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天，昭城下了点雪，叶荷欢欢喜喜的拍了短视频发给顾念远，他在那边笑骂她傻，转而随手在窗外录下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并附文道：“笨蛋，我家住哈尔滨啊！”叶荷摸摸头，也暗自嘲笑自己。
昭城很少下雪，因而每一次她都觉得是上天恩赐，忍不住想和所爱的人分享这一份惊喜，却忘了顾念远住在处处都是“惊喜”的北方。
她盯着他发来的视频很久，直到那一片无瑕的白刺激到眼睛疼，才幽幽地回了一句：“什么时候，带我去你家玩啊？”那边迟迟没有回话，叶荷等的心焦，干脆听起了歌。叶倩文纯净的嗓音响起，歌里唱：“其实你对我痴情，藏在暗里已多年。”她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梦里都是顾念远的影子，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
手机闪过微弱的绿光，她抓起来看，显示都是群发的新年祝福。班级群里正在玩红包炸弹，她一无聊抢了个运气王，好几个起哄的催促她赶紧接下去，她看了看微信钱包，还剩百来块，于是全部发了出去。大家纷纷赞她大手笔，她笑笑，意外地发现钟旭也抢了她的红包，不多不少正是5.20。她有点尴尬，趁大家还没发现的时候，赶紧退出微信，却收到了钟旭的短信：今天晚上一起放烟花吧！
她答好。
晚上八点的时候，叶荷打车到了约定好的外滩，钟旭在那里已经等了许久，手里攥着好些个“窜天猴”，地上还堆着些花炮。他裹着一条棕色的围巾，叶荷记得那是几年前送他的生日礼物。那时叶荷第一次学编织，原意是想送给顾念远这个北方人。然而这一份小小的心意，在还未送出去的时候，叶荷发现他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条围脖。
那条围脖她认识，是葛月在网上买的，当时还问她好不好看来着。
她站在他面前拿着围巾有些尴尬，他夸她围巾织的不错，没想到还是难得的贤妻良母型的女孩。她尴尬的笑笑，内心有点惊慌失措，正巧钟旭来找她，看见她手里的围巾便一把抢了过去，笑的像捡了宝的二傻子，说：“这条围巾是送我的吧，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的生日。”叶荷错愕，钟旭的生日之前年年都记得，怎么今年就忘记了呢。她一幅状况外的样子浑浑噩噩的说：“嗯，是啊，是啊，生日快乐哈！”说完，无视顾念远眼中那点暧昧，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真的是太狼狈了！
“想什么呢？”
钟旭把怀里的炮仗全部转移给叶荷，自己抱着几桶烟花跑到沙滩没人的地方快速点燃了引线，然后跑回叶荷身边，在她耳边大声喊“新年快乐！”。数桶烟花齐齐鸣放，在空中绽放出绚丽的花朵，美不胜收又震耳欲聋，钟旭似乎又喊了些什么，但烟花声音太大，她没听清。
之后沙滩上人多了起来，各种焰火以不同的速度冲上云霄，点亮了整片天空。随着刺鼻的火药味持续变得浓重，叶荷有些待不住了，便拉着钟旭绕外滩一路慢慢地走回去。天空一闪一闪的，光明和黑暗交织，气氛甚是融洽。
昭城的年节十分热闹，沿着护城河的那条路时不时的有鞭炮噼里啪啦乱响一气。叶荷把手插在棉衣口袋里，漫不经心的朝钟旭开玩笑。
“你说我现在要是扑通掉河里了，都没人听见声吧！”
钟旭的影子在叶荷的右边，他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却紧紧跟随生怕丢了似的，然后一掌拍在她脑门上。
“说什么傻话呢，大过年的。”
“那万一我就是掉下去了呢？”
“那不是还有我吗？我又不是死的。”
“那如果救不了我呢？”
“那大不了就和你一起死咯！”
