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得回去上班呢，虽然老板准了假，但是都没工资。”
“姐姐也请了假吧。”我问道。
“是啊，毕竟弟弟更重要。”
“还可以干到过年，赚点钱回家过年了。”弟弟说道。
“你工作地点不就离发病区很近吗？还可以上班？”我吃惊地问道。
“啊，也是，我问问同事。”
“姐姐还回去上班吗？”
“我还是先回老家看看小孩吧，年后再回来上班。”
“你这样得先隔离两周啊。”我说道。
“没事，你看我完全没传染。”她笑道。
我离开病房，回办公室写病历，问同事危重病区的大妈怎么样了。她说完全精神了。
“他们一家子怎么传染上的？”我问。
“他们家开饭店吧，她是老板娘，可能是自己亲自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带回家的。”
“不是老人带回家的？”
“老人都没出门，就在家休息呢，我们问清了，应该是她自己带回家的。”同事情绪不激动的时候还是挺灵光的。
“然后传染给老人，结果老人先发病了？”我问。
“是啊，主任不是说，老年人更易发病么。”
“那他们家呢？”
“听她说，他们家还好吧，没有明显症状的，不过我们也告诉她得隔离起来。”
“我的天呐。”
“咋啦。”
“没事，咱们是要上班到三十晚上吧。”
“是啊，第二天还有值班。”
“你还好，你就市里面的。”
“你回家吗？”
“想回。”
“那你得请假呀。”
“请不了也得请啊。”我说。
家里人发消息过来了，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说不知道，看排班。
“你那边病毒严重了，还是早点回吧，我们挺担心的。
“还好吧，医院里挺忙的。”我说。
“有没有做好防护工作，别感染了。”
“不会的。”我说。
“不行还是早点回来吧。”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5
小伙和大妈都出院了，一直在感谢我们，仿佛是我们赐予他们生的权力。但我们都清楚，我们能做的事都很少。
“我还得再回去上班，挣点钱回家过年呢，还在开工，关门的只是病源地。”小伙说道。
“我也要回去照顾生意了，还有好几十大桌年夜饭要张罗呢，哎，最近又有人取消年夜饭了，真希望不会受太大的影响啊。”大妈说道。
“老板还说效益不好，我们生产行业不能断啊，但是都给我放这么多天假了，不回去干也不好。”小伙说道。
“我家就等着年夜饭能回来这一年的租金呢，这阵子又进了十几万的菜，够三十晚上的了。”大妈笑着说道。
“住了几天院，我都瘦了二十斤了，不过瘦的都是肚子，脸没瘦。”
“没事，过年回家好好吃，会重新长回来。”
“瘦了好一点，医生说我有脂肪肝了，得注意饮食。”
“瘦了精神好，你瞧你脸色多红润。”
我继续查房、量体温、写病历。不少人还在昏迷，ICU病房也住满了人，很多都上了人工肺。我要不要提早回家呢？我想，决定了就得请假买票了，为什么我没有奋战到底的决心呢。
我想到了在休息室哭出声的同事，我也想大哭一场，可是我太累了，累得只想昏睡一天一夜，然后坐在大妈张罗的年夜饭的圆桌前，跟家人朋友一起吃腊鱼和腊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