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奇怪的男孩
舒语正襟危坐，嘴中念念有词，桌子上摆着一本半旧半新的单词书，卷首的“abandon”张牙舞爪，这场拉锯战它信手拈来，可以轻易地将敌人打败。
如芒在背，熟悉的酥麻感又爬上了头皮，胸腔内“咚咚咚”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扩大，舒语悄悄将余光扫向教室后门的玻璃——没错，又是男孩的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舒语和男孩从未正式碰面，也没有打招呼寒暄过，但他们却是“老熟人”。
男孩个子很高，清瘦的身材，一双炯亮的眼睛嵌在深陷的眼窝里，闪烁着莫名的希冀。
舒语经常看见他，在教室冗长的走廊上，在食堂喧闹的餐桌旁，甚至是晚自习后校园小道上孤单的如影相随……
一次两次可以理解为偶然和巧合，但她发现男孩的身影围绕着自己，被人监视的恐惧感，让舒语的生活变得小心翼翼。
可时间久了，男孩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不上前搭话，没多余的动作，舒语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除了偶尔被人盯梢的不适感，她和男孩相处得十分和谐。
那天，舒语被临时通知参加社团的宣传会议，会议结束回寝的路上，小道上只剩三三两两行色匆匆的学生。舒语走得很慢，那个男孩也亦步亦趋慢慢地跟在后面。
也许是被繁忙学习生活压抑得心生烦恼，也许是不想再继续这场“你侬我侬”的跟踪游戏，舒语突然站定，转身三两步杵到了男孩的面前，“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两个问题快速地甩在男孩面前，男孩没有回答，仍是直直地盯着舒语，只有微缩的瞳孔证明他不是在毫无反应地装傻充愣。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舒语失望地走了，就在下一个转角处迎面碰上了一小撮拦路的人，看打扮像是社会上的小混混，有男有女。
“喂，小美女！身上有钱吗？借点儿花花！”为首的女生先开口了。
“你说，我？”
“废话，这儿除了你还有别人？”
“我没带钱。”
“没带钱你就敢出门！”那女生突然变了脸色，熟练地抬手甩出一耳光，舒语心不在焉的脸上一阵刺痛，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处于状况外的舒语慢一步还手反击，对方轻易地抓住她的手腕，并顺带一脚踹上了她的小腿，舒语跌坐在地上，疼痛刺激到泪腺，几滴眼泪在眼眶中转啊转，还是找到出口落了下来。
本该是我见犹怜的场景，为首的女生却只想再上前补一脚，被她身后的男生及时地拽住。
“没钱的话……那不如借点别的？”那男生开始上下打量舒语，轻佻的目光粘腻腻地贴在她身上，让舒语有些害怕。
“就这？你也真是饥不择食。”那女生不满被突然打断，轻轻嗤鼻，白了他一眼。
慌乱中舒语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睛，男孩还在，或许他可以帮我。
2.消失的男孩
舒语无助地望向男孩，带着一丝乞求，一条线牵着两端的不安，中间的小混混也顺利注意到男孩，正准备上前恐吓一番，男孩在原地期期艾艾，然后转身跑掉了。
“嘁，还以为要来一出英雄救美呢，好戏没得看了，怂包一个。”为首的女生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看着舒语努力在角落缩着身子，试图降低存在感，不屑地摇摇头。
这出险剧最终在保安大叔的严声厉斥中完美落幕，舒语身心俱疲。
第二天，舒语翘课了，被拦路打劫的事情她吞在肚子里，却引起了消化不良。
室友佳思对伤口追问，她也只说是不小心摔的——不小心能摔到别人手上？不小心能摔出五个手指印？
外出就意味着会遇到那个男孩，任谁整天在一双直勾勾的眼睛注视下生活，也不会装作毫不在意，尤其是在经历昨晚的事情过后，舒语对男孩一丝若有若无的好感成功打破零的界限，降至负数。
佳思一直是舒语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舒语连续几天缩在寝室，佳思不舍开导下才了解到实情，这次的事情让这个单纯美好的小姑娘对外界产生排斥，没关系，佳思会一直陪着舒语，有她在，那个怪人就不敢跟着舒语。
