒气冲冲朝着她的方向追去,不知何时一把利剑在手“云萱,你站住,看我今天不一剑斩了你那细胳膊!”
云萱听见他喊她大名,撒腿跑的更快。
4
“哎呦”
“痛”
两声痛呼撞在一起。
云萱揉着后脑勺,蹙着眉,眯着一只眼看着‘罪魁祸首’,是个十六七的少年郎。
“哥哥,你没事吧。”马车上弱柳扶风的姑娘跳下车来,焦急将她哥哥扶在怀里。
“这位公子没事吧?”匆忙将利剑收起的花倾染,亦是一脸焦急。
少年郎捂着鼓包的额头,摆手道“无碍。”
花倾染一巴掌拍向云萱“快向这位公子道歉。”
云萱揉着凹进去的后脑勺,疼的呲牙“你耳聋吗?没听见他说自己没事?”
有事儿的是她好不好,是她的脑袋凹凸不平了。
哪个凡人能把神仙的脑袋撞成这样。
扶着少年郎的小姑娘瞪着圆溜溜的杏眼......
少年郎无语......
花倾染真想上去再给她一槌头......
云萱顶着三道不善的目光,没心没肺的将姑娘怀里的少年郎揪着衣领一把拽出来。
大庭广众之下撕开衣领,胸膛上一颗耀眼的红痣。
云萱朝着目瞪口呆的花倾染挑眉“瞧见没,他胸上有痣。”
花倾染恍然大悟,喜色不过一瞬,继而后退一步。朝着脸色黑里透着红的少年郎说道“我和她不认识。”
云萱一头雾水,这就是他们要找的战神韩复,没错啊。他躲什么?
不过不用等她明白,马上她就知道了。
“来人,把这个女子给本世子拿下!关入大牢。”
大牢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人已经找到了,不怕他跑了。
先在牢里先足足的睡它个三五日再说。至于花倾染,再说吧~
不过~
不到半日,牢房上的铁锁再次被打开,嘈杂的男生吵醒了昏昏欲睡的云萱。
“这里面怎么有老鼠”花倾染看着地上的茅草,简直无从下脚“还有蟑螂。”
“你是不是个女人,这种环境都能睡得着。”
她虽不想醒,但眼前人比地上得老鼠还能聒噪。她揉揉依旧有些凹凸不平得后脑勺“所以你是来带我出去的?”
花倾染寻了个最干净的地方,将上好的云锦铺在地面,才舍得将尊贵的屁股移上去。
云萱拍拍掌心的茅草,自言自语“所以你也被抓了?为何?”
花倾染难以接受的开口“昨日你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少女了吗?”
云萱顿了顿,才道“我又不瞎,那女子唤他哥哥。难不成你惹了韩复的亲妹妹?”
“亲妹妹?呵!”花倾染嫌恶的将脚挪到云锦之上“情妹妹还差不多。”
许诺女子三生三世恩爱夫妻是常有的事,天上神仙里多的是痴情种。
可这韩复怕自己喜欢的女子看上别人,投胎的时候便让这女子成了自己异父异母的假妹妹,从一出生就放在自己身边,未免太过狗血。
更狗血的是,送爱人投胎,自己居然误喝了孟婆汤。
这下好了,韩复天天以为自己是个变态,暗恋上了自己亲妹妹。
变态到心理扭曲,不让小姑娘及笄出嫁,也不让自己靠近这个妹妹。
云萱听的大概明白了,“那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和韩复情定三生的女子?”
云萱歪头“天界给的信息里说过,在这个女子胸口,和韩复同样位置的地方也有一颗红痣,是前世约定的记号,你看了?”
云萱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思索“你在哪里看的?”
目光掠过花倾染半青半白的脸色,云萱了悟“你偷看她洗澡了!”
“你还被发现了?”
“你居然没被韩复打死?”
