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的地面，随处可见的斑斑血迹，凌乱不堪的碎花小裙子。
我做梦都没想到，这是四岁女儿消失的地方。而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铺满灰尘的地面上有一串男人的脚印。橡胶大底，人字形纹路，大概四十二尺码。
我脑子里有个可怕的念头，仿佛看到男人用力撕扯，在女儿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样子。小小的身躯承受恶魔般的践踏和蹂躏，该是多么绝望！
男人到底是怎样的丧心病狂，才会对一个四岁的女孩下此毒手？而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这事很可能与丈夫有关。
女儿失踪的时候，我正在公司加班。
那天是周末，林楠在家陪女儿，吃过中午饭，女儿闹着下楼玩滑板车，林楠也就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女儿就不见了。他找遍整个小区，也问了附近的居民，没有女儿的踪迹，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下午五点，我才接到林楠电话。我疯了似的跑回来，一见到林楠，他便颤抖地指着地下室的方向说，“女儿消失前好像去过那里。”
于是，我冲进地下室，就看到开头的一幕。
那件碎花小裙子，是前段时间买给女儿的，现在它被撕成了碎片，我的心也跟着裂开了。我对着林楠拳打脚踢，怎么都无法相信女儿会遭遇这样的不测。
我们赶紧报警，把女儿的近照提供给附近的派出所。
警方立即按照儿童失踪快速展开调查，同时联系了打拐民警在公安部儿童失踪信息紧急发布平台上发布了信息，让失踪地附近的人群提供线索。
很多人帮着我们在小区附近发送传单，可好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关于女儿的消息。
我和林楠结婚五年才有的女儿，怀孕的时候因为孕酮低，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两个月。女儿是我们的掌上明珠，现在女儿丢了，比挖我们的心还疼。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找到女儿，站在街上见人就问，直到连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昏死在地上，我被林楠带回家。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半夜，我从梦里惊醒却发现林楠不见了。
2
我听到阳台上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一下便撞上鬼鬼祟祟的林楠，他正在小声地通电话，对面好像是个女人，另一只手上还拎着一双鞋。
而那双鞋的鞋底刚好与地下室的脚印吻合，橡胶大底，人字形纹路，都是四十二尺码。
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那一刻，我愣在地上，我看着林楠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大晚上不睡觉，你在干什么，你刚刚跟谁打电话？”
“我，我，那是热心求助电话！我心里烦，准备穿鞋去找女儿！”
昏黄的夜灯下，林楠支支吾吾，连嘴角都开始抽搐，我愈发觉得他有问题。我把鞋子抢过来厉声问道，“为什么是一样的？”
“李胜梅你疯了吧，你竟然怀疑我？我又没去过地下室！再说了这鞋子又不是定制款，这样的鞋底设计满大街都是，难道都是凶手？”
我长吁一口气。
我真是急地失去了理智，我不应该怀疑自己的丈夫，女儿的亲爸，可现在冷静下来回想，从女儿失踪到现在，林楠确实有很多可疑之处。
首先，女儿是在中午饭后失踪的，他为什么到下午五点才通知我。
其次，林楠毫不犹豫地说，女儿失踪前进过地下室。
我们的小区是学区房，房子老旧，监控设施除了主干道，像这些边边角角根本监测不到，他没去过，他是怎么知道女儿进过地下室的呢。
这些问题串联起来像个炸弹，轰得我六神无主，丈夫为什么这么做？他在隐瞒什么？女儿的失踪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
我与林楠是大学同学，一毕业就结了婚。因为专业的关系，我的职业道路要比他顺畅，仅仅三四年的时间我就成了投资总监，收入也高出林楠四倍。
于是，男主内女主外成了我们新的生活模式，直到女儿出生，林楠更是为了我的工作和女儿的成长，放弃了唯一一次升迁的机会。
总体来说，我感激林楠，正是他的悉心照料，我才有了鲜衣怒马仗剑天涯的机会。这样老实安稳的男人，怎么会做出如此变态的事情。
