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虚山一处废弃的柴房内,一名女子身着玄色劲装,一手拿着形似小狼的糖画,一手的指尖支着蝶影,神色自若地打量着四周明晃晃的禁制。
“看来…中计了。”
顺着灵蝶的指引,姜菀并未看见突然不见的小狼。她并未觉得失落,反而有些兴奋。
“看来也不算太蠢嘛,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从冥蝶谷到青虚山这一路过于平静,姜菀刚好觉得有些无趣。
咬一口糖画的耳朵,她皱了皱眉,似乎是不太满意那甜腻的味道。“还担心祈福大典这几日无事可做,现在看来,有的玩了。”
刚踏入青虚山没多久,就有人给她准备了惊喜,姜菀感叹这群人还真是坐不住。
果然,没一会儿门外就响起了交谈声。姜菀隐了身形,趁着开门的功夫绕至那两名查探情况的人身后,幻蝶一出,即刻昏迷。
接着聚力捏碎他们的腰牌,掏出刚刚买糖时顺来的临沄宫腰牌,扔在那两人身旁。
“多了一个。”她看了看那枚做工精致的牌子,当然也没能逃过化为灰烬的下场。
姜菀眯着赤色的眸子,纤细的指节灵巧变换动作,而后拂动指尖上的透明蝶影,嗓音在静谧的空间中极尽魅惑。
“最近蝶影愈发精进了,那就…拿你们试试。”
“阁主!”穆清焦急地冲进破败的柴房,挡在身形已经显现的姜菀面前。
慌张的动作碰掉了姜菀手中的糖画,小狼的形状已不见,空留遍地的糖渣和呆滞的穆清。
姜菀并未在意,收回蝶影,面上仍是保持着直达眼底的笑意,以仅她可闻的声音念道,“来得倒是快。”
穆清读不懂她的喜怒,怯懦地开口道:“您没事吧?”
姜菀双手背在身后没回答他的关心,眉尾轻挑示意他去看角落里的那两人,平淡地说道:“留着无用,处理了。”
“是。”
姜菀对门上繁琐的禁制视若无睹,晃着腰间的铃铛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扬长而去。
这么多年了,小伎俩还是一点长进没有,真是可笑又可悲。
姜菀向来睚眦必报,对方有意设计她,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从那些人用师父的气息引诱她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已经想好了折磨他们的方法。
不过,她觉得这个机会更应该送给穆清,权当让他练练手。
入夜的天空,抬眼便可看到漫天星辰。姜菀坐在后院的屋顶之上,双手支在身后阖着眼假寐。
“你身上…没有血腥味。”
不是质问而是陈述。
姜菀的声音要比白日里沉闷一些,这让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少年悄悄攥紧了衣服,嘴巴张合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对于穆清的存在,她早就察觉到了。
她只是在等,等他先开口。毕竟如果是姜菀先开口,就不会是皆大欢喜的结果了。
“你知道对我说谎是什么后果。”姜菀的话音飘渺,是她陷入回忆的一贯表现。
“知道,阁主。”穆清靠近了她一些,没有否认。
的确,上一个在姜菀面前说谎的影卫,被她当着众人的面,丢进寒影阁后山那布满毒性极强植物的‘药林’之中,哀嚎声冲击着每一个人,而她依然面不改色。
姜菀睁开眼,一双桃花眼映着月光,似能看穿人心一般。
“罢了,说了这几日不必顾虑我,便纵着你这次,下不为例。”
“多谢阁主。”穆清这句话是真诚的,又带着几分羞愧。见姜菀拂了拂手,他便没再多言。
可就在他转身将要离开时,听见姜菀缥缈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中,
“倒是便宜了那两个道士。”
穆清的身形小幅度地颤动,但仅一瞬便沉着心跃下屋顶。
晚风吹乱了姜菀的发丝,她不去拂,任由它们肆意飞舞。
指尖轻点衣摆,星星点灯微弱荧光,看起来倒和她的蝶影有几分相似。
“已经纵容你待了太长时间了。”姜菀屈指微微用力将其捻为碎影,宣布对方的试探到此为止。
她嗤笑一声,“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2.
