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幔垂落，宫灯倏然迷蒙起来，她靠近来，吻了吻他的唇。
他凝视着她，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那样不真实，仿佛是连梦中都不会有的画面，她垂下头时，露出莹润白皙的脖颈。
“陛下……”她话未说完，便被他封住了唇。
他的吻缠绵厮磨，一点点深入，直到将她的呼吸吞没。从舌尖到心底，蔓延而生的燥热袭来，化成迷乱中的疼痛。
“你给朕的莲子羹里加了什么药？”他冷冷一笑，声音却是沙哑苍白，“三年都这样过来了，如今朕方才纳了个才人，你便如此迫不及待了吗？”
她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低低呢喃一句。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眼睫，却又带着恨意与愤怒。
宫灯明灭，夜深寂寥，恍惚这一刻，竟是他们此生最凉薄不过的瞬间。
4
那一年是多事之秋。
韦丞相将联名上奏控告其专权的大臣降职、罢免或流放，朝中人心惶惶，再无人敢上言。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西北戎族来犯，边关战事吃紧。
秋雨连绵，寒意渐重。宫外凋零了的一地黄叶，海棠在淅沥的雨中盈盈生姿，却被“咔擦”一声剪下，掉落在冰冷的青砖上。
“娘娘，”内侍百般规劝，“如今您有着身孕，外头又风大雨大，万一染了风寒，这让奴才怎么向陛下交代？”
她顿住了手中动作，不经意问道：“陛下多久没有来过了？”
“这……”内侍迟疑一瞬，低头道：“大概有半个多月吧。”说着，又急急补充道，“陛下定然是国事繁忙，才不能来看娘娘的。”
“他向来讨厌我。”她却只是一笑，抬手拂去海棠花瓣上的雨露，“从前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夜深时，雨下得大了些，清寒之意透过薄薄的纱窗涌入，还未至冬日，宫里早早熏起了地龙，暖融融得好似春日，却又只闻雨声泠落，寂寥萧索。
宫墙底亮起一丝纤长的光影，内侍撑着纸伞，挑着灯，他缓缓走来，宫中的人皆无声俯首跪下。
纱幔被撩起，她早已睡熟，呼吸绵长平稳，连在梦中也微微蹙起眉头。
他在她的榻边坐下，就那样久久坐着，更漏声声，永远不知疲惫，仿佛忘却了自己究竟为何而来。
“她这些时日过得怎样？”寂静半晌，他开了口，声音却是沙哑倦怠的。
“回陛下，”内侍躬身道，“娘娘近日有些咳嗽，太医来看过了，并无大碍，只是要好好养着身子才行。”
他“嗯”了一声，没再言语。
恍惚的记忆中，也有这么一个时候，她趴在栏杆旁睡着了，日暖风轻，他就坐在她身旁，望着她清秀的眉眼，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她长长的眼睫。
一阵酥麻，像是羽毛般挠着心，他凑过去，想要悄悄在她的腮边落下一个吻，她却忽然醒来了。
那一瞬，她眸中的光亮在看到他时又黯淡了下去，只是坐直了身子，失望问道：“你王兄今日去了哪里？明明约好了的。”
他摇头，又见她叹了一口气，恹恹地瞧了他一眼道：“告诉你王兄，我不等他了。”
那夜下了一场雨，他心里不舒坦，独自一人撑着伞跑到之前的地方，果见一个伶仃孤单的身影立在檐廊下，衣裳被雨淋湿了大半，正瑟瑟发抖。
“殷姐姐。”他跑过去，踮起脚把伞举过她头顶，“今日王兄与父皇出宫去了，不会过来了。”
她红了眼眶，蹲下身来抱住他，竟委屈地哭了起来。
“文川，在这个世上，也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