花倾染一生气眼角就翻红,脸颊也跟着气的红彤彤“你别胡说,我没有看她洗澡。是她偷听了我和韩复的对话,自己跑的莽撞,路过池塘边失足摔了下去。”
“韩复将她救上来的时候,衣领开了一个角,我不小心看到的。”
云萱将他上下打量“登徒子。”
花倾染忍着怒气,不想搭理她“我只是告诉了韩复,他的妹妹原应该是他的妻子。还告诉他,他原本是天上战神,劝他早日升天而已。他却认为我是个神棍。”
云萱长长叹了口气,牢狱的上方有一扇窄小的窗,能透入几缕阳光,此刻被一只闲鸦正好挡住。
一个被当成神棍,一个被当成女流氓。刚找到战神,便下了牢狱。
云萱不喜欢坐以待毙“我们越狱吧,嗖的一下飞出去,把韩复吓一跳,他肯定就信了。”
花倾染好似看智障一般斜撇了她一眼。
云萱叹气,确实是个智障的想法。且不说韩复万一把他们当作妖魔。就算韩复相信自己是个战神,他就会乖乖跟他们回天界?别忘了当初他就是为了这个女子才逃离天界的。解决了这个女子,才能解决问题的根本。
云萱挥挥衣袖,赶走身旁的小老鼠“要不我把这个女子杀了?”
花倾染简直无语“战神急火攻心,走火入魔,为我天界增添一名神力超强的敌人。你觉得玉帝会不会先将你砍了。”
云萱气馁“那该如何是好?”
花倾染暴躁“我如何知道!”
顿了顿,花倾染继续道“我给他茶里下了药,不过十日。他定然能想起前程往事。至于愿不愿意同我们回去便不得而知了。”
叹气声后,牢狱里安静的能听到被皮鞭抽打的犯人的惨叫。
‘咕噜~’
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牢狱的森冷,甚至有些许尴尬。
“花倾染,你饿了。”
安静的牢房无人回应,只能听见外面的凡人惨叫声此起彼伏。
此起彼伏的还有‘咕噜~’声。
“你肚子又叫了。”
花倾染侧过身子,越发气了,耳朵都泛红了......
云萱把怀里的包裹打开,一样样的介绍,昨日我在天香楼打包的干粮“天香楼的烧饼,天香楼的烧鸡,天香楼的栗子糕。”
见他还不肯回头。
“烧饼我吃喽。”说罢,云萱真拿起烧饼咬了一口。
“烧鸡我也吃喽。”
花倾染有个毛病,别人咬过的东西他一点点都不会碰,云萱朝着烧鸡大腿就是一口。
“栗子~”
这回不等她说完,那个别扭的人一把抢过差点进了她嘴的栗子糕。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好似咬的不是栗子糕,倒是云萱身上的一块肉。
云萱也不和他计较,抱着烧鸡啃得欢快。
他不爱吃没滋没味的烧饼,不爱吃油乎乎的烧鸡,偏爱吃甜腻腻的栗子糕。
那份栗子糕本来也就是给他留的。
“我原谅你了。”‘花孔雀’骄傲的仰头,给了云萱一个俯视的侧目。
云萱抬头,有些懵“你原谅我什么?”
话罢,花倾染耳根子又红了,又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云萱后知后觉“你原谅我扛着你了?”
“原谅我拍你屁~”
看着花倾染手里化成飞灰的栗子糕,云萱朝着墙角的方向挪了挪,安静如鸡。
惟男子与小人难养也。
4
牢房门再次被打开。
一个下人模样的男子朝着云萱的方向微微鞠躬“我家小姐请姑娘去一趟。”
云萱不解,她并不认识谁家小姐。
花倾染眉头轻拧,不太放心“她怕生,我陪她一起。”
下人模样的男子早听说了牢狱里这两位的事迹,言语行动之间也不敢有所怠慢。
朝着花倾染的方向也是恭恭敬敬的微微鞠躬“实在抱歉,我家小姐点名要见的是这位姑娘。”
云萱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和稻草,朝他安抚笑笑“你暂且在牢中忍耐忍耐,回头我给你带栗子糕回来。”
说罢,跟着来人逐渐离去。
花倾染满脑子都是她临走回头那个淡淡的好似丁香花一样的笑容。
见鬼!
他居然觉得清汤寡水的她好看!
饿昏头了吧!
