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上)

2021-10-23 14:01:07

纯爱

1

第一次看见宋桃名字的人大多都会以为这个是小姑娘,乖乖巧巧的,要么像白桃一样脆甜清爽,要么像水蜜桃一样甜美柔软。

可惜宋桃是个一米八二,有着紧贴头皮的板寸,眉峰都透着冷厉的“不良少年”。

于是这个名字偶尔就显出几分可笑来。

但是没人敢当着宋桃的面笑,因为他那高挺冷峻的鼻梁和明明状若桃花却没有丝毫温柔的眼睛——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十七八岁的少年,像太阳,像白杨,或是一动就飞满山坡的铃响,唯有宋桃在险拔的山峰,和人拉开一道长长的距离。

“明天早上小刘开车送你去机场。”威严的宋总不像在外那样有气度,指着亲生儿子的鼻子说,“你就在那儿把剩下的书念完。”

“我看看你能念成什么样子!”他生气又焦躁地在房间踱步,时不时看看宋桃,看他没有一丝半点服软认错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摔门而出。

宋桃面无表情地坐着,往后仰倒在床上。

空旷的房间中央站着一只孤零零的黑色箱子。

宋总生气的咆哮和宋夫人的轻声抚慰以及便宜弟弟的声音全部被隔绝在外,这一方世界,此刻静得让人心惊。

宋桃倒是没有半点觉得失落或是怅然的,他平静地洗漱完毕,然后在这张可能是最后一次接触的床上安安稳稳地睡着。

2

凌中的课间总是热热闹闹的,李深深像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整理课上记笔记,心思却飘开,耳朵听着前桌的讨论声。

“我们班要来一个转学生。”

“你怎么知道?”

“班长给我说的,她在班主任那里看见。”其中一个人压低声音,“好像是从上海来的。”

“卧槽!”另一个人十分震惊,“真的假的?上海的会跑到我们这儿来?”

“谁知道呢。”

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有待确认,不过它还是在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班,并且大有蔓延到外班的趋势。

绘声绘色的传言描述起来那样真切,好像李深深面前已经站了那个新同学,如口口相传中那样,个子不高,长相可爱漂亮,身姿纤细白净,说话又轻又软,从上海来的。

李深深总是沉默得像背景板,也没有能够和他交流的人。

下了最后一节课,他慢吞吞等着大部队涌出教室,才背上书包从后门出去。

他打包了一碗粉,骑着破旧但是很给面子没有叮当作响的老式自行车回家,刚转了弯,没蹬两步就撞上了人,挂着的汤粉毫不客气地洒出来,泼了那人一身。

好巧不巧,那人穿的是一件白色T恤。

李深深心脏骤缩,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傻兮兮地站着,直到对面的人十分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你他妈哑巴啊?不会道歉?”

李深深被这句话猛地一刺,又紧张又尴尬,连忙做手势,看见对面人丝毫不见变少的怒火,才反应过来对方看不懂,于是连忙拿下书包准备写下来,面前的男生已经拧着眉大踏步走了。

李深深连忙拉上书包,推着车想要去追他。

宋桃转过身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吓得李深深立在原地不敢动弹,好一会儿才重新打包了一碗粉,骑车回去。

他路上心不在焉的,有点害怕宋桃的凶恶表情,又感觉十分抱歉,这种纠结情绪一直困扰着他。

3

宋桃自记事起,便没有回过这个小镇。

一个很偏远的南方小镇,只有那么几条水泥铺的,总是有香蕉皮瓜子皮和烟头的不宽敞的路。

最高的楼不超过五层,街上的店铺寥寥可数,一眼就能从头看到尾,还可笑的安上象征古镇风味的装修屋檐。

他血缘上的母亲就是在这里长大,然后飞出了这里,遇上了他的生身父亲,而后不明不白地怀上他,生下他,再把他扔给他的父亲。但是她最后也没能过上自己理想的所谓贵妇生活,而是死在一个大雪夜的车祸里。

宋桃的户口一直都在这里,从前的宋总用了一些手段,让他一路在异地升学念书。而现在,或许是为了磨上一磨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的骨头,把他扔到这儿,誓要让他好好体会一下。