打死我都不相信那是真的！
可眼前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
我愈发不懂林楠，有几次话到嘴边想同他对峙，我都忍了下来。如果这一切真与他有关，那他真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我绝对不能贸然行事。
终于忍到天亮，我再次来到女儿失踪的地下室。
我想寻找更多的线索，却在角落里发现一个属于我的东西，瞬间我的心坠得像灌满了冷铅。
3
那是一条手链，确切地说是手链的一半。
18k玫瑰金四叶草五花手链，上面镶着孔雀石，像湖水一般澄澈的颜色让其很有辨识度。虽然手链被拦腰截断，可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丢的东西。
不过离奇的是，这条手链在半年前就丢失了。
记得那天天气很闷热，天空还密布着乌云，眼看就要来一场大雨。
我刚走出小区，一个女孩撞上来。她头发凌乱，眼神着急，脸上还挂着泪水，她拉着我的手苦苦哀求，“姐姐，快救救我。”
我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她就被一个男人狠狠拽住。
“对不起，对不起，我妹妹非要跟男朋友私奔，这不我说了她几句，就跟我闹脾气要离家出走。”
“不是的，我根本不认识她，我是附近学校的学生。”
女孩还想说什么，就被男人捂住了嘴巴。
只见男人戴着鸭舌帽，脸上有一条浅浅的疤痕，像是被粉底遮盖过的，整张脸都特别奇怪。他穿一身黑色的工装服，身材比较高大，越看越凶悍。
我掏出手机要报警。
男人立马掐住我的手，“我妹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能负责吗？”
男人咬着牙，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我吓了一跳。
算了，或许真是别人的家事，我多管闲事也不好。而且，雨马上要来了，跟客户约的时间也要到了，我便收起手机。
只是临走前，女孩又抓起我的手腕，等我回过神来，我的手链就不见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遇上了小偷，他们很可能是在演戏。
不过手链不值钱，我就没把这事放心上。
我没想到隔了半年，手链居然出现在地下室，而且还是一半。
难道女儿的失踪，与那两个小偷有关！
现在想想林楠说的也有道理，凭脚印断定谁是凶手实在太草率了。更何况地下室又出现了我的手链，难道我也是凶手。
而那无法解释的两个问题，似乎也不重要了起来。
因为相比李楠做出那样罪恶滔天的事，我反而能接受后者。至少在女儿出事以后，我还有个依靠。
我和林楠去了派出所，把半条手链交给民警，并说明了前后经过。
很快他们鉴定出指纹，经过比对，发现指纹是一名女大学生的。她叫成文芸，读大四，据她的舍友说，半年前她离校实习就没再跟她们联系过。
顺着学校提供的地址，我们找到成文芸的老家。
在一处很偏远的山村，成文芸与奶奶相依为命，根本没有哥哥。她自幼丧母，高中时父亲在工地上出了意外，好在父亲留下了几十万的死亡赔偿金，她们才勉强活下来。
成文芸每年回家两次，半年前跟奶奶通完电话就杳无音讯了。
我心里一阵慌张。
那日她向我求救，是真的被挟持了，还是在合伙偷东西？
不管真相是什么，被偷走的手链重现出现在地下室，背后一定有隐情！看来，只有找到成文芸，才有可能找到我女儿。
4
茫茫人海里找人如同大海捞针，我和林楠抓住一切机会，还是毫无进展。
询问成文芸的同学，都说她独来独往，整个大学期间不是泡在图书馆，就是在外打零工，基本见不着人。
成文芸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连她以往消息都不曾听到半分。
距离女儿失踪已经过去两天，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一想到她被凌辱的画面，我就抽筋拔骨的疼。
我恨林楠为什么不把女儿看好，恨自己为什么不把女儿带在身边，恨到我茶饭不思。
林楠一直沉默不语，任我打骂，就在我们以为再也找不到女儿时，邻居突然提供了一个线索。
近日，有个男人经常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幼儿园门口，像是个人贩子。
当邻居给我看照片时，我大吃一惊。
这个男人，很像半年前挟持成文芸的那个男人。他戴着鸭舌帽，身材高大，喜欢穿工装服，脸上还有一条标志性的疤痕。
对，就是他，他一定跟成文芸在一起，我喜极而泣。
在邻居的帮助下，我偷偷跟上那个男人，两次就锁定他的位置。他居然跟我同住一个小区，而且前后两栋楼只隔了一条路。
如果他就是本小区的住户，周围的邻居不可能不认识他，可在邻居口中他却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他会变身？