云萱刚进这女子的院落,这姑娘的贴身丫鬟便迎了上来,福神行礼“我们姑娘已经久等了。”
屋内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沁入家具的药味不像是因为落水生病,倒像是个久病的人。
云萱朝着床的方向看见一个很憔悴的姑娘。
上次没有注意,这回仔细看来,脸色白皙的毫无血色,身上的衣服因为身体的孱弱的而显得无比宽松。
“不知姑娘芳名?”床上的姑娘声音很轻,是一种有气无力的轻。
“云萱。”她只是觉得这姑娘应该病了很久,心中却毫无正常人的心疼或者惊讶。
“韩之男,叫我之南就可以。”之南虚虚抬手,“烟烟姑娘请坐。”
韩之南歪着头定定的看着云萱面前的地面,许久才回过神来。
挥手让身边的下人便懂事的一个个走了出去,关好门窗。
韩之南连着咳嗽了两声,才道“这些事本不该和一个外人说,但我看着烟烟姑娘面善的很。也望姑娘莫要把我接下来的话告知他人。”
云萱点头,在她这里发生的任何事,说过的任何话都会烟消云散。
“昨日夜里,哥哥偷偷闯进我的闺房。就在烟烟姑娘现在坐着的位置,整整坐了一整夜。盯着我看了一整夜。”
韩之南接连又咳嗽了两声,才虚弱道“这是从前都没发生过的事情。烟烟姑娘可知为何?”
云萱思忖片刻“他喜欢你。”
哥哥喜欢妹妹,这本是伦理难容,但韩之南并没有表现出该有的惊恐,只是有一瞬间的吃惊,紧接着便红了脸,最后血色逐渐消退,剩下一片惨白。
韩之男喃喃自语“这怎么可以呢!”
哥哥是韩家的顶梁柱,是无数世家姑娘爱慕的世子殿下,是朝中的少年全才,而自己是韩家养女,是笼络权贵的一颗棋子,如今更是病痛连连,连寿数几何都不知道,怎么能因为她让哥哥沾染污点。
云萱听不见她心中所担忧的事情,她郑重的点点头“确实不可以。”
云萱拧眉分析大局“你哥哥有没有告诉你,他本是天上的战神,下凡历劫遇到了你,便逃离天界,为你许下三生三世的夫妻情缘。如今已经是第三世了。”
韩之南怔愣片刻,无神的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云萱,心头震撼的感动。
她也是喜欢哥哥的啊,从她知道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养女开始,便喜欢了这么多年。
“原本也可以等你们三生三世后,再将韩复召回。”云萱凝重“可是魔界来袭,天界大小仙人都在等战神平定叛乱。”
韩之南没有觉得云萱的话有任何不妥,这大抵就是恋爱中的女子总觉得自己心爱的人是个神仙吧。轻而易举的便相信了。
云萱没有看到韩之南生生将指甲掰断,自顾自的说“区区爱情怎么能比得过天界太平。”
在她眼里,韩复太过任性,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战神。
韩之南羞愧的咽下那句‘可是我喜欢他’。
确实,一个小小的她怎么能和天界太平相提并论。
偷偷擦掉眼角的泪珠,稳住有些颤抖的声线“那我该如何做?”
云萱也不知道如何做啊,只能撑着头胡乱说道“大抵等你死了,他就能放下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闲话后,云萱被送回了地牢,还有她托韩之男身边的下人给买的栗子糕。
5
狱门打开,花倾染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衣冠整齐,并无伤痕。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云萱一头雾水“没有啊。要做什么?”
云萱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拽到身旁,见他莫名其妙拉开她的袖子,左左右右打量一番。甚至极为登徒子的将她雪白的胳膊狠狠揪了一把,胳膊上立马显现出一片红彤彤的印子。
他掌心有微微的烫意。云萱习惯了云雾的寒气。猝不及防的烫很有些新奇,不一样的体温哎!
“是韩复的那个妹妹叫你去的?”
烫人的温度一瞬间离开,云萱若有所失的盯着自己泛红的胳膊,呆愣愣的点点头。
“她和你说什么了?”
“闲聊。”
花倾染朝着栗子糕伸出了手“只是闲聊,没了?”
云萱盯着那只拿着栗子糕的手“没了。”
6
这几日,她越看他的这双手越是喜欢。他吃栗子糕,她盯;他翻书,她盯;他挥手赶老鼠,她盯。他平躺在云锦上,双手交叉置于小腹,她继续盯。
真是骨节修长的一双手啊,越看越是发现这双手的漂亮。
许是目光过于直白,引来了花倾染恼羞成怒的目光“不许盯着我看。”
她摇摇头“我没有看你,我在看你的手。”
花倾染脸色憋得绯红,不知道他是气还是别的,瞧着总怪异得让人想起未出阁娇羞的女子。
娇羞?她怕是眼瞎了。
谁知他深呼吸后,将手伸到我面前“好看?”