“可恶!”
瓷制器具掉落在地上的脆响,听得人不寒而栗。
临沄宫少宫主左子辛显然对自己的失败很是气恼,“她竟!竟说我东施效颦!”
白日里与姜菀打过照面的姑娘身着月白色宫服,此时毕恭毕敬地站在不远处,至始至终低首未发一言。
“去!盯紧她。”他左子辛偏生是个自负的性子,绝不能容忍有任何人瞧不起他。
“是,少宫主。”
祈福大典十年举办一次,明面上说是为百姓祈求福祉,在姜菀的眼里不过是一群人为了利益虚伪地奉承着彼此。
她对那些没兴趣,自顾舒服地享受了几日的平静。
“确保今日晚宴,稍有名声的都得在场。”
“是。”影卫的行动力还是一如既往地迅速。
姜菀刚化出传音灵蝶,穆清就像是有所感应般带着小狼出现在她的身边。
自打上次屋顶一番对话之后,见到那一人一狼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她倒没什么事需要穆清去做,不过今晚的戏,她准备了很久,得让更多的人看才行。
彼时的后院,同样有人在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
“少宫主身在何处?”临沄宫宫主左沣是个长相温和之人,同时也是典型的表里不一之人。
在没有外人之时,他的不耐已经尽数显露在脸面之上。
侍从恭敬地回着话:“回宫主,少宫主身体不适…”
“不适!不适!今天是什么日子?!整日没个正形,何时才能承起宫主的重担?”
门外的脚步声让气急的左沣瞬间警惕起来,待探清是自己人是才稍稍松了口气。
“今日晚宴,少宫主务必出席。”
落人闲话是一回事,左沣到底还是想替他这个儿子搭一些人脉。
“是,宫主。”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姜菀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让宴会顺利进行。
礼尚往来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接收第一份大礼的幸运儿,便是临沄宫少宫主。
“少宫主,众人已经动身前往宴会了。”
侍从在门外呼唤了数次都未得到回应,直到贴身侍女阿月打开房门,才看到躺在地上挣扎,模样尽显狼狈的左子辛。
姜菀对于在宴会上见到左子辛这件事并没有感到惊讶,稍作探查又维持着往日的笑颜。
她算着人也到的差不多了,环顾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上次都没来得及放血蝶出来玩儿,”她抬手扬起那一只蝶影,“去吧。”
绕指一瞬,血色的蝶影飞向左子辛的方位。
“噗!”
一口鲜血险些喷在将要入座的宾客身上,顿时引起了一阵恐慌。
血腥味弥漫开来,姜菀忍住了情绪上的不适。
“少宫主!!”侍从扶着面色极差的左子辛前往后院住处,却被姜菀拦住了去路。
左子辛虚弱地犹如一摊软泥,而这时穆清也领着显了形的小狼站在人群之间。
姜菀抱臂站立,赤瞳扫视着众人,幽幽开口道:“祈福大典将要开始,如此重要的场合,临沄宫少宫主若是缺席,于情于理,不合适吧。”
虽是未加敌意的口吻,却无意中透着强势。
各家侍从见姜菀来者不善,纷纷围成一圈,不过到底是忌惮她的真正实力,都警惕地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姜菀本想和和气气地交谈,但见这阵势,她有些生气了,就连惯常笑意盈盈的眉眼都皱了起来。
穆清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其他人并没有,甚至有些没有眼色的往前逼近了几步。
那几人刚稳住步子,尖叫声随之而起,人群也顿时躁动起来。
氛围变得剑拔弩张,唯有姜菀觉得愉悦,瞥了眼穆清捏诀的手,而后望向他的眼神不觉多了几分欣赏。
“姜阁主。”突然出现的人声极具威慑力,众人闻声便像看到救世主一般望向来人。
姜菀不用回身就知道来者何人,她站得笔挺,冷着脸应道:“左宫主。”
托师父的福,基本的礼仪姜菀还是记得一些的,不过用或是不用,取决于她的心情以及面对的人。
左沣并未因为姜菀的无礼而失了笑容,反而摆出一方之主的姿态。
3.
