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九和李剑白

2018-04-28 15:22:06 作者:李剑白

三月惊蛰,春雷阵阵,微雨洒落整个山谷,桃花始华,仓庚初鸣,满山苍翠欲滴,像望不尽边际的绿色海洋。

我在屋檐下煮茶听雨,难得的懒散时光,好像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被雨丝浸润,沁人心脾。

我来白云山隐居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三年前,我毅然决然辞去优越的工作,不顾亲朋好友的劝阻,来到这片绵延大山。我是红尘中人,更看不破这万丈红尘,只是我不想像原来那样的活着,所以我选择了这里,荒无人烟,只有青山绿水作伴,慢慢觉得自己已经是这大山里的一部分。

山里的生活是清苦的,更何况对于一个女人来说。

我现在所住的地方是亲朋好友帮忙搭建的,谈不上很简陋,三年的时光,我已经把这个地方改造成了一个温馨的山中小屋;砍树做篱笆,开垦荒地,种菜养花,烧瓷刺绣,生火做饭,甚至我做了一个简陋的风车发电机……在这里似乎什么都得会,我会通过录制自己山中生活的点滴放到网上,做做传统美食,裁剪汉服,采药制药来填补家用,隔三差五下山到镇上采购必备的日常用品。

有人说,我把生活过成了诗;也有人说,我装清高,炒作作秀。

对此,我都不在乎。

山上当然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一条狗,一条陪了我一千个日夜的秋田犬,是我去下山寨子的时候,用一条自制的印花围裙从一户农户家里换的,我给他起名鲲九,在我眼里,他早已不是一条狗。

日子虽然清苦,但自己的心是平静的。春时看梨花雨落,夏望星空流萤,求观云海翻涌,冬至寒郊踏雪,我慢慢学习以前从没有学过的东西,读没有读过的书,我从没有感觉到枯燥,由内而外喜欢这种与世无争的生活。

书上说,人生有味是清欢。

直到那日,我从山上采野菜回来,准备接下来拍摄录制银杞明目汤的事宜,鲲九便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天黑后,他仍然没有回来,我开始慌了,挑着灯笼开始在屋子周围大声呼喊寻找,只当他是贪玩,在山上迷了路,明天早上就会回来。

整整一宿都我不安地守在屋檐下等着鲲九回来,天亮鲲九回来了,只是他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臂弯里。

我没有看那个男人,也没有问他是谁,从他的手里一把抢过鲲九,他的身体都已经变硬,脖子上的一道刀痕触目惊心,血也都已经凝固,他紧闭着眼,好像往常在我裙边睡着了一般。我没有声嘶力竭的哭泣,只是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好久没有这种感觉,好像心口上有一个角被人生生地用匕首剜去,刚上山时的艰难都比不上我此时的痛苦之一二。

我把鲲九用布包好,埋在了院子里的桃花树下,望着刚变得粉红的花骨朵,新的生命在孕育,而我的鲲九却在树下永远沉睡。

那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院子的一边,不言不语不动,像化成了一座石雕,在淅淅沥沥的雨中静默。

我站起身并不想看他,也没有质问他,是不敢也不想,再怎么样我的鲲九也是回不来的,我对他说:“你走吧。”他往前迈了一步,似乎想开口,只是在我不善的眼神中,他停下了脚步,一言未发。

接下来的几天我仍旧没有适应没有鲲九的生活,我坐在吊床上,时常回想起我们俩在屋旁的小溪里玩耍,他跟着我上山采药追逐蝴蝶,没事就安静地在我裙边,可惜,这一切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还有一件事也令我很不安,那个男人没有离开。起初我还有些担心,时时刻刻防备着,新磨的菜刀就在我的枕头底下,后来发现他从不进院子,晚上在门口支帐篷,看来是上山的游客,来这还未开垦的大山游玩,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没有权利把他赶下山,只要他安分守己,估计玩几天就会离开了,所以我也就听之任之了。

鲲九不在了,但是日子还得继续过。我努力让自己回到以前的生活节奏,尽量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后来我发现在院子里储存柴火的地方,多出来好几倍的量,应该是那个男人做的吧,我猜测他应该是因为鲲九做些事情当做补偿,还好他还有良知。

我没有拒绝,为他也为了我。

后来我发现我的院子墙头上堆了一圈荆棘,荆棘在这附近可没有,看来他也是跑了很远的路。我本想告诉他不必如此,我已经不怎么怪他了,可步子刚迈出去,双腿就好像灌了铅块挪不动步。

一次当我下山采购生活用品回来的时候,我打开院子的大门,我惊呆了,院子的东南角,竟然多出来一块蓄水池,池子里竟然有游鱼和河蟹,然后再用竹筒从屋旁的小溪里饮水,穿院而过,又用竹筒引回小溪,保证了活水清澈,虽然对于他私自进入我的院子有些不悦,但是看着涓涓细流和池底的鹅卵石也着实让人心旷神怡,想着等到夏天可以去外边采几株荷花栽在小池子里,也是极有风趣,想着想着心里对于那个从未言语的男人也生出一份感激之情。

他待了一月有余,我们从未说过一句话,甚至连见面的次数都很少,我在有意躲避,他也在避让,他白天基本不在,只有天黑才会回来。我想他能在山上呆那么久,估计对野外生活也是轻车熟路,肯定不是那种出来普通旅游的上班族。

那日黄昏,大雨骤至,我被雨声吵醒,从窗外看到他收拾起帐篷,站在门口犹豫,我没有喊他进来躲雨,他进来我也不会阻拦,雨越下越大,他可能真忍受不了雨点的敲打,走进了院子,在屋檐下躲雨,我走出房门,本来在望着瓢泼大雨发呆的他听到声响,朝我侧过头嘴角微动挤出一个很尴尬的微笑,我朝他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豆大的雨点敲打在他上周在院子里蒲城的鹅卵石小径上,叮咚作响,真不敢想象,他从小溪里背回来这么多的鹅卵石,用了一个晚上,在我完全没有察觉的时候铺成了。

其实我想对他说声谢谢,可是话到嘴边却很难说出口。不过作为回报,晚上我做饭也会等他回来,端一碗饭放到门口的石桌上。第二天早上,碗筷会干干净净地躺在我的屋檐下。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早已经没有了敌意,甚至偏执地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与社会格格不入,执着地想要寻找某样东西的人。

偶尔他晚上会在帐篷外面烤鱼,香气会透过窗子漂进我的屋子;有时候我拍摄视屏的时候,他会坐在小竹凳上安静观看;闲暇时我在秋千上午睡看书,他就会在屋旁的小溪里捉鱼拿鳖;记得有一次我去屋前边的大池塘浣洗衣服,正好碰到他在河里洗澡,我没有转身离开,反倒顺手把他岸边的衣服也洗了,晾在河边的柳树上,他就安安静静地待在远处的水里干瞪眼,日落我回去,他才爬上岸。

此时,他就在我三丈远的的地方,长长的头发被雨水打湿显得很凌乱,胡须也几乎盖住了整个下巴,衣服也有些破旧了,袖口也被树枝划开了一个大口子,一个大行囊背包搁在身后,一顶黑色的帽子靠在脚边,山上的生活不比山下。他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檐外苍茫的大雨发呆,我也没有看他,主动开口道:“已经足够了。”

他似乎是一愣,扭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摇摇头,嗓子里发出呀呀呀的声音,难道他不会说话?我轻轻叹了口气,多少有些怜悯。

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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