她真诚的点点头“用来抓痒挠背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能用这么温暖的一双大手挠背,肯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花倾染却不懂这幸福,莫名奇妙黑了脸,愤愤将双手藏进一宿,背过身去......
云萱悻悻,她又没真打算用他的手挠背。
“哐当”的一声,牢门被鞭子劈成两半,直挺挺的朝着云萱的方向落下。
云萱后知后觉刚回头,便看见鞭子离自己的脸仅有几厘米。
正躲闪不及,胳膊处传来一阵拉扯的痛意。
“啪”的一声,鞭子落了下来,云萱身上却没有任何痕迹。
整个人被包裹在一个温暖清香的怀抱中。
是花倾染,帮她挡了鞭子。
云萱喜欢这个温暖的怀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往里钻了钻。
嘴里无情怨道“我是神仙,化成云雾,他区区一个凡人打不到我,你瞎挡什么,还真以为你是个凡人,想感受一下皮开肉绽的滋味?”
花倾染......
花倾染将怀里的人毫不留情的丢出去。转头看向来人“韩复?”
“你这个疯女人,谁准你对之南胡说八道。”
看他一副要吃人的架势,云萱朝着花倾染的方向躲了躲。
花倾染走向前去,“不过是姑娘们的闲聊罢了,你这是干什么。”
“闲聊?”韩复眼中的寒霜瘆人可怖“让我妹妹去死也是闲聊?你可知你的一句话,让她思虑成疾,一病不起。”
花倾染扭头看向云萱,眼神询问是否有此事?
云萱推开花倾染,走向前去“我只是说若她死了,你可能会回到天界。”
“韩复,如今仙魔大战一触即发。万千生灵和一个女人相比较,孰轻孰重,你当真不知道?”
“神生漫长,我只想陪她三生,为什么这么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我。”
云萱不能理解人的情感,她没有心,她只会权衡利弊,减少损失“你的小小愿望,凭什么让天下人陪葬。”
“我爱她。爱你懂不懂。她是我的命。”
云萱不可能懂,“私人小爱怎能及天下大爱。”
韩复不满红血丝的眼睛狠狠的盯着她,“天界神仙众多,便非得我做战神?旁人便不行。”
“我不做战神,我不做神仙,我只求守着之男一生一世。你们又何苦逼我。”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神界常胜将军如今颓唐的判若两人。
云萱难以明白,爱情就是这种会毁掉一个战神的东西?
满脸胡茬子的男人,看着花倾染“若是你,明知你身旁女子时日无多,你可会丢下她。”
花倾染朝着云萱的方向撇去,翕了翕唇,一时没有答案。
云萱拧眉,这叫什么问题“他自然是先顾万千生灵。我于他而言,自然是可有可无的人,无需费心。”
花倾染闪躲开她澄澈的目光,侧开了脸。
心?韩复挑眉,讽刺一笑,他竟忘了,云神怎么会有心。
门外的惊呼声打算了牢狱内的剑拔弩张“世子,不好了。小姐她,她病殁了。”
话音未落,牢里哪还有韩复这个人。
花倾染和云萱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如花一般的年纪,却像秋日落叶,惨淡凋零。韩复抱着韩之南一言不发,好似整个人跟着韩之南走了一般。
花倾染拉着云萱走了出去,轻轻的叹息。
离开韩府,云萱不解道“我们为什么要走?韩之南已逝,他该回去了。”
花倾染松开拉着她的手,“云萱,你是真的没有心么!”
云萱一愣,竟有些听不懂他的话。
话罢,花倾染自己先是一愣,眉间似有痛色。转身离去。
云萱双脚好似钉在原地,看着他孤单的背影。
孤单?她不喜欢他孤单的样子。
可他孤不孤单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为何会不喜?