宋桃也确实好好体会了。

飞机降落在一个偏远的郊区,他坐车回到市内,再从市到县,坐在摇晃沉闷,嘈杂吵闹的大巴车上,在颠簸中来到这个小镇子。

宋桃是有些烦闷和焦躁的,所以刚才被洒了一身汤汤水水的时候,是想要先给那个家伙一拳的。

可是面前的男生头发长长的,快要遮住眼睛,紧张得要命,手死死抓着比他还要老的单车把手,而后更是手足无措的开始挥舞手臂起来。

宋桃有点下不去手,干脆转身走了,省得越看越烦。

“明天去报道,不要忘了。”宋总给他发的消息仿佛都一股趾高气扬的味道,后面一大段宋桃会后悔云云一类,他看都没看就退出去了。

4

李深深没有告诉别人,其实他心里也还挺期待新同学的到来的。

这种微微喜悦的情绪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好像遇见一个新鲜的外来者,他的身上都带着自己未曾闻过的味道。

当然,如果可以,李深深还是很想和他说说话的,想问问他上海怎么样。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班上一片哗然之声。

李深深抬起头,和讲台上的男生对视了一眼,也忍不住微微张大了嘴——尽管他发不出声音。

叫宋桃的人不是个文静漂亮的小姑娘,而是一个个子很高的帅气男生。

班上的女生松了一口气之后又忍不住兴奋起来,男生则是没法表现出这么多善意了。在这个南方小镇里,男孩子普遍身高都并不出挑,而且没有人像宋桃那样挺拔俊美。

更何况宋桃那张冷冰冰的脸,并没有释放出一丝一毫的善意。

班主任把宋桃安排到李深深旁边的位置。

班级总人数原先就是个单数,李深深一直都是一个人坐的,这还是第一次有同桌,他忍不住喜悦又忐忑。

要不是周围人目光一下子都聚到他……旁边的位置,李深深甚至想要在新同学落座之前为他擦一擦桌子椅子。

宋桃每一个神情动作,仿佛都带着和这个小镇子格格不入的气息。

李深深则是一直紧绷着,时不时偷偷瞄一眼旁边的人。

不知道宋桃还记不记得自己昨天泼了他一身汤粉。想起昨天宋桃那凶巴巴的样子,李深深又有点怵。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小心翼翼朝宋桃推过去一张纸条。

“你好,我叫李深深。”

5

宋桃没有多想,以为李深深这样的好学生不好意思在上课说话,所以采用这样迂回的方式。他扫了一眼纸条,点点头,推回去给李深深。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字条又推过来了,这回密密麻麻写了不少。

宋桃不是很有耐心的人,也没干过上课传纸条这样的事儿,但是看着李深深那期待的眼神,总归没有直接拒绝,拿起来看。

男孩子的字要么是乱七八糟像蚯蚓扭动,要么是刻意练过写得大气宽敞。在他以前那个学校,所谓的精英学生统一要求规规矩矩的整齐楷书,宋桃则总是一手行云流水又“离经叛道”的行楷,偶尔还要写成草书,惹得老师直接判零。

宋桃第一次看见一个男生写簪花小楷,工工整整,没有那种讨人厌的流水线一般的整齐,仿佛就像作者本人一样淡淡的、秀气的。

宋桃一目十行看完了,点点头,再次推回去。

为了防止下一张小纸条,他先发制人:“别写了。”

李深深点点头,只是眼里的失落怎么都掩盖不住。宋桃忍不住皱眉,撇开了眼。

这是什么毛病?

两人直到这天上午下课都再没有交流了。

宋桃不怎么搭理人,于是大家就都窃私语地说转学生多么拽、看不起人。宋桃仍旧把脸埋在手臂里,仿佛睡得很熟,听不见这周遭的声音。

6

于是往常靠窗最后一排,从李深深一个人的安静,变成了他和宋桃两个人的安静。

中午下课,他还是没忍住给宋桃写小纸条,问他去不去吃饭,知不知道怎么去食堂吃饭。

宋桃拿过纸条,瞥了他一眼:“下课了还写什么字条,你是哑巴啊?”

他声音没收着,周围没出去的人都听见了,前桌转过来,看看他又看看宋桃,最后笑笑,撞了撞宋桃的肩膀:“他就是哑巴啊,你不知道?”