为了看清他的脸，我故意撞上他，果然他那张脸白白净净五官端正，跟那张有疤痕的脸截然不同，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我一直跟踪他，中间不曾出现半点差错，他为什么换了脸？还是说，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我一头雾水，仿佛眼前是一层层幔帐，他就站在那里，我却怎么也抓不住。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通过他就能找到成文芸。
我只好四处打听，问了近二十个人后，我拼凑出男人的信息。
他叫米阳，二十八岁，开了家网店，平常比较宅，吃饭靠外卖。在这个快节奏的生活里，他深居简出，活得像个原始人。
我愈发觉得他怪异。
为了能一探究竟，我和林楠剪了他家的网线，然后又装作维修师傅上门，并在他不注意的情况下给他下了安眠药。
等他昏睡过去，我和林楠开始搜查他的房间。
老小区的装修风格大都一致，米阳住在一楼，外带一层地下室。他把地下室装修一番，上下便是复式的小型公寓。
房子的空间比较大，没多少家具，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只是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上他设了一道门，明晃晃的铁门，让整个房子看起来极其诡异。
林楠用工具撬开那铁门，接下来眼前的一幕，让我和林楠仿佛受到电击一般，好几秒钟都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
5
地下室阴冷无比，打开墙上的灯，满墙的镜子发出刺眼的光芒。
就像站在一个水晶宫殿，但因为极度压抑，人就要变得疯魔起来。而房间的另一角是个展架，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情趣内衣。
周围的一切让人眼花缭乱，而更过分的竟还有各种“刑具”，冰冷的皮鞭，铁链，我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对着地面狂吐起来。
没想到，米阳看着人模人样，背地里却是个变态。
我更加断定，半年前跟成文芸在一起的男人是他，哪怕他有着不一样的面容，我也确定是他！
他一定是用了某种手段换了脸，才让人认不出来。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了证据。
地下室西北角有一个化妆柜，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化妆品，还有仿真面具和假发。说实话，这变装工具我一个女人都自愧不如。
怪不得，那时见他好像抹了粉底化了妆，他一定是把自己化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越想心里越害怕，不管成文芸是被挟持抑或他们是一伙的，女儿落到这样的人手里，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啊，我无法再想象下去，我头痛欲裂，颤抖地对林楠说，“快，打电话报警，肯定是他害了女儿。”
林楠早已忍受不住，浑身战栗掏不出手机，试了几次才勉强输入手机的密码。只是他还没拨出电话，后背就传来砰的一声，他挣扎几下后倒在地上。
我抬头撞上米阳。
他拿了棍子，正怒气冲冲地看着我。他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我和林楠竟一点察觉都没有，只见他眼眶通红，把我步步紧逼。
我退无可退，撞上角落里的化妆柜，哗啦一声桌子上的东西全掉了，这时我的手突然触摸到类似方向盘一样的东西。
那是什么，机关吗？
我下意识旋转，脚底下传来隆隆的响声，我头皮一阵发麻，这武侠小说里的场景竟在现实世界上演了。
这恐怖的地下室，居然藏着玄机。只是我还没找到真相，民警就来了。
6
“人呢，小偷在哪？”
我没想到米阳早我们一步报了警，不过民警来得正好。
我跳到民警面前，奋力指控米阳，“拐走我女儿的就是他，他还猥亵我女儿，你们快把他抓起来。”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明明是你们假扮维修人员把我迷昏了，还潜入我的私人禁地偷东西，你们怎么恶人先告状？”
米阳突然变了脸色，刚刚恶煞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变成女人一般的楚楚可怜。
“你凭什么说我猥亵你女儿，你这是污蔑！有本事拿出证据让警察抓我，而不是用那么恶毒的手段私闯民宅。再说了，谁还没点隐私了，你们这样做，日后让我怎么见人啊？”
米阳说着，竟要哭起来。