夜风吹来，灌满叶荷的脖子，冷得她一激灵，不想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大过年的，说这些干嘛！算了，钟旭，我想回家了。”
叶荷站在路旁，一边哈气，一边跺脚，看着钟旭在不远处招手拦车。大年初一，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时刻啊。宽广的昭城大道上，最多的依然是来往频繁的出租车师傅。昭城在南方算是小家碧玉一般的城市，经济发展也还过得去，像这样年节也在外奔波劳碌的人们，大概是都有家中不可言说的痛苦吧。否则谁又愿意放弃妻儿作陪，佳肴成桌的温馨出来跑车呢？
叶荷晃了晃头，谁没有几个烦恼呢？即使是像她这样人人称羡，被打上“前途无量”标签的医学院高材生，也不过是是人前光鲜，始终一幅骄傲姿态；暗地里却一直被日常、学习还有自己的……感情生活搞的焦头烂额，辛酸苦悲都要自己躲着吞。
钟旭拦到一辆车，朝叶荷招手示意让她赶紧过来。叶荷一直觉得只要有钟旭在的地方，一切似乎都不需要她操心，钟旭永远能井然有序的帮她打理好一切，可是这样的心安理得是为什么?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叶荷猫腰爬进副驾驶，却被他一把拉住，钟旭璨然一笑，像翠竹白雪一般挺括的少年一样，带着点蛊惑人心的魅力。那一刻，叶荷其实心滞了滞，但也同时迅速地在心里拉起了警戒线。她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钟旭对她的感情有多炙热，这些年来她不是没有感觉到过，只是一直觉得彼此都是理智的人，定然不会因为这一份难成气候的爱情而赌上十七、八年的友谊，她一直回避、躲闪着，生怕伤到对她而言是那么重要的他。可一个人默默付出，到底是不公平的，而叶荷最怕亏欠。
“你坐后座吧，我送你回家，正好我也想回城南看看。”
叶荷没有拒绝。
钟旭原来也是住在城南的，同叶荷他们家只隔了一条街，后来钟叔生意越做越好，一家人就搬去了城西寸土寸金的开发区。城南的房子没有对外出售，以前钟阿姨也会偶尔带着钟旭回来住个几天，但七年前钟阿姨去世了以后，老房子就再也没人来过了估计钟旭是想妈了吧，叶荷不作它想。
出租车到了叶荷家门前的一个巷子便开始进不去了，钟旭陪着她走完剩下的一段路。天空飘着毛绒绒的细雪，叶荷的头发上，衣服上都粘了一些，被钟旭体贴的掸去。很快到了叶荷家楼下，堂屋里还亮着白色灯光。
“要不要上去坐坐?”叶荷问，“不用了，别打搅到阿姨了。”
叶荷点点头，妈妈太热情好客，若是钟旭来了，今天就一定走不了了。
“那我先上去了，你自己回去小心点儿！”
她随着楼梯慢慢往上走，身后一片时光如水，突然钟旭喊住她，她回头，
“那么，学校见啦！”
“嗯，学校见。”
叶荷回到家，客厅正中的桌几上摆了一碗面条，腾腾的热气不断向上冒着。妈妈还在厨房炸着肉丸子，香味飘的很远。她径自回到房间，手机电量显示充满，界面弹出两条未读消息，来自顾念远。
“刚才和月月视频去了，就没回你消息。[笑脸]”
“好啊，改天邀请你和月月一起来！”
叶荷打开聊天框，本想微笑地回个“没关系”，却不知想到什么，笑脸蓦地冷下来。她直接将手机熄了屏，丢到床上，然后起身去客厅吃面。
什么没关系？关系大着呢！
年关过后，顾念远踏着北方粗冽的风雪归来，一身轻装似乎在嘲笑他们这些长年泡在南方艳阳里的少年。叶荷许久不见他，更觉得思念又重了一重，当晚便翘了医学院的年会趴去找他。
叶荷踏着月色跨过好几个教学区，终于到了经院男寝楼下。顾念远在电话铃中磨磨蹭蹭的醒来，下楼时还是一幅睡眼惺忪的样子。叶荷心里有些内疚，哈尔滨到昭城还是有些距离的，加之开学高峰，想必他在火车上没有好好休息。
她把手里的馄饨递给他，这是叶荷刚经过老校区时买的，他不大爱吃晚饭，她一直知道。