不少准备出门的人都停住了,眼睛和耳朵都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他们或许事不关己的期待着发生什么八卦,可以做餐桌谈资。

李深深感觉浑身都漫上来绵密微疼的针扎感,是难堪吗?他早习惯了。

或许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写字条,也不应该说这么多话。昨晚自我介绍就好了,道完歉就好了,根本不需要说这么多。

短短的一两分钟,好像被无限拉长,李深深就这么僵在原地,宋桃也站着,手里还捏着字条。

看戏的同学三三两两散完了,他们都还要去吃午饭。

“我不知道。”良久,宋桃才说。

李深深觉得自己面皮僵硬,勉强冲他扯出一个微笑。

“咳。”宋桃跨了一步,不自然地拍在他肩上,“去吃饭吗?”

李深深愣住了,直到宋桃重复第二遍,才飞快地点点头,他目光认真,点头都十分诚恳,好像害怕宋桃反悔。

他揣了一只笔和一个小本子在身上,如果一会儿宋桃和他说话,他可以写在纸上。

可宋桃没有说话。

7

宋桃本来就不是会话很多的人,吃饭的时候更加不会说话——尽管他无比讨厌从前那个住的地方,却一举一动都是和那个地方的要求一样。

李深深则是更加安静,他根本没法说话。

宋桃忽然有点纠结。

想起来昨天那句脱口而出的“哑巴啊”和今天这句,都好像无意之间很伤人,而李深深看起来又是那种格外敏感的。

但是他没办法开口道歉。

少有的关系还不错的朋友说过,死鸭子的嘴都没有宋桃的硬。这人做错了什么,永远没办法坦坦荡荡地说句对不起,哪怕百般迂回,也不可能剖白。

“你喝不喝奶茶?”瞥见对面那家好些个女生围着的奶茶店,宋桃心念一动,问旁边的李深深。

后者似是犹豫,但也点了点头。

宋桃于是过去买奶茶,问他要什么味道的。

李深深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小本子,在纸上写:“原味奶茶就可以了。”

“哦。”宋桃走过去,看着贴满的少女粉色贴纸,一瞬间想过转身就走。

旁边女生则是有些激动,互相拉着袖子,目光紧紧跟着他。宋桃对于这些已经习以为常,自顾自对老板娘说道:“两杯原味奶茶。”

“加不加珍珠?”

宋桃下意识转身看了看,李深深还在多面,不过一直看着他。

他于是就自己定了下来:“加。”

8

李深深觉得宋桃并不如他表现得那样不好相处。

他没有表达出来。

虽然宋桃没有说,但是李深深知道他对无意间说的以为会伤害到自己的话感到抱歉。

吃饭的时候去接水,也会给他带上一杯。

现在还主动买奶茶——尽管李深深不吃珍珠就是了。

但是今天黏糊糊的珍珠口感没有那么糟糕,还很甜。他从钱包里拿了零钱给宋桃,不过被宋桃强硬地塞回自己的口袋。

“我请你喝的。”宋桃说。

李深深用口型对他说谢谢。

宋桃偏开头,没说话。

但李深深仍旧很开心,嘴角微微抿起,看着他有点红的耳廓。

9

捏着手上不知道用什么粉冲泡出来的劣质饮品,宋桃一点想喝的欲望都没有。

看着李深深很高兴的样子,他忍不住再喝了一口——还是勉强忍住没吐出来。

“好喝吗?”宋桃问。

李深深点点头,他点头的时候眼睛总是表现出来十二万分的诚恳模样,极力告诉着别人的认真。

宋桃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一双眼睛。

好像真的如那些写酸诗的家伙们描述的一样,眼睛澄澈干净,像一弯清泉,像天上明月。

李深深用口型对他说谢谢,宋桃偏开头,不小心抬起手中的东西喝了一口,然后拧着眉咽下去。

李深深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在他说可以上课传字条以后,亮着眼睛,然后递过来一张又一张的字条。

宋桃偶尔会提笔写两个字,大部分时候都是用嘴巴说。

没办法,谁叫李深深问得那么笼统?

什么叫上海好不好呢?

