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情深万万永不回头
2018
深秋的武汉,秋意染黄了一片片叶子,掉落在地上。
像掉落了一整个秋天那样。
孟许倪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踩着落叶。她的那双黑色细跟的高跟鞋踩上叶子并不会发出“咔咔咔”的声音。有些索然无味的感觉,在踩的是青春呢还是回不去又停步不前的回忆呢?这种无味感。
她路过一个橱窗,是一家很老的刺绣店,店里唯一的用一个玻璃罩起来的一件衣服是一件传统红的嫁衣。下裙上绣着一对鸟儿,不似鸳鸯不像凤凰。她的眼睛只停留了一会儿便往前走去了。
路过一家老北京布鞋店。
再出来时,她已经把高跟鞋拎在手上了。她穿的是一件棕色的西装外套,套着同款又宽大的棕色西装裤子,内搭一件更深一些的棕色毛衣。化着干练的妆容,涂着她一直都最喜欢的迪奥的一款大红色的口红。西装裤很有垂感,一下一下会把脚尖一处粉红色又带着白色条纹的布的鞋子带出来。突兀又奇怪。
她走了许久才走到昙华林,她买了一个信封和邮戳。挑了个樱花信纸就一家名叫八月的咖啡馆。看见还是那只叫八月的猫。她走过去摸了一下,那只猫就“喵”的跑开了。
她喊了声:“八月,不要跑!”
“这不是八月,这是秋秋。八月的女儿。”店主拿着一个空的托盘走出去:“请问你要点杯喝的吗?”
孟许倪点点头:“我要一杯冰美式,一杯抹茶拿铁,热的。”她下意识的脱口,意识到只是一个人来的。但是店主已经向后面的人传达了口令。不再好多说什么,付了钱就走到里面去坐着了。里面的人并不少,更多的是年轻的小情侣。
她在一个角落的位置里。
拿出信封,邮戳,樱花信纸,和一封...喜帖。
大红色的硬卡,打开,她的眼睛只落在了最后的一排字上。
新郎:纪淇奥新娘:于淼淼敬上。
哼,不能哭,孟许倪。
“小姐,你的冰美式和抹茶拿铁。”
孟许倪看着那两杯一冰一热的饮品,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她想到从前。
2016年
同一家猫咖店里,孟许倪和纪淇奥面对面的坐着。是武汉的九月,他们两个热的一身汗的钻进这个咖啡馆里,咖啡馆里的猫正舒适的吹着冷气打着盹。
孟许倪看着菜单,说:“给我一杯冰美式。”
纪淇奥冲到孟许倪的耳边小声说:“你那个来了喝什么冰美式?”然后对店主说:“不要冰美式,请给我们两杯常温的抹茶拿铁。谢谢!”
孟许倪耳朵红到了耳根子有些赌气的对店主说:“一杯冰美式,一杯常温的抹茶拿铁。”
店主拿着菜单有些不耐烦了。
纪淇奥察觉到了店主那快挂不住的笑容了赶紧冲店主一笑:“不好意思,我们要一杯冰美式和一杯热的抹茶拿铁。谢谢谢谢!”他去付了帐然后走了回来。
纪淇奥看孟许倪正抱着一只猫,轻轻的给它顺毛,那只猫舒服的闭着眼睛。察觉到孟许倪抬头看他,他立马把头偏过去,看着墙上的壁画。
孟许倪也不理会他,只顾着逗猫。瞧,那个时候孟许倪是多么确信她不会失去纪淇奥。
等冰美式和拿铁上来的时候,孟许倪正要去拿,纪淇奥眼捷手快的接了过来。
他端着冰美式挑着眉说:“现在有个办法能让我消气。”
孟许倪抱着手腕:“我数三声。”
一......
纪淇奥赶快大口的喝了一口冰美式,冰的他眉毛都皱到了一起。
二......
然后把那杯热的抹茶拿铁倒入冰美式里,搅拌。
三......
纪淇奥推过去:“小主请用。”
孟许倪忍不住笑了,纪淇奥也看着她笑了起来。
“喂,纪淇奥!你知道的,我很喜欢你的。”
纪淇奥逗猫的手停了下来,显然有些失措:“这么突然吗?”
“才不突然,我蓄谋已久。”孟许倪咬着吸管笑着说。
纪淇奥对猫说:“喂!八月,你听见了吗?这里有个女生疯狂表白我。诶,没办法,既然如此,以后我要是不得不从的时候你可要来我的婚礼现场啊!你得证明是她挟持我。”
孟许倪气忿的说:“爱结不结,谁要挟持你?”
纪淇奥斜眼看着她坏笑的说:“哦,这么说某人已经答应嫁给我咯?”
