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小屋

2021-04-16 18:02:52 作者:兔子正牌夫人

时间是一天的傍晚时分,天气阴沉的可怕。绷着神经走在林中,四周寂静无声,偶尔有风吹过引得一阵树叶摇晃的沙沙声。不知道距离迷路走失在这个林子中过了多长时间,双腿已经麻木,只是在机械地不断向前走着、走着......

黑夜彻底到来,没有月亮,夜晚的冷风更是渗人,这个林子好像是完完全全与外面隔绝,黑暗带来的未知的恐慌笼罩着我。

开始焦虑,害怕,恐惧。一切不安的负面情绪涌了上来,想要将我击溃。

等到慢慢地适应了这份黑暗,摸索着不知道继续向前挪动了多远,原本杂草丛生的地面一下子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向前延伸出一条在夜色下幽幽范着冷青色光泽的石子路,仿佛无声地在引诱着我,让我踏上这条路去到一个未知的地方。

道路的尽头是一幢年久失修的木屋,四周再没有其他房屋,仅它一个在夜色下显得那样突兀。门窗虽不甚完好但是仍旧闭合着,尽管破碎掉的玻璃并没有什么抵抗冷风的能力,也不知是否还有人居住。

此时天空中已经开始细细碎碎下起小雨。

距离木屋越来越近了,虽然看上去残破不堪,但是至少可以避风遮雨。终于,站在了门前,手搭上了那个似乎轻轻拧一下就会脱落的把手,试图将门推开。

门开了。

在我完全没有用力的情况下。

门是从里面向外推开的,敞开了一条缝隙,从门内伸出一只枯瘦的、干瘪的手,就好像只还有一层薄薄的皮肉覆盖在骨头上。被吓了一跳的我赶忙缩回手,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惊吓之余猛一抬眼便是对上一双浑浊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我被吓愣在了那里,嘴唇哆嗦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进来。”声音像是漏风的手风琴那样嘶哑破碎,那双不带温度的眼睛就那样直直地盯着我看,让人心里发毛。老人好像笃定我会同意进门,自顾自地将门缓缓地推开,往里面走去。

我跟上去,随手关上了门。木屋整体很小,也很杂乱,看起来好像没有在外面看那么高的样子,有点压抑,老人的日常生活都在这小小一个屋子里度过。很意外的,在屋子最里面,有一个木制的老旧楼梯,布满裂痕,歪歪扭扭地向上延伸,难怪感觉这个屋子莫名的矮,与外面相比不协调,原因就在这了吧。

我跟着老人在桌子旁坐下,目光忍不住又是看向那个楼梯。屋内光线很弱,老人烧了一壶热水,铁壶架在火堆上,一个木钩挂着,火苗不大,跳跃着的火光照亮着四周。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在说话,我向他讲述了今天的遭遇,配合我的是不断在咕噜咕噜滚着的热水。

等到话说完,这个小小的空间便是陷入了沉默。我盯着不断燃烧跳跃的火苗出神。

恍惚间产生了些许朦胧的睡意,晃动的火苗在墙上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像是一个,正在跳舞的女孩。

“水。”老人嘶哑的嗓音打断了我的睡意,我回过神。道过谢后接过,只是一杯普通的开水,盛在一个缺了口的瓷碗中,握在手上很暖。在等待热水凉下来这段时间,我再次环视这间屋子,尽管这里称得上是一览无余。老人没有再管还在燃烧的火堆,起身到一旁整理那些也许是被某些动物拱乱的柴堆。就在我准备收回目光低头喝水之际,余光却是在不经意间瞥到墙角杂物间漏出的皮鞋一角。

那是一只女孩的鞋。

老人突然回过头,我赶忙垂下眼睛低头喝水,心却如擂鼓般跳动。

“是我孙女。”老人手上忙活的事情没有停下来,却是收回了目光,只背对着我。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老人慢慢地出声。但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再多的便都没有说了。

我没有答话,心里更是不安。这里的一切都充斥着诡异的感觉。就在这时候,老人终于收拾完柴堆,招呼我跟他走。我放下碗,在心底给自己定了定心神,让自己不再去注意那个墙角,起身跟上去。

跟着老人爬上楼梯,虽然这个老旧的破烂不堪的楼梯看起来摇摇欲坠,但是意外的承受住了两个人的重量。一前一后艰难地上到二楼,入眼是漆黑一片。老人用手中的火柴点亮墙壁上挂着的一盏小小煤油灯,老人取下了灯,微弱的光源照亮了这个小地方。

爬上来正对着楼梯的是一截短小的走廊,尽头正对着一道门。这个门径直立在那正对着楼梯,让人感到心里一阵发怵,十分不舒服。老人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将煤油灯和火柴递给我,用眼神示意我继续往前走,我这才发现在这个房间左侧还有一条一人宽的小过道。我压下心中的疑惑,往前走着,老人似乎一直在我身后看着我。另外一个房间正好在第一个房间的正后方,和那个形成了一条直线。

短短几步路硬是走出很久,双手紧紧握着煤油灯的提手处,心跳如擂鼓。终于站在了房门前,和这个房子里面所有的门一样,同样的破旧,不同的是只有这个门被突兀的刷成红色,上面布满了凌乱的黑色的涂鸦,像是小孩稚嫩的画,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心底的不安情绪更甚,回过头去,却突然发现老人已不在身后,后面整个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定了定神,手握住门把,慢慢地推开了。