这对每一个人来说都不一样。宋桃把他去过的地方,知道的地方,讲给他听。

李深深总是听得十分认真,眼神向往有崇拜。

这让宋桃头一回在和人的交谈中获得一种类似于成就感的东西。

他也是第一次这么有耐心。

于是下课铃响的时候,宋桃才发现他和李深深就这么无知无觉的聊了一整个下午。

10

宋桃果然如他像的那样,只是面冷,其实心里是善良的。

而且宋桃的字很好看,大气流畅,和他的人一样。

一样好看,李深深看着宋桃脑袋上的青茬,有点羡慕。

李深深在纸条上写:“你的发型很酷。”

宋桃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头皮:“这像有发型?”

他讲话都很酷,有点痞气,但是和这里的小流氓小帮派的痞气不一样。具体有什么不一样,李深深说不出上来,他只知道自己不会害怕,还有一点喜欢。

“明天我们还一起吃饭吗?”李深深问他。

宋桃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嗯。”

“那你喜欢吃炒饭吗?”李深深写得快一些,“校门外有一家炒饭还不错,如果你想吃的话,明天中午我带你过去。”

“可以。”

宋桃也答应了。

11

他这个小同桌有些很怪的地方。

宋桃说不上来哪里很怪,但是就是觉得很奇怪。

但是宋桃并不讨厌他,而且或多或少有着一个健全人对非健全人的微妙心理。

不算是同情,但是也不可能完全像对待一个健全人那样对待他。

或许他并没有什么朋友,宋桃想。

所以当李深深问他明天还要不要一起吃饭,宋桃答应了。

他早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可是如果有一个其实还不错的人在身边,也不算坏事。

宋桃还是选择性认为,李深深很需要他。

就当助人为乐呗,宋桃一边这么想一边飞快地在指尖转着笔,下课铃声一响就站起身来。

很快他又坐了回去。

他的小同桌收拾东西好像很慢的样子。

“要回家吗?”小同桌在本子上写的字不那么规整了,写得随意,细看笔锋之处,有些他字迹的影子。

“嗯。”宋桃随意地应了声。

那或许并不能称之为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年岁不小的水泥盒子。

四四方方,空空荡荡。

12

李深深有些舍不得就这么和宋桃分开,可是自己也没有一个理由和他多呆一会儿。

“你家里有电话吗?”宋桃问。

李深深连忙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下来,又问他:“你要给我打电话吗?”

“留个联系方式。”宋桃这么说。

他没说打,也没说不打。

李深深一个人在房间,手里攥着很早之前就买了的诺基亚。

但是他很快想起来一个问题,他并不能说话,所以就算宋桃打给他,也没有什么用处。

他放下手机,不再做纠结。

如果宋桃真打电话给他,那才叫奇怪呢。

李深深在李家村长大,这个村庄离镇上不远,加上他特殊的情况,申请了不住校不上晚自习。

他小时候还不是个哑巴,那时候他还可爱伶俐,招人喜欢。

五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烧,住了几天的院都没退下来,没烧成傻子,但是成了哑子,说不出话来。他妈和他爹离了婚,去外边儿了。七岁那年,李老爹去帮人送货的时候撞了车,压在田埂上,最后抢救无效。

李奶奶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一个强势的人,她在李爷爷的宠爱下,一辈子娇生惯养,只写字看书刺绣。

可在那种情况下,还是一次又一次变卖了她半辈子绣起来的刺绣,带他去市里学手语,送他念书,为他做饭。

为他付出了她拥有的全部。

她大半辈子养尊处优,活得精精致致的,最后离开的时候,手上都是老茧,脸上的眉毛杂乱,发丝黑白相错。

她没能活成理想的精致老太太,却每次在他出门时为他正好衣领和缝合线:“要整整齐齐,端端正正的。”

13

宋桃第二天看见李深深微肿发红的眼皮,忍不住说:“你昨晚被蚊子咬了吗?”

平常人都只会当这是调侃,李深深却点点头。

宋桃瞪大了眼:“真咬了啊?”

李深深冲他眯眼笑了笑,写道:“开玩笑的。”

“啧。”宋桃立刻端上自己的面子,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不过这家伙还真是一天时间,就顺杆爬挺快啊,这就和他打趣起来。

作为警告,宋桃整整五分钟没有和他说话,李深深也奇迹般地没有传过来字条,只是自己一个人撑着下巴发呆。

眼神空洞得像是要跟着飘出去。

宋桃莫名觉得有点没滋没味的,拍了拍的他的肩膀。

李深深转过头,递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宋桃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本子,李深深做了个“哦”的嘴型,把一半在他桌上的本子拿回自己桌上。

“……”

宋桃更加气闷了。

他又不是嫌这家伙本子在自己桌子上挡着了,可是他那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脸皮让他拉不下来,也说不口。

李深深怎么还不给他写字条?