“姜阁主这是在闹哪一出?”左沣笑的温和,任谁看都会觉得他就是个没有脾气的老头儿。
“闹?”姜菀此刻的轻蔑直达眼底。
“左宫主何出此言?临沄宫少宫主突发病症,作为一同赴宴的人,理应关心关心。”
明面上是关怀的话语,字字句句却透着凌冽的寒意。
“既是误会,那便多谢姜阁主的好意。来人,送少宫主回去。”祈福大典历来由临沄宫主操,大家便默认左沣的话为最高指令。
“我说,都别动!”
姜菀此时玩心大起,显然没有轻易妥协的打算,栖于指尖的血蝶只需一扬,便会再次飞向左子辛。
左沣见她的动作并非玩闹,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姜菀甚感欣慰,接着在众目睽睽下坐在了主位之上。她向来喜欢坐在高处,享受俯视着眼底的一切的快感。
腰间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同时也牵制着大家的一举一动。
主座的位置历来就不曾坐过除临沄宫宫主之外的人,纵使左沣心里有万般不快,面对手中握着自家儿子性命的姜菀,此刻能做的只有忍耐。
“姜阁主这是何意?”
“怎么?平静日子过得太久,有些事情需要我来帮你们回忆回忆?”
姜菀抗拒主动回忆与师父有关之事,但她始终记得师父将寒影阁交付给她时的模样和场景。
既然师父觉得她可以,那她便努力坐好阁主这个位置。
“十年前的事,想必在场的诸位都还记得。”
姜菀看到很多了然的表情,很好,省得她多费口舌。
“所以…左宫主现在还觉得我在闹?”
左沣觉察到不对劲,姜菀的杀念愈来愈重,甚至有不可控之势。
“姜阁主,今日众人都在,我们不妨坐下慢慢商量。”
姜菀冷哼一声,“左沣,你不会忘了当年的所作所为吧。”
仅因为太清宫那群道士的一句‘不祥之相,祸患之人’,致使各门各派的人对冥蝶谷赤瞳之人肆意喊打喊杀,而那些掌权人对此全然无视。
姜菀的师父又是个爱管闲事的人,那时总想护着那些人。
的确,他至死都在护着。
思及此,姜菀这一次没再犹豫,血蝶抛出,口中施咒,如她计划的那般,没有留下左子辛的性命。
“姜菀!”
眼见着儿子在自己面前咽了气,左沣气急败坏,再也顾不得什么形式上的礼数,执剑攻向姜菀的心口,不料却被突然出现的幽风一道掌风攻了回去。
赶来的影卫也将台阶之下的人制住,隔开了一段距离。
左沣目眦欲裂,“姜菀!你私自动用禁术,知不知道会牵连着无辜之人牺牲!”
“知道,又如何?”
姜菀歪着脑袋任由发丝散落在肩头,低首拨弄着铃铛,将其晃得叮当作响。
“你会遭报应的!”左沣急火攻心,全然没了那副端着的形象。
铃铛的声音戛然而止,姜菀冷声道:
“呵!报应?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还真是可笑。”
“况且,我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又何惧报应一说?”