一个近三十岁的男人，演戏的功夫让我大跌眼镜，怪不得他擅长变脸。可就是这样一番话，让原本对他有介怀的民警觉得我们理亏。
民警只好把我们所有人都带回了派出所。
因为没有证据，我和林楠被控告入室抢劫未遂，要被判处一年的有期徒刑，并处以一定罚金。
我和林楠不服，不停地向民警说明情况，甚至不惜下跪，求他们宽限一定的时间。可米阳死咬着我们不放，宁可不要我们的罚金，也要我们坐牢。
林楠只好把所有责任都揽下来，再加上我们的意图是寻找女儿，我才得以从这个案子里脱身。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竟把林楠搭了进去。
以后的日子，我要独自面对一切困难，我感觉天都塌了。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一个家说没就没了！我忍不住号啕大哭一场。
也不知哭了多久，我哭晕过去，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我又回到米阳家的地下室。我找到那个方向盘一样的机关，我双手一掰，地面缓缓打开，随后我便掉入一个深坑。
周围漆黑一团，我双脚离地骤然下落，失重的感觉仿佛心脏从身体里活活地剥离，疼得我浑身冒汗，直接从梦里挣扎着醒来。
我这才意识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虽是梦，但那场景却异常真实，米阳家的机关绝对不简单。不只如此，就连米阳那个人都透着诡秘。还有，成文芸去哪了？
我一定要查清楚。
7
小区是南北朝向户型，一眼望去像整齐的俄罗斯方块，我和米阳只有一路之隔。
我站在地下室，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刚好看到米阳家的地下室。只不过他那间地下室经改造，窗户被封上了，从这个角度看跟个铁桶一样。
不过，那窗户并没有全部被堵死，从里面能打开，或许这是一个突破口。
我快速穿到那扇窗户下，踮起脚尖向里张望。然而就在这时，我又发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窗户的缝隙里居然有我另一半手链！
我目瞪口呆，头上好像被人打了一闷棍。现在我敢肯定，是有人故意把手链留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一定是成文芸。
她就在那所房子里！
有了先前的教训，我不敢贸然行事，我把这发现告诉派出所的民警。
自从调查成文芸后，她的突然失联也引起了民警的高度重视，这次以手链为线索，民警带人突击了李阳的地下室。
我作为线人再次来到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我径直走向那个圆盘一样的机关。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米阳竟把那个东西收起来了。
民警怔在地上有一丝尴尬，甚至以为我是泄私愤提供假线索。
我急得满头大汗，就在我以为这次又要失败时，我突然感觉到脚下有异常。
化妆柜周遭的地板，双脚踏上去会发出不一样的声音，好像地下被掏空了一样。民警也意识到这点，纷纷上前试探，果然那块地板下是空的。
眼见事情就要暴露，米阳急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的家，我想怎么改就怎么改，难不成还犯法啊！”
“你们今天非要动我的东西，先杀了我再说。”
他不停地阻止民警继续追查，可欲盖弥彰，只会徒劳。最终，民警合力打开了那块地板。接下来的一切，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
其实，我想过这个场景，而且网上也有类似的新闻，但真正呈现在面前，我发现我根本接受不了。那惊惧就像子弹，把我穿得面目全非。
8
地板下是一口干枯的水井，深约两米，井壁虽涂了一层水泥，但阴暗潮湿的环境加上不透风的恶臭味，还是让人忍不住作呕。
我们站在井口遥望，一下对上一双眼睛，就像暗夜里熄灭的烛光，它瞬间摇曳起来，随后便是沙哑的哭泣声。
“救我，快救救我。”
我认得这声音，可她的模样……我捂住嘴巴，眼睛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就是成文芸，半年前她还有一副干净清澈的脸面，满头的乌发彰显她那个年纪该有的骄傲。可现在只剩光秃秃的脑门，像被风沙裹挟侵略过，只剩满目疮痍。
一件薄到透明的吊带遮着半个身子，若隐若现全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尤其是被铁链锁住的部位，层层叠加的伤疤，早已生了暗疮。
半年前，她真的是向我求救。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自责，愧疚。