“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个时候来打扰你。”叶荷挠挠头，“你刚返校，肯定还没吃东西吧？这是我给你带的馄饨。”
顾念远接过，脸上始终是慵懒的笑容，配着他刚睡醒鸡窝一样的乱发，叶荷愈发心跳加速起来。
“谢啦，不过我今天还真是吃过了。”他差点笑出声，像兄弟一般揽过叶荷的肩膀，凑到她耳边，笑嘻嘻地说：“这么久不见，想哥们了吧！”
些暖的气息喷薄在叶荷的耳根，叶荷颤了颤脖子，瞬间就红透了脸。幸好此时月亮很给力的隐进云翳，周遭不太明亮，顾念远并没有发觉她的变化。她很快镇定下来，像平常那个冷静自持的医科学霸，推开他的手，双手环胸。
“我只想看看北方的风雪又会把你磨砺成什么样子，想不到效果依旧不太明显。”
他揉揉她的头发，没有介意她的调侃，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月月今天也回来了吧?有没有找过你?她过的怎么样？”
顾念远一口气提了三个问题，全都关于他喜欢的女孩子。叶荷知道，顾念远心里只有葛月，可这样的了然并不足以抵挡她心里的吃味。
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说：“回来了，找过，过的不错，还和体院的那个高高帅帅的男生过年回去见家长了。”
顾念远脸上表情从一点点期待变得煞白无味，叶荷看得出他的无比失落。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没意思，她开始烦躁，留下让他好好休息的话便转身往医学部走。
第二天一早，天空还微微的泛着鱼肚白，结霜的树上飘渺的冒着“白气”。叶荷从床上起身，发现自己到成了起的最早的那个，其他人还因为“倒时差”和被窝做着垂死挣扎。
叶荷洗漱完毕，发现其余三个人依旧在床上熟睡，她狡黠一笑，把闹钟设到七点四十便出了门。早自习七点五十开始，十分钟除非是用跑的，否则绝对到不了教学楼，她甚至能想到那三个人风中凌乱的样子！
四食堂的包子出了名的皮薄馅多，这半年的早餐，叶荷大部分都是在这里买两个包子，边走边吃就给打发了，只是没想到却今天在这里遇见了钟旭。
钟旭着一件灰色的羽绒服，站在食堂窗口等阿姨煮好馄饨。他干净得像一个阳光天使，笑容纯粹谦逊，阿姨一口地道的方言直夸他是个严于自律的好小伙子，开学第一天起这么早的男孩子可不多啊。
钟旭一直是个师奶杀手，说出的话也像是蘸了蜜糖一样：“还不是阿姨您的馄饨做的好吃，我要是不起早些，待会可排不上号了。”
阿姨乐的一颠一颠的，便乐呵呵地给他多下了好些个馄饨。目睹全程的叶荷内心里对钟旭佩服的五体投地，她总被妈妈说性格木讷，之前觉得自己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可如今才发现说话真的是一门艺术，而她却连这门艺术入门式都没掌握。
发现她在后面的窗口以后，钟旭嬉皮笑脸的过来跟她打招呼。看到她手里塑料袋装着的包子后，眉头拧了拧，
“又吃包子？”
“节约时间啊！以前总是起晚了懒得排队就吃包子，后来习惯了就也不想换了。”她笑了笑。钟旭的表情高深莫测的，在叶荷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时，她手里的包子就被钟旭抢走了。“听说这里包子还不错，我和你换吧！”说完，回头跟阿姨讲“阿姨，我的馄饨给这个女生。”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阿姨将刚出锅的馄饨端给叶荷，俏皮地冲她眨眨眼，说：“姑娘，这小伙不错，要好好把握啊！”叶荷脸都红了，教临床的教授也叫她抓紧机会过，可惜她的心思都摆在另外那个人那里，拽都拽不回，唉！
下午医院见习的课一上完，葛月带着刚刚悲伤过后的疲惫来找叶荷，叶荷安慰她吃过饭，这才从她口中断断续续的知道事情的原委。
葛月和体院的特长生分手了......