“放心,我可不会轻易死。”
趁着姜菀说话的功夫,左沣收起那副惺惺作态地模样,向随行的弟子传递着眼神。
还未待传音结束,那名弟子就被影卫解决,干净又利落。
姜菀终于抬头,赤色瞳孔如箭矢般凝视着狼狈的左沣。
“别白费力气了,下一个动歪心思的,死的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姜菀眼神犀利,警告着台阶之下的众人。
左沣视线从那名灰飞烟灭的弟子身上收回,正欲开口却被姜菀打断。
“奥,对了。我没和你说吗?你们搞的那个什么破阵法,已经没用了。”
“不可能!”左沣听到她的话近乎癫狂。
他见过姜菀第一次报复他们的模样,那时她十七的年纪便已显现出杀伐果决的态度。
他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除掉这个威胁,结果现在功亏一篑,任谁也无法接受。
姜菀放下交叠的双腿,慵懒地倚着雕花沉香木椅。
“你们不会天真地以为,这十年我什么都未做吧。”
姜菀招了招手,随即左子辛身边的侍女、临沄宫以及太清宫的侍从皆有站出来的。
他们身旁的人显然不明所以,几度想将他们拉回各自的阵营。
“不觉得眼熟吗?”姜菀抬手挥去,几人黑色的眸子顷刻间变为赤瞳。
只见前一秒还在惺惺相惜的师兄弟,下一秒立马就划清了界限。
姜菀料想到了,不过真正看到的时候,鄙夷的眼神还是没能掩饰住。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左宫主。”姜菀晃了晃手指,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没得商量。”
这下不仅是左沣,其他各门各派的人都变得慌乱,终归是没能敌过影卫的实力。
面对一干人等突如其来的求饶,姜菀并未心软半分。手上灵活运转着血色蝶影,自抛出的那一刻起便没再回头。
姜菀站在院中,又是静谧的夜,将那此起彼伏的呜咽衬得格外尖锐。
冥蝶谷中那一众红色瞳孔的村民,他们也曾这般求饶,可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明明世世代代与人为乐,只因为生了双赤瞳,便成了所谓的触犯天忌,要被屠杀。
他们有什么错?
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多清高啊,草芥人命之后还不忘散布谣言,让他们死后还要背负骂名。
“口口声声说我是魔头?他们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4.
从宴会回来的姜菀,依旧整洁且云淡风轻。她不喜欢见血,影卫们亦是心知肚明,。
姜菀揉了揉眉心,拂手示意幽风去屋外候着。
“穆清,你来寒影阁…多久了?”
穆清微怔了一瞬。
宴会之上,他试图阻拦姜菀的时候,便被幽风带离了现场。见她回来,本以为会等来质问。
空气静止了好一会儿,穆清抬首回答道:“如今已是第十五年。”
“十五年…真快啊。”有的人竟然已经十年没见过了。
姜菀打量着面前模样清俊的少年,随即莞尔一笑,掩盖着那抹转瞬即逝的苦楚。
真快啊,她和师父收留穆清就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却已真真切切地过了十五年。
十五年了,世上的一切都在变化,只有穆清这人同她还是这般生疏。
许是刚施过血蝶的缘故,姜菀的瞳色愈发幽深,似能勾魂摄魄一般。
“你在害怕?”
“没…没有。”
穆清眼神躲闪颤抖地回着话,屈膝跪地的行动昭示着他的心口不一。
姜菀垂眸看过去,那卑微怯懦的样子被她尽收眼底。她最烦这幅姿态,本来的好心情被烦躁取而代之。
姜菀走到穆清跟前,俯身掐着他的脖颈:“怕什么?”
明明是平常的语气,却掺杂着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姜菀本就是个强势的人,多半是被师父纵出来的。自打师父离开以后,便表现的更甚从前。
“阁主实力非同一般,属下…畏惧。”
奉承的话对姜菀无用,只是让穆清又一次成功地踩在她的忍耐底线之上。
她松开手,厌恶的表情毫不掩饰。
“你躲着我的事,我暂且不计。不过,我倒想听听,亲手杀了自己人的感觉,如何?”
“对不起,阁主。”
姜菀看着他,直觉告诉她,穆清在有意激怒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姜菀摆出一副迷惑的神态。
“你该对不起他们。”
“一句对不起能换回什么?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我师父的性命?如果能,我便接受你这一句对不起。”
姜菀赤色的眸子因为噙着泪,似鲜血更似深渊。腰间铃铛的响声,将她的情绪压制了些许。
“都已这般,你还是不肯亲口承认。十五年,真是辛苦你了……太清宫少宫主。”
穆清没有反驳,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本就在等这么一天。
姜菀曾经是抱着希望的,她希望穆清亲口承认,那样或许她会允许结果是不一样的。
“哦,你不辛苦。监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当然不用你来,是吧小狼?”
“你…你怎么知道?”
