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夏起了个大早,顶着个熊猫眼给伯爵割了些草,还顺手拿了把铁锹准备去清理马厩。有气无力地推开栅栏门,冷夏就看到伯爵的食槽里满满都是鲜草,再仔细一瞧,那个欠揍的姜风正蹲在旁边,温柔地帮伯爵梳毛。
姜风也察觉到了有人来,一转头看到冷夏,还嬉皮笑脸地向她打了个招呼,接着看到了冷夏手中的铁锹,脸色一变,连忙蹲下护住脑袋。
冷夏本来还很生气,看到他这个举动一下子笑出声来。
姜风小心翼翼地抬眼望着她手里的铁锹,咽了口口水,怯怯地说:“女侠饶命,我这次绝对绝对不放它走了,求你别打我,铁锹无眼啊。”
冷夏蓦地止住笑容,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脸上像覆上了一层冰霜,“我拿铁锹做清洁的,你来这里干嘛?”
姜风修长的手指捏了捏伯爵的耳朵,叹了一声气,伯爵应该是认识他的,并且很信任他,姜风捏它耳朵的时候,它会很听话地蹭蹭他的手。
“我来这里看看它,你知道吗?伯爵和我一样大,我们是同一天出生的。”姜风一边说一边看向冷夏,黑曜石般的瞳仁里仿佛有泪光,“它是我母亲最喜欢的马,我母亲说伯爵和我都是她爱情的见证。可惜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姜风的声音有些压抑。
冷夏不知道这个故事,她的心里有一丝酸意,于是下意识地半蹲下来摸了摸姜风柔软的黑发。
哪里知道,姜风下一刻又嘻皮笑脸了起来,他迅速站直身子,在冷夏头发上插了一个东西,眼疾手快的。
冷夏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像一阵风般跑出了马厩,冷夏只能看到他奔跑的潇洒背影。
冷夏愣在原地,半天才伸出手拿下头发上的东西,竟然是一枝盛开的红色月季,花蕊中还沾着几滴未晞的雨水。
她以为他会跑得无影无踪,没想到五分钟后又跑了回来,手里也拿着一把铁锹,“女侠,带我一起做清洁吧!我也学学。对了,你上次揍我这东西,到底是用来干嘛的?”姜风扬了扬手中的铁锹,表情纯真。
“铲屎的。”冷夏眼皮子都懒得抬,没好气地撂下这么一句话。
姜风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
据说,那天清洁完马厩,姜太子整整洗了两个小时的澡。
【四】
肖邵远确实是要结婚了。这件事,整个马场的人都知道,唯独冷夏被蒙在鼓里。
若不是他娇俏的未婚妻从西雅图回到度假村和他举办婚礼,冷夏觉得,肖邵远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他。
他的未婚妻名叫姜兰,是度假村老板的女儿,同时也是姜风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姜兰到的那天,天已经完全黑了。整个度假村兼马场的工作人员都被安排站在大厅两侧迎接那个千金小姐,如同电视剧中那些豪门之子回国继承家业的场景一样,格外兴师动众。
冷夏穿了一身廉价的蓝白色工作服,静默地站在那里,心里痛得像在滴血。她稍微抬眸瞥了眼姜兰。
对方穿了一身鹅黄色连衣裙,做工精致,想必价格不菲,目光随即向上,就看到姜兰的脸庞,肤色白皙,模样俏丽,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优雅。
两相对比,她黯然失色。
姜兰眼神尖利,她只在人群中瞟了一眼,便认出了冷夏,那个照片曾出现在她未婚夫钱包里的人。这时的姜兰仍不忘做出高雅的姿态,她缓步走到冷夏面前,假意凑过去嗅了嗅,便连忙用手捂住鼻子,轻柔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嫌弃,“你身上有股怪味,去洗洗吧!”
她身上哪里有什么怪味?
周围的同事窃窃私语,冷夏呆愣在一旁,瞬间脸便涨得通红。她平时明明是很厉害的一个人,还曾帮她妈骂哭了小镇有名的泼妇,怎么此刻,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呢?
肖邵远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西装革履,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一副商业精英做派。他皱着眉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冷漠,“冷夏,你先回去吧!”
冷夏惊讶地看着肖邵远,从心底涌上一阵酸涩。她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个从小到大对她温柔体贴、呵护有加的远哥哥;那个在红梅树下亲吻她脸颊的远哥哥;那个说喜欢她让等他的远哥哥……今天的他,陌生得让冷夏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