据说葛月跟着特长生回了一趟四川的老家以后，被男方父母嫌弃不够勤快，还问她毕业后能不能结婚，能不能尽快生孩子。葛月作为一个新时代的事业女性，当时一听就炸毛了，便同他们争论了几句，回来就被特长生以“不尊重对方父母”为由下了分手判决书。
但其实坊间有流传，体育特长生跟某重点高中校长侄女好上了，据说那个重点高中的待遇一直都是全市最好的，而最近恰好又在对外招纳体育老师。叶荷不是个喜欢信口雌黄的人，于是也没对她说这段，只劝她自己想开，“天涯何处无芳草，肌肉猛男跑了不还有一箩筐小鲜肉嘛！”葛月被这句话逗乐了，也不难过了。叶荷瞬间转移话题：“你实习的地方找好了吗？”葛月的眼里多了一点点光芒，她一直是个很希望证明能自己价值的人。
“嗯，找好了，在电视台，以后记得收看我的节目啊！”葛月眉眼都是笑。
葛月大学里读的是播音主持，加上她姣好的外形和优美的声线，找实习工作轻松了不少。说到这里，她一脸艳羡的看着叶荷：“真羡慕你们这些医学生，可以在学校多待一年。”叶荷怼她：“那要不要我们换换，让你再过过高三般炼狱的生活？”
葛月假装打了个寒颤，表示对叶荷的同情，然后她们相视一笑，之前的压抑气氛瞬间被驱逐。
说起她们的初识，就要归功于葛月大学里第一任男友——叶荷他们专业的一个学识渊博，人帅身高的学霸。当初是葛月倒追的男神，为了俘获男神的心，她甚至跑去蹭他们理论系统的课！要知道上那门课的教授本身就是一场大灾难，毫无亮点的授课方式、沉闷无聊的教学内容总让人昏昏欲睡，即使像叶荷这样捧场的好学生也不能幸免，而她常常留守前排的具体原因是——占不到后面的位置。
那时候葛月坐在学霸身边百无聊赖，趴在课桌上绞着手指玩，而离她三个座位远的叶荷也不甘寂寞，拿了本台湾小言在底下偷偷的读——至于我们平素里一本正经的未来叶医生为什么会对毫无营养的狗血爱情小说感兴趣呢？原因是早上她迷迷糊糊的醒来，往书架上随意摸了本暗黄颜色的书，以为是公共英语，结果是室友在地摊上淘的五块钱一本的盗版书！尽管摸起来手感有些不一样，但叶荷也没细想，把它装到书包里，就去上专业课了。
虽然整本书狗血程度五颗星，台词肉麻的令人颤抖，但叶荷还是慢条斯理的将它看完了。合上末页的时候，下课玲也适时响起，叶荷抬眼一撇，她旁边似乎捱了个姑娘！那姑娘那双眼睛亮晶晶的，里面隐约噙满泪水，叶荷吓了一跳，显然姑娘也吓了一跳。她的睫毛不安的上下翘动，像一只翻飞翅膀的蝴蝶，那是一双极美的眼睛，叶荷心中暗暗惊叹。
葛月带着一脸惊喜与得遇知音的感动对被她吓到的叶荷说:“你也喜欢这个作家吗？她的每本书我都看，真是太精彩了。”叶荷不置可否，她从未听过这个叫什么什么兔的作家的名字，甚至她觉得书里的故事情节完全就是扯淡！可架不住那么热切期待的眼神，她支支吾吾的答：“嗯，是挺喜欢的，写的很有道理啊！”真是见鬼！
葛月的眼睛已经发光了“是吗？你也这么觉得啊。”然后不假辞色地说：“不过以后不要买盗版了，我那里有很多，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借给你。”后来再上理论课时，葛月果然就带了几本书来，自此以后，两人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大一第二学期，葛月和学霸吹了，再也没来医学院蹭过课，却依旧常来医学院找叶荷叙旧，照葛月说的，她和叶荷是“精神盟友”。
大四的实习生活开始以后，学校大部分宿舍迅速空了下去，邮政车辆排了好几个车位，宿舍楼底下堆的都是大家要运回老家的行李。叶荷下午上课时经过几辆运送快递的车，看到同系的几个朋友正在往车上搬运大摞大摞的编织袋，她朝他们笑笑以示礼貌便继续大步往教学楼走去。她突然觉得有些伤感，明明是同时进来的，现在留下的就只有她们这些五年医学生了。
傍晚时分，顾念远破天荒地打电话约了叶荷看电影。三月的飘絮特别多，地上一层层堆地好像积雪，叶荷对柳絮过敏，出门前虽然吃了抗过敏的药，但走在路上是皮肤还是红肿了一大块，呼吸也觉得十分不通畅。尽管身体不适，她还是选择赴约，毕竟这是顾念远第一次约她看电影。
顾念远在电话里说，是为了庆祝他找到了工作。时代影城那条路霓虹扑簌，叶荷注意力涣散，根本没有注意到前边钟旭和她擦肩而过。她还在往前走，钟旭却倒回来拉住她的胳膊说：“你怎么了？我和你打招呼都没看见。”叶荷摆了摆手，分明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看清钟旭的脸以后，两眼一抹黑，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洁白的病床上了。她缓缓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钟旭趴在她病床上的睡脸，他睡的安稳，嘴角还带着笑。叶荷被这笑蛊惑，不自禁的就把手伸到他脸上去了！钟旭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触碰，动了动。叶荷吓得赶紧抽回手，笑得人畜无害：“你醒了呀！”