可她们都错了，男孩还是不依不饶，教室、食堂……舒语的周围总是有那个男孩，还是和以前一样看着她，唯一的变化只是眼神，从呆滞变为哀怨，对舒语身边所有人的哀怨。
即使男孩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舒语也开始害怕，害怕男孩在密谋一场浩大的行动，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如果再不采取行动，这种恐慌就会蔓延到自己的朋友，佳思建议把男孩骂走，这是忍无可忍下无奈的一个决定。
“滚啊！不要再跟着舒语了！舒语忍你很久了！”
“滚！死变态！”
“你连救她的勇气都没有！你这个窝囊废不配喜欢她！”
“对，你不配喜欢舒语！”
不知是哪句话戳中了他，男孩愣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
舒语想，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3.舌头
男孩确实没再回来。
舒语再一次见到他，是在校外的一个铁架子上，白布蒙上了一切，只能依稀辨认出瘦削的人形。
围观群众说男孩的死相很惨，生前应该受了很多折磨，舌头被割掉，整个人被硬生生地插在铁架子上，发现他的保安被吓得失了魂，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舒语心里五味杂陈，后悔一层叠着一层不停翻滚，如果那天没有骂走男孩，如果那天男孩还跟着舒语，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或许男孩就不会永远离开。
面对一群拦路作恶的小混混，男孩身单力薄，要是救舒语便是情分，不救也是他的本分，谁也没必要对男孩道德绑架，由此判定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这次恶性杀人事件上了当地新闻，后续的跟踪报道却让舒语的心不免一沉，凶手就是上次拦路打劫的那群小混混，一个不差。
那群人供认说，当时男孩突然地攻击他们，他们也不能无缘无故挨打不是，男孩很快被放倒，他们只是想把男孩绑起来戏弄一番，没想到玩脱了，人死了，所以连残局都不敢收拾就四散逃走了。
舒语想道：“如果男孩真的是被自己刺激，要报仇，证明勇气，他做的事……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额头开始渗出冷汗，舒语想从包里拿纸巾，却摸到一个软软凉凉的东西，她疑惑地掏出来——一条粘着血的舌头！
“啊——”舒语想，那天整栋寝室楼应该都能听到那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吧。
喧闹与不安过后，舌头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佳思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会不会是谁的恶作剧啊，假舌头？猪舌头？”
舒语咽咽唾沫，鼓足勇气颤颤巍巍地向鲜红的舌头探去，它突然像鱼一样扑腾起来，又是几声中气十足的尖叫，两个女孩抱作一团连连后退。
是的，男孩的舌头被割掉了，现在又突然冒出一条舌头，一定是他的。
舒语瘫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回来了……他来找我报仇了……我逃不掉了……”
“管他呢！先处理掉再说。”佳思拿起凳子上的毛巾，一鼓作气猛地按住那条活蹦乱跳的舌头，舌头在毛巾下激烈挣扎，慌乱中肌肤相碰，“妈呀，好Q啊！小语你快来摸摸。”舒语止住哽咽，犹豫下用手指戳了戳，眼前一亮，“嗯！确实挺Q！”
随即两人一阵恶寒，将舌头里三层外三层紧紧包住，再故作镇静地和其它垃圾混在一起，扔进了楼下垃圾桶，有着其它垃圾的掩盖，过几天它就会慢慢腐烂，即使有异味，也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条舌头的存在。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舒语在包里感受到了熟悉的Q弹……它又回来了！这次的舌头没有可怕的鲜血包裹，反倒是粉粉嫩嫩的，有些可爱，但处处彰显着诡异，它又被扔进了垃圾桶。
再一天，熟悉的手感又在包里出现。舒语无奈下扔了包，舌头却又出现在盆里、鞋里……无论将舌头丢到哪里，第二天它总是能准时在舒语面前报到。
报警？以舌头奇怪的能力，就算把它交给警察，这小东西还是能回来。