14

他的新同桌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好的样子,李深深拿着笔,在本子上记笔记,偶尔画两笔,没好意思给他传纸条。

他会觉得写字、看纸条这个过程很麻烦吗?

毕竟确实没有直接讲话那么方便。

就算宋桃或许因为他不能讲话而有一些宽容,他也不能够仗着对方的这点宽容不停打扰。

李深深克制着,知道快下课才给他写了字条确认:“一会儿去吃炒饭吗?”

宋桃只瞥了一眼:“嗯。”

李深深不知道自己哪里似乎就惹到了这个新同桌,又或许只是宋桃自己心情不快。

他兜里还揣着本子和笔,也不好意思拿出来了。如果在外面用这样奇怪的方式和宋桃交流,或许只会让他得到更多怪异的目光。

李深深见过太多了,所以不想让宋桃也感受到。毕竟宋桃已经是很难得的对他有耐心的同学了。

吃完饭宋桃说去买饮料,李深深就在外面等。

声音很大的摩托车呼啸着在他旁边停下来,李深深吓了一跳,看着上面的人跳下来,喊他:“深深!”

染了三个颜色的脑袋亮眼得很,李深深迟疑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付强。

“你怎么这样?”李深深打着手势。

可能有一阵没见了,付强看着快速的手势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会儿也没解释,指了指:“酷吧?”

李深深打心眼里没有欣赏到,但是他也没明说,比了比:“挺好的。”

“今天星期五了吧?”付强笑道,“跟我去市里玩儿呗,周末我再送你下来。”

李深深笑了笑:“不用了。”

“一会儿我下课去接你。”付强把手搭在他肩上,不容他拒绝,“天天在这小镇子上有什么意思?大晚上连宵夜都没有。”

李深深还要推辞,后背忽然贴上来一个人,把付强的手甩下去,以一种圈住的姿态搂着他肩膀,声音低沉:“离他远点。”

15

宋桃拿了两瓶可乐,然后想了想又把其中一瓶换成椰汁。

结账的时候就看见李深深对面站着一个发色乱起八糟的男人,在已经不怎么冷的南方小镇,穿着皮夹克,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茬。

他那个小哑巴同桌,总是慢吞吞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连喊“救命”都不能。

宋桃理所当然的认为他被“不良”拦住了,或许是为了勒索。宋桃匆匆结了帐出去,看见那只搭在李深深肩膀上的手更加不爽了,大步走过把那只手打下去,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圈住李深深。

面前的皮夹克一下子就发怒了,他中间那撮可笑的红毛迎风招展,十分滑稽。

李深深往前走了一步,离那个皮夹克更近了,做了一连串的手势。

皮夹克的脸色缓和,瞪了他一眼,转身跨上摩托车,一会儿就冲撞出紧窄街道了。

宋桃松开手:“那个人是谁?”

李深深拿出本子,写给他看:“是我的一个朋友。”

宋桃注意到他刚才一直在和那个人比手势:“他看得懂?”

“嗯。”李深深眉眼弯起,写道,“他看得懂。”

宋桃舌尖顶了顶上颚,没再说话。

他回忆了一下李深深比的那一连串,就像找不到某种别人知道的算法一样烦躁。

看了看李深深写的一串,大意是那个人叫付强,对他一直挺照顾的云云,把那张纸推回去,说道:“我不关心他。”

李深深就没再传字条了。

放学的时候,他等着李深深,两个人一块儿出校门,门口招招摇摇停着几辆摩托车,一水的五颜六色头发。

付强走过来,拿起李深深的自行车绑在后座:“走吧。”

李深深掏出小本子,大概是要给他写什么。

“我先走了。”宋桃在他落笔之前快速说道,然后就头也没回地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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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舟星
渡舟星  VIP会员 我说江海深远,大浪连天,也要乘舟望星,借风行渡。 - 故事都乱七八糟,看完忘掉,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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