钟旭却难得地板起脸，呵斥她：“你怕是个假医学生，连药过期了也不知道。”叶荷恍然大悟，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过敏症状比以前严重了，原来是药过期的问题！她委屈巴巴的说：“我也不知道啊，这不是好久没吃了嘛......”叶荷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如同蚊呐，也再听不出语气。
钟旭把新的过敏药递给她，让她以后一定要注意日期。叶荷点头如捣蒜，心想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否则她日后怎么行医当大夫啊！她讨好的望着钟旭，像是看穿她所想，钟旭诡秘一笑，悠然自得的拿起药剂瓶端详，然后同叶荷敲定不平等条约。
“想让我帮你保守秘密是吗？”
叶荷点头。
“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行。”
“什么什么？”叶荷看到了希望，攫住钟旭的袖子，殷切地希望着他提一个不痛不痒的要求。
钟旭皮笑肉不笑，“暂时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以后再告诉你。”
叶荷：“……”
叶荷猛地想到自己是去赴约的途中倒下了的，心情又低沉下来，她问钟旭：“我的手机呢？”
钟旭一脸阴郁，阴侧侧的说：“放心，我告诉了顾念远说你病了。”意思是说，你现在好好休息就是了，其他的少管。
“唔，还有，你明天上午不用上课了，我已经替你请好假了。”
钟旭过来摸摸她的额头，掌心很温暖，一直延续到心里。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开学军训的时候。
那时候她才从昭城来到大城市，处处小心翼翼的，生怕别人看不上自己。军训的时候要求极为严苛，教官让大家面对太阳站军姿，“秋老虎”十分晒人，叶荷明明扛不住了，却怕别人觉得自己娇气，咬着牙坚持不让自己倒下去。后来晃晃悠悠的倒了好几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接受了医务室的号召。
倒地的瞬间，她听到旁边女生的惊呼声，她无暇顾及，只隐隐约约觉得有个男生背起了她，很急切的往前跑，个头大约很高，肩膀很宽，晒太久太阳的衣服很烫，而那种烫一直烙在她的心口上，挥之不去。之后她醒来，听到有人打趣：
“顾念远，没想到你这家伙管闲事都管到其他院的女生了。”
那个被叫做顾念远的男生温文的笑，像昭城春天的水，波涛粼粼。
看到她坐起来，顾念远礼貌的笑了笑，他起身摸摸她的额头，对她说：“同学，已经不烧了，下次可不要这么死撑哦！”叶荷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旁边另一个男生好像已经司空见惯，对顾念远猛翻了好几个白眼。
叶荷讷讷的说：“嗯，谢谢你。”顾念远笑的晃出大白牙，依旧帅气的让人挪不开眼睛，“不用谢，应该的！”
叶荷理所应当的觉得是顾念远把自己背到医务室的，毕竟当下医务室除了他和那个男生以外就没有其他人了，而且他们对话又是那般形容。顾念远，顾念远，叶荷在心底记下了这个名字。在顾念远起身要走的时候，叶荷立马说：“同学，为了表示感谢，我改天能请你吃饭吗？”
她太激动，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而顾念远只是笑着摇摇头说：“不用了吧......”他旁边那个男生却笑嘻嘻还有些阴阳怪气的喊：“经管学院金融一班顾念远，欢迎来找哦~”顾念远一掌劈过去，却扑了空，他俩笑骂着离开了医务室。
思绪被拉回来，钟旭静静的凝视着她，眼睛里有一口古井般的幽深。叶荷回望过去，才终于发现原来他也有宽阔的肩膀，他说：“我走了啊！你好好休息。”
她答：“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