用绞肉机搅碎？如果舌头有派大星一样再生的能力，到时再被无数Q弹的兄弟缠上，简直不要太可怕！
慢慢的，舒语接受了舌头的存在，早上起来穿鞋，习惯性地把它揪出来；拿盆洗衣服，先把里面睡觉的舌头倒出来……舌头也渐渐被驯服，就像一条小狗，跟在主人后面寸步不离，开心时会在地上蹦蹦跳跳，摇着尾巴，哦不——舌尖。
就这样充满戏剧性，舒语和舌头和平相处，相安无事。
4.变故
一天天过去，舌头不再满足于寝室的小天地，它开始和舒语一起上课、学习，时不时还玩点捉弄人的小把戏。
舒语和同学说话，它偷偷爬上对方的身体作乱；舒语向老师请教问题，它又从口袋里探出身子恐吓老师……
就这样，除了佳思，同学们都开始疏远舒语，和舒语来往就代表时刻处在被惊吓的不安中，舌头成功地赶走了舒语身边的所有人。
某天，学校论坛上出现了一则醒目的帖子——“巫女转世，为何学生舌不离身，背后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关注的人越来越多，不同的说法也层出不穷，就这样以讹传讹，有人说舒语是杀人犯，杀人后取下舌头做蛊，谁要是惹了舒语，他的舌头就会遭殃，说不定不久前死的那个男生就是舒语下的手；还有的说舒语是食人怪，专门吃人的舌头，养舌头是为了让舌头的肉质更新鲜、健美，这样吃下的舌头才是大补……
这件事沉淀发酵，在网络上引起了广泛讨论，舒语不敢在网页搜索自己的名字，铺天盖地的猜测与谩骂让她无处隐藏，就连学校也是几次找她谈话，明里暗里劝说舒语退学，不要拖累学校。
“贱biao子！下蛊是为了勾引男人吧！”这是部分女生的评论。
“为什么不养别的，偏偏养个舌头？你品，你细品……”这大概是某些男生的评论，最后还不忘加一个“滑稽”的表情。
……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轻易地相信别人的解说？为什么他们未知全貌就进行恶意揣测？为什么他们可以不负责任地抨击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舒语很不解。
在形势一面倒的现实下，替舒语说话抱不平的人，都被扣上了“同伙”和“水军”的帽子，无辜受累。
“别看了！这些人就是一天到晚闲的！”佳思关上舒语的电脑，言语不忿。
舒语叹了口气，与身边的舌头无奈相对，这一刹那她又想起了男孩那双哀怨的眼睛，怎么办？
“你可以离开我吗？”舒语戳了戳舌头。
舌头小幅度摆动舌尖，表示了它的不赞同。
“那你是觉得对不起我才来找我的么？”
舌头上下点动舌尖。
“可我已经原谅你了，你可以走了，去寻找自己的归宿。”
舌头顿时萎靡，舌尖垂了，一动不动。
“还是你觉得，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舌头还是没有回答，它慢慢挪着，钻进了包里。
“你说，它是不是也有思维啊？”舒语又转头问佳思。
“那肯定喽，它生前就是个病娇，现在还是。说不定啊，就是男孩有太多怨气无法消失，才汇集在舌头上跟着你的。”
“有道理诶，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都和它一来一回演了出情景剧，普通的舌头可做不到这点。”
舆论还未停止，而舒语，一个普通人，被一条舌头和舆论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5.受邀访谈
一个知名的访谈节目找到了舒语，对方表示最近关于舌头事件舆论呼声很高，为了满足大众对此次事件的好奇心，因此想邀请舒语参加他们的访谈节目。
尽管他们相信舒语是无辜的，但这件事情如果不摆在台面上讲，没有人会了解背后的事实，参加节目是双赢的好事，一方面节目可以提高收视率，另一方面舒语也可以获得讲述事实真相的机会。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舒语仿佛看到了光明。
佳思也给舒语介绍了两个小学妹，据佳思说，小学妹对舒语很感兴趣，她们很希望能认识舒语，去现场给她加油打气。
就这样四个人来到了电视台，还有那条偷偷溜来的舌头。
最难测是人心，世人心又有几多解？
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学妹，也会恶意揣度他人，如果舒语能稍稍提起几分戒备，就会注意到学妹的态度并非良善。
学妹打着支持舒语的幌子来到电视台，却对舒语兴趣缺缺，连打招呼都十分勉强，两人更多的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并时不时地用异样的眼光上下打量舒语，这让舒语很是不解。
