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时候,父亲下田劳作,不放心大雷自己一人在家,就把大雷带上,让他在视线所及的田边玩耍。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大雷只能自己做些有趣的小游戏。
找一截树枝,放在一只正在匍匐前进的蚂蚁前方,当那只蚂蚁的前脚刚搭上树枝正准备以优美的姿势跨越时,猛的把树枝抬起,那一刻,想来那只蚂蚁是茫然的,因为除了脚下的树枝,它悬空了。
茫然过后,它会重新寻找出路,本能的向着树枝的一端爬去,走到尽头它会发现那不是它的出路,因为尽头没有任何连接点。驻足观察片刻后只好懊恼的转头向另一端继续爬。看着它快要爬到树枝中间位置时,这时大雷用右手换左手拿住了树枝另一端。再次走到尽头的蚂蚁似乎更加茫然了,小心翼翼的在尽头处上下左右的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发现,探出两只前爪,张开两瓣钳子一样的嘴,张牙舞爪的好像在呐喊着什么,当然不会有什么回应,无奈只好掉头再去仔细的检查一下另一头,这时大雷又把左手换成了右手……
多年后,再次玩儿起了这个游戏,只是不同的是大雷自己好像成了那只蚂蚁。生活轨迹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一样,让他茫然、愤怒、失落之后还是茫然……
(二)
赵大雷,出生时天打大雷,所以父亲给起名赵大雷。
由于山村偏远,当时天气又不好,接生婆来的比较晚,出生时母亲就死了。连张照片都没留下。父子俩相依为命,虽然日子过的贫穷,却也一天天的长大。读小学…读初中…读…初中没读完,辍学了。
辍学是大雷自愿的,以他的学习成绩他不认为继续学习下去就会有好的出路。而像路雨那样的学生将来才会有大出息,将来她会成为大律师、大科学家的。这是她的梦想,是她私下里对他说的。大雷坚信这一点,因为她的成绩总是班级第一!私下里他可以称呼她小雨,这是他的特权,也是他心里的秘密。
曾有一天,小雨对他说:“明年我可能要退学了,家里…家里还要供弟弟…”
大雷愣住了…“可是…可是你还有梦想…”
路雨低头无语,半长的头发遮住了她清瘦的脸庞。
片刻,大雷似乎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脸上露出决然的神色低声说道:“小雨,你帮我个事儿,你看我学习不好,脑子笨,这样,你帮我上学,我…我去赚学费!”
路雨似乎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抬起头来震惊的看着他喃喃的:“为什么?”
大雷潇洒地转身离去,离去前曾背对着小雨奋力的喊出了:为了梦想!等我!
面对大雷离去的背影小雨低声呢喃道:不管如何我都会等你,永远!声音低到只能自己听见。
夜,爷俩躺在炕上。大雷踌躇着该如何像父亲表达自己的计划,还没想好该怎么说,父亲先说话了。
赵爸:“大雷呀,要不你别上学了,出去打个工,赚点钱,以后也好搞个对象?”
大雷略有害羞的道:“我不想找对象…”
赵爸有些气愤的瞅过来说:“你不想!可、可是我想…”
大雷愕然…
赵爸继续道:“孙寡妇说我们可以在一起,只是、只是要一万块钱…”声音越来越小……
大雷:“……”
大雷的计划得以顺利推行,背起行囊一路颠簸,就像一只刚出窝的小麻雀飞入了广袤的大森林。
(三)
大雷使劲的仰着头,望着曾在电视中见过的那种高楼大厦。心中感叹着:真高啊!楼顶好像快顶到了太阳!阳光照的楼身都闪闪发光,晃的大雷不得不眯缝起了眼睛。此时他心中想到了家乡的那些大山,这些高楼好像比家乡的山还要高。家乡的山他都爬过,也都登上过山顶,可这些楼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登顶,因为这些楼比那些山更陡!
“大雷!这儿呢!”一声呼喊把大雷的视线拉了过来,那是来接他的人。李大爷的侄子李壮,说是在市里当保安。人如其名,长得又高又壮,看似憨厚的脸上一双小眼睛却总是闪闪发亮。大雷联系他让他给自己在市里找点活干,李壮痛快的答应了。
见到是来接自己的李壮,大雷连声道谢,李壮豪爽的笑着道:“不用客气!老乡嘛!”同时对他一阵打量。
此时大雷左手提着个被绳子捆的圆滚滚麻袋,里面装的是被褥,右手是个大布兜子,里面是换洗的衣服,有夏天的、秋天的,还有冬天的,虽然现在刚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