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有这样的感觉:最好的时光总在过去,在回忆的朦胧里显得弥足珍贵。甚至是,哪怕是一段苦涩窘迫的时光,我也总忍不住想回到那段时光里,调动身上的一切感受细胞去体验当时的环境和情感。而与过去的美好相对的,则是当下的苍白。从过去到当下,一些旧事物舍我而去,一些新事物迎我而来。可恨的是,对我而言,旧事物失去的痛苦似乎总大于新事物得到的快乐。我也知道,时光不会为我而逆流。这些都注定了我的悲观。
大四下学期时,我的心情总是灰暗的,充满离愁别绪。本部逼仄紧凑的校园、老旧阴湿的宿舍、隐天蔽日的梧桐更加渲染放大了我的这种情绪,似乎时时在提醒着我,那些热情友爱的同学马上就要四散而去了,阳光和欢笑也将因此不再。有时走在西安的街道上,我就忍不住设想:大学四年,因为这些同学,西安这座城市是属于我的,如果这些同学毕业离开西安,那它对我来说就会是一座空城,没有温度、没有颜色、没有音符。再如果,毕业之后在西安找一份工作……如此设想,我感到压抑窒息。我当然不会在一座我已失去的城市里继续生活。
其实,我还不是一个注重人际交往的人,大四时,见到同班同学,我还经常忘记他们叫什么。如果,换做一个外向的人,一个以与同学的互动为生活的主要乐趣的人,他将如何面对我所设想的那些情境。
他应该是一个阳光、乐观、幽默、大方、上进、充满生活情趣的人。至于他的形貌,也是一表人才,身高180+,很帅。他的人缘当然很好,兄弟们都很挺他。认识他的女孩很多也都喜欢他,其中一位,有幸成为了他的女朋友。女孩也很优秀,容貌秀美,修短合度。尤其是她的笑,可谓嫣然,不似普通人那样笑起来嘴角过分上扬,她笑起来嘴角有种适宜的下收,这赋予她一种古代闺秀笑不露齿的含蓄与温婉。更难能可贵的是,女孩性格也很柔和,学习也很踏实。就我所知的一些信息来看,他们应该是在大一下学期开始恋爱的。
这样一对金童玉女一旦恋爱,是没有理由不幸福的。乐莫乐兮新相知,他们最开始当然是十分甜蜜的。据说,这份甜蜜不惨杂质地保持了一年多。也就是说整个大二,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矛盾和口角。
他们之间出现矛盾是在大三。在大三,因为要准备考研,不得不牵扯出毕业就业的问题。而如果两人三观不同,矛盾总会不可避免。两人的矛盾是这样的。男孩打算在毕业之后回老家考公务员,并以此终老。这在女孩看来简直无法忍受,因为男孩老家所在是一座二流城市。女孩总想在一座一流城市里发挥自己的光热。(这里不要有男权主义思想,认为女孩的追求是虚荣的)男孩想把女孩拖回自己老家。女孩却鼓励男孩一起去闯大城市。两人最终都没有遂愿。要知道,改变一个人是很难的,他们两人思想的形成经过了20多年的积累,怎么可能在旦夕间通过几句劝言和争吵就能改变。当然,只要他们还在一起,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改变对方的。
他们两人都选择了考研。但是,他们报考的学校并不在同一个城市。他们之间的矛盾在报考研究生时应该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了。女孩学习的执行力很强,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她们宿舍良好的学习氛围。据说她们姐们儿几个考研都考上了名牌大学。对了,有一点我忘了指明,他们自恋爱以来,其实大部分时间,男孩女孩各自是和兄弟们闺蜜们在一起的,他们俩人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很多。至于男孩呢,兄弟们的学习氛围可就堪忧了,每天不整几局dota,不刷几小时副本,这日子当然没法继续。
其实一切早就尘埃落定了,考研成绩的公布也只是起到一个落井下石的作用。这时的男孩,但凡有点自尊,已经不会再向女孩提出过分要求了。更有可能的是,他会主动疏远女孩。女孩呢,男孩现在对她来说真有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如果现在两人能继续下去,只能是女孩主动修好。可这很难,因为和这样一个男孩在一起是看不到未来的。
男孩现在来到了我一开始所设想的情境里了。因为男孩考研之后,居然被调剂回了本校。
他在研究生开学第一天来到学校是什么感觉?恋人、兄弟都已不在,可楼宇、草木、校园依旧。目之所及,都在提醒着他曾经发生在这里的快乐与美好。他会不会有种被时间遗弃的感觉?那段被动的失恋曾经带给他的挫败感,在假期家庭的温暖中本已消磨殆尽,此刻又沉潭泛起,刺痛着他的心。对往日时光的惋惜和对考研失败的不甘同时纠缠着他。
他将如何排遣内心的痛苦呢?他最初很可能会邀上一些保研的或者出于其他原因留校的故友叙叙旧,嬉笑怒骂雅噱横生。以表面上的活泼,压制着内心的痛苦。但喧嚣褪尽、夜深人静之时,痛苦多少还是会在心头复辟吧。不过,痛苦总会被时间慢慢冲淡的。也有可能,对他这样一个乐观开朗的人来说,这点痛苦本无所谓。新的生活即将到来,新的关系也有待建立。他会不会颇有兴致地带着他的那些新同学,导游似的帮他们熟悉环境?他可是对学校周边的好吃的好玩的了如指掌。以他的资质,他也很容易投入到下一段感情。据说,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发展一段新的感情。他会找到他的那位姑娘么?那位甘心与他“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于平淡中细味生活清淡的姑娘。
我愿意相信,他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