7
云萱蹲在原地看着人来人往。从白天到夕阳,从夕阳到星光满天。
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留在原地,但是她好像也没地方可去。
而且,她好像在等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只是第一次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心。
花倾染有,韩复有,世上的人都有,只有她没有。
她看惯了世人因为有心而痛哭流涕,良心难安。有心全然是坏处,她曾因自己无心而高兴,如今却想试试有心的滋味。
这种自讨苦吃的愿望,只是因为花倾染离开时候的眼神,很复杂,可她看不懂。
一双脚停在她面前,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天香楼的烧鸡,给你。”
她不由自主的弯了眉眼,映出夜里的星河。接过烫乎乎的烧鸡,将鸡腿掰给他“你尝尝,很好吃。”
夜里,巷子的人家门口。台阶上坐着两个奇奇怪怪的人,分着一只烧鸡。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谈话,却融洽的自成一个完整的空间。
半月后,韩复终于主动出现在二人面前。
“她临走前说,想让我成为一个世人都需要的英雄。”
云萱松了口气,这人终于想开了。
花倾染却不做声,只是看着面前瘦骨嶙峋的韩复。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你们可以不答应我,但我听说魔界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傀儡术,我正好想去试试。”
“我要你把你的心换给云萱。”韩复暗沉沉看着二人。
他要云神,看着花神凉薄寡情。
他要云神也感受终生爱而不得的痛苦。
他被迫失去自己的爱人,那他就要让这云神也尝尝同样的滋味。
8
故事还没讲完,还差个结局。但云神咽下壶中最后一口清酒,停了下来。
他不爱喝酒,偏爱甜腻腻的栗子糕。
她只在栗子糕里放了一点点迷药,他便中了计。
花神含着最后半块栗子糕,栽倒在桌前。
云神捏了捏他滑腻腻的脸蛋,真是好看,手感也好。若是她此刻对他做点什么,估计等他醒来,会闹个死去活来吧。
想着他气鼓鼓的样子,云神笑得开怀。
偷偷的亲亲他,他也不会发现,真好。
云神笑得越发开心了。
韩复说错了,失去爱人的能力是一种幸福。
她觉得现在的花神就很好。
无忧无虑,薄情寡义,肯定能活的长长久久!
9
大战一触即发。
昏睡了半月的花神,怒气冲冲朝着灵霄宝殿的方向而去。
这该死的女人居然用月老的红线将他绑在了床上,还在他脸上留下了口红印。
让他捉住,非得把这女人~
把她~
哼,总之不会让她好过。
“陛下,请您撤了云神的前锋之职,臣怀疑她有通敌之嫌。她做前锋很有可能是为了私会魔族男子。”
玉帝放下手中的书,看着花神半晌没有说话。
灵霄殿内安静的能听到玉帝清浅的叹息。
奏折朝着花神的方向扔来,上面只有几个字“战场上,云神神力散尽,力竭而亡。”
玉帝看了花神许久,才道“云神神力低位,你可知为何要用她做前锋?”
花神怔愣在原地,还没有从她牺牲的那句话中反应过来。
“她神力虽低位,但是在战场上却是迷惑敌人的不二人选。”玉帝朝他走来“朕给了她选择,但她自请出战。”
“对了,临走前她告诉朕”玉帝拍拍他的肩膀“她爱的人活得很好,现在她要去爱千万生灵了。”
花神眼睛有些模糊的看着凌霄殿,心脏处空洞洞的冷。手指莫名其妙的开始发抖,整个大脑嗡嗡的响个不停。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冷的厉害,脸上好像有些粘腻的湿润。
他应该高兴的啊,烦人精再也不会出现在他身旁了。
他此刻应该绽放满天宫的玫瑰花才对。
肯定是因为她那个奇怪的故事,对了,她那个故事还差个结局呢!她不可能死了。
他不信!
这不可能是真的!
10
又是百年姻缘会,花神还是爱吃栗子糕,只不过如今身旁总备着一壶清酒,一只烧鸡。
他还是喜欢同仙女们调笑,随手送仙女们各种各样的鲜花。喜欢他的女子从凡间排到九重天。但他总是一人在揽月台赏月。
明明是最多情的人,但他的背影让人瞧着,总是怪孤单的。
对了,前几日新晋升了一个神仙。
是个云神还是个雨神来着。
隔三岔五跑到花神园子里偷花,被花神抓起来做了花神园子里的侍花女。
听闻有些许热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