“喂!纪淇奥!”
他们回去的时候纪淇奥看着口袋的硬币只有三个了,于是他硬拉着孟许倪走到了胭脂路那里坐可以直达他们学校的公交车。
他们路过那家刺绣店的唯一橱窗的那件大红的嫁衣,只一眼,孟许倪就移不动步子了。
“这个鸟为什么没见过?不过绣得真好看。”孟许倪摸着透明的玻璃。
纪淇奥硬拉着孟许倪进去。
一个老奶奶正在刺绣,她眼睛已经很老了。但是看她非常精准的穿了一枚针进去,那布上是绣到一大半的花鸟图。
“奶奶,请问橱窗里面的那件嫁衣上绣的是什么鸟啊?”纪淇奥问到。
她笑了笑:“那是信天翁,那是六十年前我给我自己绣的。”
她停下了针线活,示意他们两个坐在她面前的红木凳子上。
“信天翁啊,是我小时候见过的一种鸟。那时候我问我的阿娘,她跟我说那种鸟叫信天翁。信信天翁是一种不会随便确定婚配的鸟,可是一旦确定了就会从一而终的,走下去。我就照着我小时候见过的样子绣了下来。”
孟许倪和纪淇奥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孟许倪对纪淇奥说:“我的前世可能是信天翁,纪淇奥,你完了,我赖上你了。”
2018年
孟许倪回过神来,看着那杯冰美式,抿了一口。
而后拿出钢笔,在那个樱花信纸上开始写。
抱歉,因近日有急事。不能去婚礼现场亲自见证,实属遗憾。祝:......
孟许倪顿了笔,停下来。而后撕掉了那张樱花信纸。
这么虚伪。我不高兴,很不高兴。也不遗憾,才不遗憾。
她揉成了纸团丢掉垃圾桶里。
拿出第二张也是最后一张樱花信纸,只写上了寥寥几句,装上信封,贴好邮戳。在要扔进邮筒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收了回来,拿出包里她一直用的一款香水猛喷。直到这个邮筒附近几米都能闻到浓郁的香味她才投了进去。做完一切之后她才哭了。
她蹲在那个绿色的邮筒旁边蹲在,脑袋在臂弯里面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没有驻足也没有人感兴趣这个女生哭得有多么狼狈。
这一刻,她的恋爱才死去。
这一刻,她的总抱有侥幸的心理总觉得纪淇奥会回过头来,他们会一同再次走去。所以她在他们回忆开始分叉路的时候不曾挪下脚步。
她哭的悲戚。
纪淇奥,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不知过了多久,她平复了下心情站了起来。
拿起被放在一旁的高跟鞋,她脱掉了那双又丑又突兀的老北京布鞋,穿上了高跟鞋之后,拿出墨镜戴上,又给嘴巴抹上了重重的唇色。
把那双布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一同扔掉的,还有她见鬼的青春。
过了十日,武汉的教堂内。
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男生穿着一件驼色的大衣坐在凳子上,他戴着一顶黑色的毛线帽。手里拿着一枝白色的玫瑰,和一个信封。
脚步声在这寂静的教堂里响起。
他转头看去,看清来的人后冲她笑:“你来啦,新娘。”
她眼睛有眼泪掉出来:“纪淇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她擦了擦眼泪坐在他旁边:“你就没想过她今天会来吗?那样你的一切都被戳穿了啊。”
他笑,只是脸色异常苍白:“她可是孟许倪啊。”她那么骄傲,那么可爱的真挚,怎么会来。
她看着他比哭还难看的笑把他嘴巴合了起来:“别笑得这么难看,我一黄花大闺女可被你清名玷污了,还敢笑得这么难看!”
他看着面前的十字架,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神,可以听见我的祷告吗?
过了良久,他们两个走了出去。
他把那个信封和那支白色的玫瑰放进了大衣的口袋里。
也许,他心里有一丝丝的期许,她会来。
他看着湛蓝的天空,喂?孟许倪,我很想你。很想抱抱你。
很想和你一起去踩落叶。
他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那个信封,好像还有她的香味。
那封信上面写着。
纪淇奥亲启:
我才不会祝福你,你的眼光真是差劲。我过得可好了。
喂,纪淇奥。祝你,情深万万,永不回头。
孟许倪
他莞尔一笑,喂!孟许倪,明明“永不回头”才是你对我最大的祝福吧。
情深万万,永不回头。
对你情深万万,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2013年
他想起第一次见孟许倪的时候,是他大一,而孟许倪大二。
他进学校的学生会,而她是学生会副主席。
她坐在一群人的中间,看着面前的蓝色的文件夹,到她问问题的时候她总是咄咄逼人,很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