电视台的卫生间里，舒语听到了学妹们的对话。
“你看她长的那样，就是个活生生的绿茶，说她是无辜的，谁信啊？”
“就是，说不上身上背了多少人命呢。今天，咱们得想个办法让她当众出丑。”
“这……恐怕有点闹大了吧。”
“这有什么，我可是和同学打赌了啊，你可别想让我输！”
“咳咳，你们说什么呢？”面对学妹们针对性的恶毒言语，舒语也不想了解后续的出丑方案，她实在忍不住了。
“没，没什么。”其中一个见舒语突然冒了出来，被人现场抓包的尴尬感让她有些语无伦次，下意识地进行否定。
“你怂不怂啊！”和同学打赌的学妹倒是义正严辞，和舒语正面对峙起来，“你以为我们真的对你感兴趣吗？不，我们只是对你的事很感兴趣。但是，与其看你怎么在大众面前狡辩，我们更感兴趣的是别人怎么笑着看你丑态百出。”学妹单纯的脸上挂着极不匹配的冷笑。
“难道你们不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吗？”舒语有些委屈地质问她们。
“前因后果很重要吗？”学妹双手一摊，“如果真相就是你很无辜，那还不如不澄清。”
疯了，他们都疯了。
在这个娱乐至死的年代，他们早已不在乎真相是什么，他们要的只是自己认知的真相，他们只关心按照预想发展的真相。
6.直播真相
舌头在包里挣扎，它在表示抗议，舒语能感觉到它生气了，但舒语还是紧紧攥住手包，万一舌头蹦出来吓到两个学妹，这样就更落下她们中伤自己的口实。
舒语转身准备离开，却看到佳思神情纠结地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学妹们见佳思没有反应，更加嚣张地举起手机，打开了直播。
“老铁们啊，快看，这就是火爆全网的那个养舌头的巫女，我可没骗你们，废了好大的劲才追到的，今天她要上访谈节目，提前让你们看看她的真面目。”她们把镜头直怼舒语，带着激昂的语调，神情中挤入一丝诡异的疯狂。
舒语无助地低下头，双手捂脸转身企图寻找一方躲藏的天地。
“你们够了！”佳思终于有了动作，她上前一把抢走学妹的手机，准备摁掉直播，舒语却主动地拿起手机，一五一十地说出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男孩一直关注自己、小混混拦路抢劫、男孩独自对上小混混最后惨遭杀害等等，舒语只想说自己并不是所谓的巫女、杀人犯，更不是什么食人怪，不管人们相不相信，憋在心里很久的话终于是一吐为快。
【哈哈，好一出英雄救美的佳话，巫女都勾引得别人送了命，你有什么委屈的？】
【编，接着编，我就在这里静静地看着】
【看来那个男孩还对你念念不忘，我来说一下结局——从此美女和舌头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滑稽~】
直播的弹幕被此类言语快速刷屏，但还是有不少的人选择相信舒语，这件事情舒语也是受害者不是么？“受害者有罪论”可以停一停了。
最后访谈节目也吹了，因为节目提前拟定了剧本，只要舒语承认网络上的舆论都是真的，并完整地讲述出剧本给出的故事，舒语就会获得一大笔钱，舒语拒绝了，双方闹得不欢而散。
一星期的风轻云淡过去了，“巫女舌头事件真相”被顶上了新闻热搜，帖子里附上了杀害男孩凶手们的采访，舒语直播的录屏，舒语和学妹对话的录音，简单利落的内容，事实真相尽在不言中。
背后的发帖者不明，但舒语突然想到，自己的手机放在包里，而包里还有——舌头！
舒语打开包，果然看见舌头缩成小小的一团，正在用舒语的手机翻看新闻，一条一条地浏览帖子下方的评论。
尽管这所有的事情都是舌头引起的，但它同时也给了舒语很多安慰，舒语心中那团恨的火焰也渐渐熄灭，所有的不安和委屈都得到短暂慰藉。
7.舌头失踪
水落石出，舒语终于摆脱了“莫须有”的网络舆论，这件事莫名其妙地开始，再莫名其妙地结束，所有人都仿佛没有参与过这场闹剧。
如今舆论过去了，舒语也懒得再赶走舌头，即使将一个有生命的个体一直圈在一方小天地并不是好的选择，但它的存在已经成为习惯。
外出畅快的一天结束后，舒语没有在包中摸到熟悉的Q弹——舌头不见了，去过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却怎么也找不到。
佳思很不解地说：“它走了，不是很好吗？”
“对啊，它走了不是很好吗？可万一它只是迷路了呢？如果它选择离开，我还想跟它好好告别。”
舒语带着感伤，却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事实，“这个混蛋舌头！当初怎么赶都不走，结果要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太过分了，早知道就把它扔绞肉机里绞了，也就没后面这些烂事了！”
