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灵

2018-12-29 22:05:33

灵异

那天雨下的很大,我们是在街角的公交站认识的。我都不知道那算不算认识,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有时候我会想,她是不是真实存在过。

她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就站在那儿,离车站不远的地方。我在读高中,还没毕业,是周六的下午,我刚从补习班出来。改过裤脚的校裤塞在高帮匡威里,无线耳机里放着纯音乐,谁能猜到一个朋友成群,热情,还算好看(别人说的)的高中生会听这样略带伤感的纯音乐呢?我就会。

当我掏出帽子准备戴上的那会儿,一只耳机掉了。当从地上中拾起那残留水渍的耳机时,抬眼,她就那么站在我面前,淡紫色的无袖连衣裙,黑直长发,鹅蛋脸,透明雨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

“我喜欢你的眼睛。”她面无表情,搞得我都怀疑这声音不是从她嘴巴里发出来的。

“阿,我们……见过吗?”我用无处安放的双手攥着书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做我的朋友吧。”她继续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一时摸不着头脑了。

她微微一笑,冰冷,像是冰山美人脸和娃娃脸强行糅合在一块儿的那种感觉。

我不再理会她,谁叫她不回答我的问题呢。

刚好,我的公交车来了,上了车,转身离开。隔着玻璃窗,我看到她仍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朝着我这个方向。

“听说,我们班转来了一个日本妹子。”小马哥眉眼挤成了一条线。

“又听谁说的?”我整理着手头的试卷。

“江文荷,小喇叭江文荷。”

“哦。”我坐下来,并没有时间听他八卦。

“你同桌转到隔壁班去了,这事儿你知道吗?那个母夜叉。”小马哥露出一脸鄙夷不屑。

“什么时候的事儿?”

“隔壁是重点班啊,她成绩排连连排进年级前三十……”

“等下,你的意思是?那个插班生要和我做同桌?”我突然有点好奇这个新同桌了。

淡紫色无袖连衣裙、黑直长发、鹅蛋脸。她把手提书包挂在桌子侧面,坐了下来,拿出一张白卡,开始写东西。

“我去,挺好看嘛。”小马哥在我耳边悄声说,带着一脸坏笑。

时不时有男生围过来,跟她搭讪,不知道搭讪这么用对不对,但情况大概是这样。

现在是白天,循着光线我能把她的脸看到比那天晚上清楚,还是面无表情,眼神有点茫然。面对上来搭讪的人,她有时会抬头看一眼,有时会淡淡地回应两句。大概是觉得没意思,过了一会儿,便没什么人过来了。

“沐-子-,是你吗?”我看着她书本的封面问她。

“林森,和我做朋友吧。”这是一整个早上,我听到她说的比较完整的一句话。

“哪儿有一上来就要做朋友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

‘她是只有一件衣服吗?多说两句会死?而且,这么冷,她不会是鬼吧……不对,这是白天……要么就是有病’我心里已经有无数个问题,但说出口的,就那么一句。

她应该有点失落才对,但还是,面无表情。

有时候,打完球我会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多呆一会儿,看着被汗水浸湿的发梢,看着镜子里那双眼睛,想起那句:‘我喜欢你的眼睛。’

我和沐子一直都是普通同学关系,那天街角的相遇也差不多被我忘的一干二净了。她每次都是最晚走的那一个,会有专门的车来接她。我想,她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就在我再次投身于学习事业的时候,那天下午,沐子突然邀请我去她的姑姑家。

“我姑姑一个人,住在郊区,我已经半年没见过她了。我这周五想去看看她,你陪我吧。”沐子理所当然。

“我们连朋友都还不是呢。”我自然而然地说。

沐子没在说话,仍旧面无表情。

“哎呀,我这周五没空,真的,我报了补习班。

要不,下周五怎么样?”我不太擅长惹女孩子伤心,虽然,我觉得她可能没有心。

沐子抬起头,很认真地看了我一眼,笑了笑,算是回应。

“我姑姑是蕾丝。”她拎起书包,留下那么一句话,走出教室。

我一直觉得自己挺开放的,大家都有自己的选择,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

“拜~拜~”我打开窗户,朝着楼下的沐子挥挥手。

晚上,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到沐子,她问有没有人夸过我的异瞳,她说,她很喜欢异瞳。我刚开始说不知道,她很惊讶居然没人提这件事。

