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晏往云霁身上扔了个小石头：“我就这么点出息？”
云霁笑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云霁回过头来，对着已经变成猫的稚晏一本正经地说道：“猫爷，我多几句嘴。你若真喜欢阿泓姑娘，就去跟她说了吧，这么吊着自己不难受吗？你说了，是成是不成，那是后话，至少你自己心里会比现在好受些。”
说罢，便踩着夕阳的余晖渐渐走出了稚晏的视线，只留稚晏独自抖着猫胡子发呆……
6
这些天云霁过得很舒坦。
因为腿伤，掌柜的给了他半个月的休养时间，于是他跑去后厨，干些轻轻松松又力所能及的零碎活。
后厨那几个伙夫每天都偷偷给他加餐，并气势汹汹地表示“谁打的他们小兄弟的腿，他们非得照实给讨回来”……
云霁没敢说就是他们几个给打的，每想到这，他就捂着肚子傻乐。
这天，云霁正睡在躺椅上晒太阳，突然感觉不对劲。一睁眼，就看见对面那棵树上有一只黄白相间的猫正盯着他。
没等他开口，那猫就纵身一跃，落在了他肚子上，砸得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破口大骂：“死猫，知道你有多重吗？！”
稚晏跳下地，一步三回头地往院子外面走，示意云霁跟上。
云霁跟到了一个巷子口，稚晏停下了，变回人形，拉着他在屋檐底下坐着。
“你的话我想了想，觉得是那么回事儿。”稚晏说，“所以我想找个机会跟阿泓说了，把我是猫这件事也一并说了，她不答应也无妨，我也不后悔。”
云霁颇为赞许地点点头：“嗯，所以呢？”
“所以我想请你帮帮忙，帮我关注一下阿泓姑娘，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她说。”
云霁眯起眼睛，说：“我这么一大老爷们儿，老盯着人黄花大闺女，不合适吧？”
稚晏有些为难，捂着脸说：“你就帮我这一次，要不成我就不再打扰她了，也不来打扰你了。”
云霁眼珠子一转，想了想，最后一拍大腿：“好！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太好了，谢谢你！”稚晏兴奋地跳了起来，又从衣兜里摸出了个小瓷瓶扔给了云霁，“这是我顺路从益寿堂给你带的药，治腿伤很管用的，不过那是对人，对老鼠管不管用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试试。”
其实经过这些天的休养，他的腿伤已经好透了，但是难得有人还能惦记着他，他还是欣然把药装进了衣兜里。
7
天气日渐炎热，京城的大街上尽是些乘凉的老人家，和吃糖葫芦串的小孩子。
稚晏找了个阴凉的屋檐下坐着，忍住了给自己舔爪子的冲动。
不一会儿，一个黑衣少年坐到了他旁边。
“猫爷，发什么呆呢？”
稚晏抬头，期待地瞅着来人，问：“怎么样怎么样？”
云霁眨眨眼，说：“阿泓每三天要去城东那头的裁缝铺子一趟，应该是那家掌柜的跟我们掌柜的关系好，我们掌柜的让阿泓给他送些吃食过去。”
稚晏问：“所以你是说，这样我就有了和阿泓独处的机会，就可以跟她说了？”
“聪明！”云霁笑笑，“不过我是打听出来的，没跟出去过，所以到时候你仔细点，别跟丢了。”
稚晏突然站起来，笑嘻嘻地对云霁说：“云霁，你人真好！”
云霁挑眉：“不叫我臭老鼠了还真不习惯。”
好不容易等到阿泓出门的这一天，变成猫的稚晏紧张得毛都炸起来了。
云霁给他顺了好久的毛，憋笑憋得辛苦。
“嘿嘿，猫爷，跟我作对的时候那么威武，怎么现在成个瘟猫了？”
稚晏往云霁衣服上挠了几爪子，尾巴一甩，就偷偷跟着阿泓出了门。
一路上阿泓都挑着小路走，巷子曲曲折折七拐八拐，加上小姑娘腿长走得快，稚晏眼睛都瞪直了，不敢跟丢。
直到阿泓走进了裁缝铺，他才松了一口气，心下琢磨着一会她出来了自己该如何开口。
他变回人形，靠在一堵隐蔽的墙后头……
没过多久，阿泓出来了，稚晏一哆嗦，正准备跨步走出去，却发现了哪里不对……
阿泓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然后走进了裁缝铺旁的一条小巷子。
稚晏想了想，远远地跟了上去。
他看着阿泓左拐右拐，最后进了一间十分破旧的屋子。稚晏放轻脚步，屏住气息，悄悄地躲在屋子门外。
阿泓不回家，是在干吗？稚晏心下疑惑，犹豫了几下，最终就着那漏风的窗户缝往里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吓得稚晏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他瞪圆了眼睛，拼命捂住嘴才让自己没发出声音。
屋里，少女的脸上挂着她一贯温和的笑容，而嘴里，却不停地吸食着坐在地上的一名男子的魂魄。
而那名男子，已经被割掉了舌头，血簌簌地往外冒。他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助地痉挛，看着自己的魂魄一点一点被抽出，感受着自己的生命正一点一点归于平静。
稚晏看呆了，因为不止这一名男子，那男子坐着的那个草垛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被吸干的尸体。他突然意识到，那天和云霁一块在街上听到的有人失踪的传言，恐怕不是假的。
屋里这位妖怪法力高深，就连云霁都丝毫未察觉。若放在平时，稚晏尚且还能与之一战，可不巧前几天他刚刚帮云霁治腿，用掉了近四成功力，而这四成功力还未恢复完全，正面交战，怕是占不得便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