穆清似乎还想要解释些什么,可又觉得没什么多说的。
姜菀眼眸如箭矢般凝视着想要冲她亲近的小狼,生性凶猛的小狼此时颤抖着四肢,在她的威压下被迫垂着头。
“忘了告诉你,这些年你杀的人,都是我想让你杀的。”
“包括你放走的,一个未留。”
穆清懂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借着他的手,姜菀除掉了不少对付过她师父的人。
也在这时,他褪去了那维持了许久的平淡,眼神透着痛苦和一些姜菀读不懂的情愫。
“你这个表情,有些熟悉。”
时间过了太久,姜菀想的有些费力,半晌才激动地拍手,模样几近疯狂。
“我想起来了,当年你们设计杀害我师父的时候,我应该也是这般。”
“对不起。”
“够了!”
面对只会不断重复一句话的穆清,姜菀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明明就没有等到她想要的结果,却还是废话了那么多。她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姜菀松开嵌入肉里的指尖,抬手挥去,血蝶自由地奔向它该去往的方向。
一切都结束了,照着她预想的那般,结束了。
5.
“阁主,血…止不住…”
幽风和碧痕架着虚弱的姜菀踏入寒影阁,姜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说。
她一味笑着,嘴角擦不净的血迹使得苍白脸色看起来不至于毫无生气。
“去药林。”
除非姜菀发话,旁人无法轻易进入药林。所以到了入口处,幽风和碧痕只得放任姜菀一人跌跌撞撞地向里走。
药林深处有一处只有姜菀知道的地方,而每次她甩手寒影阁的事务,就一定会出现在那儿。
一段距离几乎耗尽了姜菀全部力气,她倚着石碑瘫坐在地,随意用衣袖擦净嘴角刚刚干涸的血迹。
“师父,你要是在的话,肯定又要骂我了。”
“不过现在好了,你以后见不到我了,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左沣那个老东西临死之前说他要诅咒我…还能咒我什么呢?”
“再也不见对我来说,已经是最狠毒的咒了。”
……
–
姜菀去药林的次数较以前愈加频繁,这倒是让碧痕和幽风觉得欣慰。
毕竟每次出来,姜菀就会一心投入在处理阁内事务上,心情也较往日愉悦些,只有这时,他们才敢搭上几句话。
“阁主,您…”
“何事?”
碧痕看着姜菀的眼色,支支吾吾地说道:“您好像愈发不爱笑了。”
自打祈福大典过后,姜菀只有从药林出来的时候,才会高兴一些,但也向来不显露于色。
“碧痕…”姜菀叹了一口气,想说的话似乎也随着那一声叹息消散。“去巡视吧。”
碧痕没再多话,除了帮姜菀分担一些事务,她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
“幽风,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寒影阁似乎安静了许多。”
“嗯,少了小狼。”幽风一边处理事物,一边回着话。
“还有……”碧痕拍了拍脑袋,努力回想着之前的寒影阁。
“对了!铃铛声!阁主腰间的铃铛好像不见了。”
碧痕见过姜菀对那枚精致铜铃珍视的模样,大多数时候见到她,手中都在把玩着。
明明祈福大典回来的时候,碧痕还见过。
幽风没应声,放下手中的笔抬眼望向虚空。
他清晰记得,那天日落以后照例去找姜菀汇报工作。
屋顶之上的姜菀孑然一身,对着圆月举起那枚铜铃。
他再一眨眼,姜菀手中只剩零星的碎屑。一阵风拂过,将那些痕迹一扫而空,似乎从未出现过。
在幽风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了多久之后,他好像看到一颗星星掉落。
他知道,是眼泪,是他见姜菀第三次落泪。
被师父抱回来那天,师父离开的那天,以及终于接受再不会相见的那天。
碧痕一边替幽风翻着纸页,一边嘟嘟囔囔道:“话说阁主是不是太冲动了,就连穆清都……”
“关于师父的事,她又理智过几回呢。”
况且血蝶一旦开始,神智涣散、生气急耗…又怎么由得了她。
而穆清……
一个一心赎罪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