等到民警把她从井底拉上来，我才恢复理智，我哭着说，“我女儿呢？手链，是不是你留下的。”
她看着我，复杂的眼神让我害怕，她缓缓指向井下。
女儿真的跟她在一起！我不顾民警阻拦，迅速爬下去，在一件破旧的棉袄上，看到了女儿小小的身躯。
女儿，你怎么了？
我不敢靠近，我害怕她真的不要我这个妈妈了。后来，井上传来成文芸的声音，“她只是病了。”
我才松了一口气。
女儿被救上来，我抱着她就往医院跑。
女儿失踪的十多天，她一直在昏迷。
经过医生检查，女儿并没受到欺辱，她只是感冒发烧另加惊吓过度才会一直昏迷。好在女儿用药了，身体没受到过度损伤。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而另一边，成文芸也被送往医院，她因为长期服用避孕药丧失了性功能，另外身体和精神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这件事在社区乃至全市都引起不小的轰动，没想到囚禁、性侵这样变态的事情，竟发生在自己身边。
而这个恶魔，还在前段时间把手伸向了幼儿园的孩子。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最终囚禁，性侵，拐卖数罪并罚，米阳被移交司法机构审判后被处以死刑。
法庭上，当法官问及米阳为什么这么做？
他尚无悔过之心，大呼，“我就应该把她搞死，哈哈哈！”
生而为人，你且修身，你且渡人，你且如水，居恶渊而为善，方为人，可有些人天生就不配为人！
米阳就是畜生，他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林楠的入室盗窃罪也得以翻案，他被无罪释放。
生活终于回到正轨，然而看似完美的结局却漏洞百出。那条手链为何成为找到女儿的线索，而女儿掉入虎口，又为何能化险为夷？
这些问题，需要成文芸来回答我。
只是，我没想到她的回答，让我再一次坠入深渊。
9
成文芸住进了精神病医院。
她眼神空洞，行为举止有些异常，我的到来她并不意外。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我今天就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事情果真如我所料，还有另一层真相。
她撩起衣服让我看，一条条伤痕像蚯蚓一样黏在肌肤上，单是看一眼就感受到了切肤之痛。
“这些伤看着害不害怕？如果不是我够聪明，早就被他打死了。米阳远比你们看到的残忍。
他不只残忍还变态，他最爱变脸，他把我头发剃光，给我各种装扮，萝莉，御姐，护士，甚至死尸都让我扮过。
每次装扮上这些，他就像兽性大发的畜生，让我生不如死。
我想过死，可他不让，怎么办？只有活下去。但周围都是铜墙铁壁，我根本没办法逃出去。
直到他见我不再反抗，他放松了警惕，他允许我去地下室的窗户旁透透气，那时我发现我的机会来了。
你的那条手链，让我心里生出一个计划。”
成文芸平静地诉说着一切，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什么计划？”
“这个地下室与你家只有一条路之隔，我站在窗户旁就对你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包括你丈夫，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楠？他有什么秘密？”
“我知道还得是你来救我，可有什么办法让你调查我呢，就是那条手链。
所以，我撺掇米阳绑架你女儿，他这个淫棍，果真对幼女有兴趣，他让我亲自出手哄骗你女儿。
我的计划得逞了，我只要在你女儿失踪的现场留下手链，再把现场布置得血腥恐怖一些，你一定会顺藤摸瓜找到我。
多好的计划，可一开始，我就是没机会，直到你丈夫把一个女人带回家，我知道我要得救了。
哈哈，那个女人，怎么说呢，她一定会把你丈夫搞死！”
成文芸竟然利用我女儿？
我气得浑身打战，实在忍不住给了她一巴掌，“我女儿才四岁，你就不怕她真的遭遇不测吗？你真是蛇蝎心肠！”
“我蛇蝎心肠？知道你女儿为什么没被那禽兽糟蹋吗？都是我拼死护着她，她早被玩死了。”
啪！又是一巴掌。
“你有错在先，你还成了无名英雄？”
“你够了！我告诉你，即使我不绑架你女儿，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兴许早就死了！”
“你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10
“你应该问问你那好丈夫！他数次带那女人回家，你却什么都不知道。
你丈夫早被蛊惑的猪狗不如，他要害你女儿啊，他把她关进地下室假装失踪，其心可诛。我就是趁着此机会，才把你女儿哄骗走的。
你女儿怕死了，我刚打开地下室，她就冲出来，我根本没进去。地下室那串男人的脚印，就是最有利的证据。”
