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假期逛街,抬头看路时不小心看见了斜前方的杨易,我刹那间就从一个头脑清醒的正常人变成了大脑一片空白的傻子,忘了自己要去哪去干什么,脚步不由自主的就冲着他去了。没办法,他是我很多年没见依旧引人注目的风景。
我定定的立在他身后喧嚣的人群里,眼里是他和徐瑶坐在广场边角长椅上的投影,眼角是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雨滴。
身边糖炒栗子的小车那一刻是藏住我懦弱最好的战友,我写不出站在暗处看着他们欢愉笑闹的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记得卖栗子的小哥大大咧咧的一句:姑娘你不买栗子就离我的摊子远点,挡着我做生意了。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这就走,这就走。
只是要走去哪儿呢?周围明明那么多条路,却独独缺了去往你身边的那条。
我知道面对“此路不通”的牌子最好的选择是掉头离开,也知道他们快要结婚了,却依旧舍不得几十年来原地踏步的那点情情爱爱。
不久前和徐瑶聊天,收到他们快要结婚的消息。她问我去不去,我斩钉截铁的说了去,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去,今天才发现去不了。
就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怎样才能若无其事的祝他们幸福?是真怕自己哭的难看,所以,还是算了吧。
反正我也不重要,初中毕业的时候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了,现在还跳出来作什么妖呢?
第一次见杨易是小学二年级,他所在的学校集体搬迁转进了我们学校。一堆流着鼻涕背着大书包的小孩子在数学课中途带着嘈杂走进温暖的教室,带来了一股冷风。
我小学阶段很坏,成绩吊车尾,还不爱写作业,经常被老师叫到讲台上罚站。四年级的时候那个教语文的胖老师对我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行为简直忍无可忍,却依旧拿我没办法,只能提着打断了的木棍站在讲台上怒气冲冲的嚷嚷着让全班同学孤立我,别跟我说话也别跟我玩。
我咬着嘴唇站在教室后面,觉得老师做的很对,却并不打算悔改,按时写作业对我来说比没有朋友难太多了。
五年级的时候我们换班主任,重排座位。我失去了一人一张桌子的顶级待遇,从最后一排被调到了中间,旁边坐着的就是杨易。
那时候我们每天背着成堆的课本上下学,一不留神就会落下两本。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忘带美术课本,只能一上课就把音乐书拿出来浑水摸鱼,有一次被老师发现了,没挨揍也没挨骂,只得了一句软软的叮嘱。
老师说话的时候杨易把自己的书推到桌子中间,老师走后他问我:你没带书怎么不和我说,我们可以一起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没在他眼里看见恶意,也没在他的语气里听见嫌弃,所以,那一整个学期的美术课我都没带过课本。
那时候我们班有一个经常被男孩子欺负的女生,很多人都跟她玩的很好。但她被成群结队的男同学拳打脚踢时从来没有人多话,大家似乎只会冷眼旁观,我们都习惯了,甚至她也习惯了。
她上学总会带着十几瓶颜色各异的指甲油,也会拿各色各样的小饰品送给其他女同学,那时候的那些东西对很多人而言都是奢侈品,于我也是。
有一次自习课,她把各种颜色的指甲油涂在杨易的外套上,那件外套杨易穿了很久,一直穿到被涂上大片大片洗不掉的指甲油。我看着她肆意的笑闹,也看得道他眼里的怒气,本以为会发生战争,却只听到了一句:这样做是不对的。
他是我们班极少数没对她动过手的男同学,学习很好,常拿三好学生的奖状。
六年级刚开始不久,杨易给我传小纸条,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能不能别和肖雅做朋友了。我撕了纸条问为什么,他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你会吃亏的。
我不会吃亏的,因为肖雅是那个常常被男生聚众围堵施之以拳脚但是特别有钱的女孩子,我没把杨易的话当回事,只是心里有些鄙夷:原来他这样的优秀学生也会看不起差生啊。
不久后的自习课上,王宁气势汹汹的冲过来问我肖雅是不是喜欢他?那一刻我心里全是不安,却还是装作冷静的样子说不知道。
其实我知道,因为两个周前刚和肖雅聊过这个。她问我有没有喜欢的男生,我说没有;她便直白的跟我说她喜欢自己的同桌,也就是王宁;那时候知道了别人的秘密是要拿对等的秘密去换的,所以我跟她说我也喜欢同桌。
在担心肖雅会不会以为是我泄密而生气的时候王宁拿了桌洞里的椅子腿砸在了她身上: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喜欢我!
周围没有拉架的人,只有看热闹的和凑热闹的。
放学后我跟肖雅解释,她抬头看我一眼,露出脸上的青紫,没说话;我又解释,她打断我:是我自己跟王宁说的,还有,我也跟杨易说你喜欢他的事了。
我愣了一下,一股凉意自心底迅速散开,我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转身走了。
那时候我压根不懂什么叫喜欢,说喜欢杨易也只是因为他的身份恰好是我的同桌而已。
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男孩子啊,以至于我滥竽充数说说而已的喜欢慢慢变成了旷日持久死心不改的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