“小语，你快看！”佳思突然指向前方，路灯下的长凳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正在逗弄一条小狗，狗狗乖巧摇着尾巴，目不转睛地盯着老爷爷手中的一块肉，而那块肉正是失踪的舌头！
舒语紧张起来，快步跑过去，“爷爷，等一等。”
老人缓缓抬头，抬手轻点鼻子，“嘘”，紧接着把舌头放进了嘴里。
舒语的心跳快要卡住嗓子眼，被老人的举动吓到瞪大眼睛，“完了，这下它要死翘翘了。”
“谢谢你们。”
“老人”开口就是没由来的道谢，舒语和佳思面面相觑，有点搞不清状况。
“你们别惊讶，我就是那个跟着你的男孩，老爷爷是通灵者，我留下的舌头是为了寻找宿主，然后更好地和你们告别。”
舒语疑惑地看向老爷爷，老爷爷点点头表示赞同，继续开口，“我之前经常跟着你，确实是因为我非常喜欢你，但是我自卑又懦弱，从来不敢和你打招呼，以至于后来那群小混混欺负你的时候，我也没有勇气上前保护你，所以我一直很愧疚。”
舒语连忙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别这么说，那天我们也做错了，不该对你说那些过分的话，你是被我们骂走的，否则也不会……也不会去找那群小混混，也更不会…….”
舒语带着哽咽的声音让“老人”沉默了，他犹豫了一下，“其实，你也不用内疚，那天我并没有听到你们说的话。我是一个聋哑人，视力也有点问题，所以才会有这些古怪的行为，去找那群人也只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
8.告别
听到这些，舒语才恍然大悟，难怪男孩的目光总是很呆滞，从来不上前打招呼，对外界的反应很迟钝。
“我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一开始，我也以为我是喜欢你的，直到后来才发现，我只是害怕孤独。”“老人”抽噎了一下，“但还是感谢你，面对着我这么个一直跟在你身后的怪人，你从来没有指责鄙视过我，也从未对我发过脾气。自从那次我胆怯地逃走后，我就明白我孤单地活在这个世界完全没有意义，所以我决定离开这个世界。后来我一直在寝室楼下等你，想和你道别，但是你一直没有出现……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你，还有身边的好朋友，因为你们都不会孤独！”
原来，是男孩自己选择了离开，在告别无果后，他只是想让那群作恶的小混混也付出代价，即使后来，他变成舌头留在了舒语身边，想要的不是救赎，贪恋的是朋友陪伴的温馨，但是他也没想到舒语会遭受无妄之灾，如今事情完美地解决了，他也是时候真正离开了。
道别之后，舌头选择留在老爷爷身边，老爷爷同样孤零零，他们可以彼此陪伴。
可怜的舌头终于找到了归宿，而舒语的噩梦也终于结束了。
直到那一刻，舒语才明白，或许自己和那些网上胡乱揣测的人们犯了同样的错误，凭直觉和表象进行判断，一叶障目，大家都没多高尚，大家都一样自欺欺人。
几天后，那两位曾经口出恶言的小学妹找到舒语，这段时间她们也不好过，网友对她们的行为很不齿，她们也一度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那滋味还真不好受。
学妹们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舒语也大度地选择了原谅，人总是慢慢长大的，谁也不能保证会犯点什么错，小学妹知错就改，自己就不应该一直抓着不放。
至于那群杀人犯，他们已经伏法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9.终
寝室门口，面对前方浩浩荡荡的散课大军，“准备好没有？”舒语严肃地看着佳思。
“嗯，走。”舒语拽着佳思朝着食堂飞奔。
结果半路，舒语却发现忘了带餐盒，“糟了，我没带餐盒！”
这时后面冒出一个男生，“我有，要不，我俩用一个？”
舒语回头看向学弟，佳思扳住舒语的肩膀，客气地对学弟说：“不用了，我带了俩！”，紧接着她从包里掏出一个橙色的泡面碗递给舒语。
“行啊你，看来你早有准备！”
“那必须的，你可别想比我先脱单！”佳思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脸得意。
舒语和佳思跑啊跑，跑向了食堂，也跑向了阳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