再后来,我说我的眼睛不是异瞳,她很惊讶,喜笑颜开地说别逗了,怎么可能……那完全不是同一张冰山美人脸啊。

醒来,这梦倒是没记得太久,但答应陪她去姑姑家的事我开始犹豫,想着怎么拒绝。可我一旦答应了她,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默许她做自己的朋友了。对待朋友,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我把周五晚上要在同学家住一晚的事情,大概告诉家人后,就去找了沐子。

车子开了很久,穿过了一片林子,夜晚的雾气把整个林子都罩了起来,除了车的灯光割开的路带,什么也看不清,我和沐子坐在后排,车里的光线很暗,她的侧脸很美。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尽量讲些好笑的段子,想逗她开心,可她也只是微微一笑,笑容让我有些发慌。

“到了,就在前面。”沐子指着一栋古典的四合院说。

司机把车停在门口的空地处,我们按了门铃,她的姑姑来给我们开的门。

姑姑穿着古典的丝质衣服,外加毛绒披肩。非常优雅的一个中年女人,除了优雅,我大概还能想到用高贵这个词来形容。她邀请我们进去,进了玄关,厅堂是暖色调为主的日式装修。

简单寒暄之后,我们便各自入睡了。

她家里有很多房间,我睡在沐子隔壁。

第二天早上起来,在洗漱间遇到沐子,她手臂、脖子等等的地方都有淤青。我突然很愤怒,但是忍住了,看着她用一种粉质的东西,一点一点地遮住了那些伤痕。好像是注意到了我在那儿,她回过头,努力地笑了一下。

我只是很愤怒,她的姑姑此时在院子里散步。穿着光鲜的衣服……

我决定了,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留下来。

“林森,让司机送你回家吧,昨天你能来我真心很感谢。”

我得想个办法留下来,我……

“阿,没事,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我一再推脱。

“反正司机也没事嘛。”沐子的声音和脸一样柔和美好。

“阿,我,不打算回家……”终于,我表明了自己不想再过多麻烦沐子的意思,说服了她,让我自己离开。

总之,在天黑之前,我用尽办法,躲进了沐子的房间——一个看起来不经常开的柜子里。我想好了,晚上,只要她的姑姑进来,做了什么对不起沐子的事情,我就一键报警,发送定位,管他是不是日本人,这是在中国。

我在柜子里面躲了很久,直到沐子睡去。

沐子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遏制住了一般,极其痛苦。她闭着眼睛,嘴里呜啦啦地不知道说着什么话……要远,缥缈,像是在在演一场自导自演的戏码。

她的姑姑当然没有过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的理智告诉自己,事情到这儿,便与我无关了。

一夜没有合眼,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我离开了沐子,和她姑姑家。

白天雾气散尽,我迷离恍惚地走出树林,在郊区的公交站等着。回到家,倒头便睡,一切都变得遥远缥缈,像似梦境。

后来沐子告诉我,她要走了:“这里的医生,医术并不高明,我得去别的地方了。”

我点点头,这段记忆一直被埋在我的脑海深处。那时候,连客套地问一句你生的什么病,都觉得多余。

“我真的很喜欢你的眼睛,另外,我不太喜欢姑姑家。”她笑了,有点暖的那种。

‘哪个你?’我在心底问。

“每个我看你的时候……”

“每个你?你刚刚说每个?”我有点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

“每当我看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的眼睛呀。”沐子继续保持温暖地笑,然后是再见。

沐子就这样跟我告别了,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希望再次见到她,而不是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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