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淑玲招呼着周艳梅在沙发边上坐下来,看着周艳梅那瘦弱窄小的小屁股,她笑着问周艳梅喝点什么,周艳梅说茶吧,这热天的来杯绿茶最好了。杨淑玲就去给她冲泡了一大杯。
周艳梅坐在那儿看杨淑玲在屋子里忙来忙去。
房子里的木地板已经老旧不堪,踩着吱吱响。杨淑玲从房间的这头跑到那头收拾东西,她跑到哪头,声音就响到哪头。周艳梅看着好笑,这样没有规划地把物品转移来转移去,恐怕直到她搬走,这里都会一直乱糟糟的吧。
和她的穿着一样,杨淑玲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红的。除了那牛仔裤是白色的,上面还沾有红色的颜料,鞋子样式非常性感又可爱,但也是红的。她有一个大挂钟,属于旧上海那种古楠木外壳的那种大挂钟,还有一个古红色的衣架,茶器是红磁釉的,应该是属于景德镇的或者无锡的正品,但被周艳梅发现其中的一个壶杯口有一个豁口。“这挂钟、这衣架、这茶具哪里是一个女人用的?简直就是一套纨绔男的作派嘛!”周艳梅不自觉的在内心里腹诽了起来。
那只纯白大狼狗跑到周艳梅跟前,用它湿漉漉的鼻子蹭着周艳梅的手,周艳梅嘻嘻笑着拍拍它的头,跳下地,走到屋角一幅近一人高的水粉画前面。这幅水粉画是这个凌乱房间里唯一的一个不同于红白两种的多色彩混合的鲜艳物体,煞是耀眼。画中一片灰色雨景,下面是绿色原野,而天空正在逐渐放亮。
不知什么时候,杨淑玲已经走到了周艳梅的身边,她说:“这是几年前我父亲在我18岁生日时送的礼物,叫《彩虹》。”
周艳梅转头对她说:“他爱你。”
“是啊,我也爱他!”稍停一下又接着说道,“他爱我,但他从来都不纵容我。”
周艳梅闻言内心又开始腹诽起来:“让你这样离家,过这样的生活不就是在纵容你?”但她终究没有开口发问,她知道,外面的那辆宝马不是像她这样的普通人家可以买得起的。
杨淑玲从画上收回目光,低下头问周艳梅:“你是来美院学画画的?”
周艳梅点头。
“哪个范畴?”
“中国画。你呢?”
“我跟你不一样,不是来学美术的。”
“那你租这间房子是……”
“这是我的画室。”杨淑玲的口气高傲得如同获得了诺贝尔奖上台发言一样。
周艳梅笑了,学绘画艺术的她可以想像到眼前的这个红衣女人扎着头发,一手拿着画笔一手端着颜料,对面灯下坐着一个如同《大卫》一样的肌肉男,而空气中全是色彩和松节油的味道。“这才是艺术家啊!即使这样一间身上会长出像野艾草一样长的霉菌的房间,也是她傲骄的资本。”周艳梅的内心愈发崇拜她,嘴角再一次上扬了起来。
周艳梅笑的时候,那圆圆的大眼睛闪着动人的光芒,一头柔软、蓬松的头发随意搭在脸边,让她看上去更像个孩子。
杨淑玲笑了:“你多大岁数了?你家里人怎么放心把这么漂亮的女儿独自放出来?”
“我马上就研究生毕业了!”周艳梅挺了挺那类同于飞机场的平板小胸膛。
这样愈发惹得杨淑玲大笑了:“好哓,你不是小妹妹喽!今天周末,我们有一大把的时间熟悉。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点?”
周艳梅左右摇子摇脑袋,又上下点了点头,连连“嗯嗯嗯”了好几声。
杨淑玲拍拍周艳梅瘦弱得略显单薄的小肩膀,“回去套件衣服,我们去和平饭店吃去。”
“啊?和平……和平饭店?”周艳梅的嘴巴合不扰了,眼睛也瞪得更圆,“我的天妈妈吔,那要多少钱?我连想都没有想过哓!”
“这就不是你要操心的事了,怎么,不敢去?还研究生呢?”杨淑玲像男人一样近乎玩味的看着周艳梅说。
“去,去,去,我去!”周艳梅一迭连声的应答着,生怕杨淑玲会后悔一样,然后她就温顺地照着杨淑玲的话做了。
周艳梅跑回公寓的时候,见到孙玲玲正把手机放下,看到她,说:“你回来得正好,你怎么不带手机?徐惠竽刚才打你手机不见你接,就打我的手机找你了,他好像很失望诶。”
周艳梅站在那里,有点意外和不知所措,甚至有点紧张:“惠竽他有急事吗?说了什么?”
“说你寄的东西已经收到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哦,这事啊?我还当什么大事呢,不管他。”周艳梅说着回房间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有徐惠竽打来的几个未接电话,她也未放在心上,一心惦记着“和平饭店”,就掂量着取了一件外套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