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馆的客人却一天比一天少,大强心急火燎,背着店内所有人开始了暗地调查。
店里所有人都是怀疑对象,委婉地盘问到老刘时,委屈至极的大厨竹筒倒豆一般埋怨起老板娘的眼光来,明里暗里地揭发凌月拿回扣。
大强嘴边那颗大痦子哆嗦起来,但只简单说了一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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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回家,大强温柔至极,拥着妻子低语:“我们生个孩子吧,你专心备孕,店里的事儿就不用管了。”
凌月一惊,随即一怒:“你听老刘嘀咕了什么,就怀疑起我来?”
大强陪着笑脸:“没有的事,我确实是担心你的身体,隔天就肚子疼,不如好好调理调理。”
此话合情合理,凌月挑不出鸡蛋里的骨头,只好摔盆砸碗地把气发出来。
可大强充耳不闻,自顾自拿过账本细看起来。凌月心虚,只得偃旗息鼓默默睡去。
就这样,冯俊凯的财路仓促断裂。他已经大致听说了菜馆夫妇的变故,而储存在家的大批蔬菜,也开始腐烂变质。
另一头,凌月和大强闹得惊天动地。她开始拒绝丈夫的靠近,叫嚣着要离婚。
底气藏在过手的每一笔交易中,她大致算得出冯俊凯的财富,也笃信那笔不算太大的资金足以开启崭新余生。
有了一点钱,她想再要一点爱,小说里写的那种爱,朝朝暮暮花前月下的那种爱。
她也自信能吃苦,本就来自泥土,又何必害怕低到尘埃?
找到冯俊凯的家里去,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凌月只隐约认得那个村子的名字,到了车站问过售票员,才顺利坐上出城的小巴。
其实也不远,二三十公里的样子,但路况很糟,小巴一路颠簸着往前走,把她颠得东倒西歪,心事也七零八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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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问过路,最后终于在一条小巷里找到冯俊凯。他正撅着屁股清理那堆烂掉的蔬菜,见了凌月,神色也淡淡的,只用眼睛瞟了一眼当作打招呼。
秋天快到了,院门口的一棵树掉下几片黄叶,整个天地都凉了下来。
过了许久,冯俊凯才带着凌月进屋,两人开始生火做饭。灶台是原始而粗糙的,装盐的罐子缺了一个口,陈年累月的油渍都附在上面。
她愣愣地切菜刷锅,忽然想起庄大强的跃式楼房,那里窗明几净,有钟点工会定时来打扫。
两菜一汤上了桌,冯俊凯把里屋的老太太搀了出来。老太太很虚弱,话讲得不多,只用一双浑浊双眼热切地盯着凌月看。
一口米饭含在嘴里,凌月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如鲠在喉。她借口要上厕所,一个人出了门。
左拐就是,三堵小矮墙围着一个坑,没有门,只用布帘子随便遮挡了一下。凌月缓缓蹲下来,那种臭味从记忆深处钻出来,让她猛地想起父母打过的无数场架,为丢失的200块钱、为她的学费、为每一个仓皇的明天……
饭后,冯俊凯把她让进卧室,一双手轻轻攀上了她的胸。两人礼貌地吻着要着,途中,她一遍遍问自己,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天快黑了,凌月穿上衣服,背对着冯俊凯说:“我要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他轻轻嗯了一声,头埋在被子里,也不说要送她一程。凌月走出这陈旧的小院,一阵庆幸,也一阵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