林楠，女人，要害我女儿。
“成文芸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我跌倒在地，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希望她告诉我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就是全部的真相，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可你要振作起来，要把害你女儿的人都搞死。”
她的眼睛泛起幽幽绿光，她像念紧箍咒一样继续说，
“枉你是都市白领，在工作上如鱼得水，你肯定不知道背后的人怎么嘲笑你，你那老公演得多么逼真，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现在是你女儿，下一个就是你，到时你辛苦打拼来的车子房子都得拱手让人。你丈夫真够恶心的，居然把女人带到家里去了，他们一定玩得很刺激。”
“够了！求你不要再说了！”
怪不得女儿失踪那日，林楠行为怪异。
女儿失踪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打电话说是求助热线，鞋子不是限量款，都是放屁，那就是他的脚印。
女儿的失踪让我乱了分寸，我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细节，再加上他那么卖力找女儿，我就放下了对他的怀疑。
真没想到啊，枕边人才是始作俑者！
我们在一起十年，林楠一直都是老好人的代表，至今我都不相信他会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手，可成文芸说的话毫无破绽。
我不再相信任何人。
回家后就把女儿托付给好朋友，调查起成文芸口中的女人。
我花大价钱找人查了林楠的聊天记录，电子邮箱等，很快就找出两人的奸情，也锁定那个女人。
原来是林楠公司的一个实习生，她叫白沫，今年24岁，在林楠公司做助理。但她可不是苦哈哈的打工仔，而是一个白富美，富二代。
这样的女孩会看上一个年纪大的穷屌丝？
11
根据聊天记录，我拼凑出两人的故事。
白沫和林楠在一次招聘会上认识，经林楠的举荐，白沫进入公司工作，一来二去两人产生感情。
白沫称林楠为大叔，十分崇拜依赖林楠，大到工作，小到生活，只要白沫有需要，林楠就立马赶到她身边。
简直就是便利贴男友。
并且，从林楠的字里行间我还看到他对我的不满，说我太过强势，根本不像女人，反而是白沫小鸟依人，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尊重，让他活得更像男人。
林楠在白沫的温柔攻势下彻底沦陷，直到白沫蛊惑他把手伸向女儿。
“大叔，我只是有点嫉妒你女儿，你陪她的时间比我多，可不可以分我一点时间，人家好想你。”
“没办法，妈妈忙着工作，女儿需要人照顾。”
“哼，你一定是怕她，才硬要看着女儿。算了，以后我们不要联系了，我不想破坏你们幸福的一家。”
“别，你要我怎么做吗？”
“你把你女儿关进地下室，你来陪我，否则就是不爱我。”
我盯着那些恬不知耻的话，指甲插进肉里，好半天才把淤堵在心口的气咽下去。这剧情真的超出我的想象，他们竟为了见一面，就罔顾我女儿的性命！
我无法接受，尤其是林楠，女儿的亲生父亲，他简直泯灭自己的良心。
我绝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通过私家侦探我了解到，白沫这个人刁蛮任性，花钱如流水，是个小三专业户。她之所以如此放纵自己，跟她的原生家庭有关系。
她父亲是个暴发户，经营一家中型企业，他事业有成后抛弃结发妻子，跟一个小秘书结了婚，随后又生下一个女儿。
自此白沫就成了多余的人，爸爸除了给钱，不曾给过她半点关心，甚至会为了小女儿对她百般凌辱。
从白沫过往的情史来看，她偏好老男人，大概是想从他们身上寻找丢失的父爱。看来白沫非常在意父亲。
有这个先决条件，一切都好办了。
我在投资领域打拼多年，对本市以及周边的企业了解甚多，我知道白沫的父亲最近在为自己新开发的项目拉拢投资，其中最大的一家公司就是我的老相识绿苑集团。
我利用职务的便利，将搜集到的关于白沫以及她父亲公司的一些负面消息都传递了过去，很快绿苑集团将她父亲的公司除名。
紧接着我略施手段，让白沫的父亲把投资失败的原因怪罪于白沫身上，父女俩大打出手，不仅停了白沫的信用卡，还将她赶出家门。
白沫彻底崩溃。
这一切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行的，就在白沫走投无路，在公司安分加班时，我又跑到林楠的公司跟他秀起恩爱。
我拎着林楠最爱吃的烧茄子和红烧肉，在一众同事的起哄下，我们来了个深吻。
躲在一旁的白沫气得鼻孔朝天，可我知道女儿的事还没完。
12
白沫堵住我的去路。