就在我推开门的一瞬间,手中的灯熄灭了。光亮消失的最后一秒,我似乎看到正对着房门的床上坐着一个身着红色的,人。

我被吓得发不出声音,只是粗重的喘息着,平复心中的恐惧。安慰自己,也许是眼花看错了,没有什么人。哆哆嗦嗦地摸出火柴想要把灯重新点亮,火柴却是怎么都燃不起来。终于在尝试不知道第几次的时候,终于将手中的煤油灯点亮。

有了光亮我再一次往床上看去,哪里有什么人,不过是放着一套红色的长裙。裙子很长,颜色红艳的没有一丝多余的色彩。静静地铺在床上,裙摆垂落在床边,床底还摆放着一双红色的老款女式布鞋,直直地对着敞开的房门,对着我。

镇定下来后将手中的灯摆在靠墙的桌子上,上面布满了灰尘,却收拾的十分整齐。就在这时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凉风,猛地回身望去,门已然被关上了。

惊魂未定的转身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床上的裙子好像变的更鲜红了。

几个大踏步走到床边,将床上的裙子折叠起来,摆放在床尾,环视了房间一圈,就只是个很普通的房间,除了小就是残破。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股怪异的感觉萦绕在我心头,怎么都挥散不开。

我坐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的遭遇,但是奇怪的是我想不起来,我到底是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林子,我要来做什么。

然后我想不起来,我是谁?

我是谁呢?

寂静的房间突然传来一阵“咯咯咯”的女孩的笑声,但是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再被吓到了,因为我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与行动,就那样静静地躺在了这张床上。

直到失去所有意识。

再清醒过来有意识的时候,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睁眼一片漆黑,那盏煤油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叩叩叩”的敲门声,和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

我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直身体,想要起来看看门外是谁在敲门。也许是那个老人,也许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会儿我才发现,这个房间,没有窗户。

房门关上后整个房间就好似一个囚笼,与外界隔绝,对于门外的状况一无所知。

下了床,摸着黑凭记忆往门边挪去,按照常理,眼睛应该会慢慢地适应黑暗,但是从我醒过来直到现在,四周仍旧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好不容易走到门边,门外的叩门声还在继续,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而且敲得极为规律,每一下每一下的停顿间隔时间都是一致的。我的手已经搭上了门把,却在最后关头犹豫了,直觉告诉我,打开门,会有很恐怖的事情发生。

我慢慢缩回了手,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是察觉到我不想打开门的想法,门外的敲门声突然急促起来,一下接着一下,我越发觉得自己刚才的决定是正确的。

门外的东西,真的是人吗?

我不知道,我选择退回到床上,但是我向后接连退走了好几步,依旧没有挨到床铺。这个房间很小很小,怎么可能那么久碰不到床。我让自己冷静,也许是我被吓到了步子比较小,再退几步,再退几步。

再退几步。

终于,身体碰到了什么东西,但是却不是床,是一个直立着的,站着的物体。

冰冷,却柔软。

“啊!”我被吓得叫出声,赶忙回过身退开几步,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黑漆漆的视野中似乎捕捉到一抹红色。

我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崩溃了,我开始哭喊,尖叫,混着门外还在继续的敲门声,格外的诡异。

就在这时,桌上的煤油灯突然亮了起来,瞬间将房间照亮。我停下哭喊,往床的方向看去,哪里有什么站立着的人,房间还是那样空荡荡的。

但是那套在我进入房间时叠好放在床尾的红色裙子,再一次铺开在床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门外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我的视线牢牢地盯在裙子上,突然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引诱我,穿上它,穿上它。

穿上它!

身体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了,我不受控制地走到床边,开始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那套如鲜血般红艳的裙子。然后,再穿上那双鞋。

我在房间中跳起了舞。

我是谁,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为什么,我在哭?

我想起来了,现在的“我”就是这个老人的“女儿”。

“女儿”是上一个造访这个木屋的女孩。

女孩漂亮,青春,是一个舞蹈爱好者,穿一条明艳的红色长裙,与朋友一起到这个林子探险,却意外迷路被老人带回这个屋子,然后,被囚禁起来了。

我想象不出女孩遭受了什么折磨,也不清楚在她失踪的那些天,她的朋友,她的亲人又做了些什么。只知道从那之后,女孩便再没有出现过。

门外的叩门声又响起来了,这一次,我打开了门,但是门外没有任何人。我像一个提线木偶般,没有意识,双目无神,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走着,好像感受不到周遭的黑暗。直到离开这个木屋,往更深处林子走去。

在一棵粗壮的树根下,我双手刨土,就好像感知不到疼痛似的,我发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我空洞地盯着面前这具尸体发呆,这个尸体是谁?是那个女孩吗?那我呢?我又是谁,我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会发现这一切?

我究竟是我,还是这个被埋在树根下的女孩?

我已经没有机会去知道了。

眼前好像闪过一阵白光,然后,我再一次陷入沉睡......

再醒过来,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躺在自己柔软的床上,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明明那么熟悉,我却是感觉越来越陌生,我应该已经回来了,我只是被那个不甘心的女孩指引着,去到了那个黑暗的木屋,去了解了那段真相。

是做梦吗?

梦中我去过木屋的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我好像慢慢地开始遗忘这件事,直到那个晚上我睡觉前,突然想起下午听说的一件事。

有一个老人死在了一个林子里的小木屋中。

也许那一切都不是梦。

我躺倒在床上没有了意识。

又一次醒来,我发现,我再一次,出现在那个林子,又一次的,见到了那个木屋。

而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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