这是我第一次跟她面对面交锋，二十四岁的年纪，是人生中最美好的阶段，她学什么不好，非要学人家做小三。
我看着她，甚至不屑同她说话。
她被我的漠视惹怒，抬起手就要打我，被我一把抓住，我连拖带拽把她丢进车里。随后一路向北，往城外的峡谷风景区奔去。
车子在蜿蜒的公路上疾驰，她花容失色，满头大汗。很快到了峡谷顶端，脚下便是万丈深渊，我拎着她的脖子，把她按在悬崖边上。
她用力求救，“不要，不要害我，我再也不敢了。”
“你为什么要撺掇林楠害我女儿？”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嫉妒，林楠对女儿太好了，我没想到他真的会那么做。”
我一把松开她的脖子，她被重新弹回地面，她大口呼吸，眼睛里全是泪水。
“姐姐，我错了，我不会再缠着林楠。”
“你爱林楠吗？”
她眼神像小鹿一般惊恐，她疯狂摇头，“不爱。”
我在心里狂笑，这个答案我早就知道。因为在调查白沫过往情史的时候，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她专挑林楠这样的男人下手，老实，木讷，穷屌丝，还得是女儿奴。
白沫把缺失的父爱转嫁到这些男人身上，并与他们的女儿争宠，以满足自己变态的私欲。或许她并没想过要害谁，但她这种做法已经伤及无辜。
林楠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气得大出血。
我指向车子，“行车记录仪把你说的话都录下了，你亲口承认害了我女儿，还有你们的聊天记录，这些都是证据。不过，我不打算把这个交给警察，你要帮我一个忙。”
她跪着求饶，“只要不把它交给警察，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要林楠净身出户，还要女儿的抚养权，你去帮我搞定。”
我把白沫丢在悬崖上，开车扬长而去。
事实上，我掌握的林楠的出轨证据有限，即使有很多的证据，也不能让他净身出户，他终归要分走我一半的财产。
所以，我让白沫想办法，我相信凭她魅惑男人的本事，一定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
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白沫竟坠崖死了，而我成了犯罪嫌疑人。
13
警察把我带走的那天，林楠拼了命地阻挡，女儿哭着伸手要抱抱。我看着眼前的一切甚是恍惚，连申辩的力气都没有。
到底谁要害我？
是林楠抑或是白沫的父亲，还是工作上的竞争对手？
好像谁都不是，又好像谁都有嫌疑。
可不管是谁，白沫不是我害死的，我不能当替罪羔羊。我找人辩护，同时警方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我害死白沫，只能把我释放了。
但这件事对我的影响颇大，公司暂停了我的职务。
我回忆那日的种种，跟白沫达成协议后我扬长而去，接着白沫就坠崖了？
排除自杀，一定是他杀。
也就是说，我载着白沫在盘山路上疾驰的时候，一定有人跟踪我们，他还对我们录了像，我竟一点察觉都没有。
直到我再次调查白沫，我才有了新的发现。
我没想到，白沫和成文芸竟是校友。
成文芸是我心底的烙印，我没法不把她与这件事联系起来，可她们之间会有什么牵扯，需要迁怒于我呢？
我再次来到成文芸所在的精神病医院。
她比之前好多了，面色红润步伐轻盈，看来她已经从那段伤痛中走出来了。
“白沫死了。”
她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你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啊，白沫是谁？”
她果然在撒谎，在我的调查里白沫和成文芸不熟，但她们都辅修了音乐。在上课的过程中难保不会有接触，怎么会不认识呢？
“那换一种说法，林楠的情人死了，她叫白沫。”
成文芸瞪大眼睛看着我，“你真的杀死了她？不过她罪有应得！害你女儿的人就该死。”
“人不是我杀的，是你杀的！”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日在峡谷旅游景区，你跟踪我，我车子后面安装了摄像头。你刚刚也在撒谎，你跟白沫在一间教室上课，你怎么可能不认识她？”
她的脸开始涨红，看我的眼神怯懦起来。
我心中一阵忌惮，如果她要我拿出视频证实，那她就知道我在撒谎，可她的心理防线瞬间就被我突破了。
她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白沫这个贱人，她该死。我以为你会杀了她，可你却跟她达成什么狗屁协议。”
“你恨她？”
“当然恨！她死有余辜！”
14
白沫眼睛看向远处，慢慢道来。
“那天是周末，我忙完工作回到宿舍已经十点了。
我找宿管阿姨开门，她就是不给我开，我只好绕到宿舍后面的小门，想从上面爬进去。就在那时，我听到一个女生的求救。
起初我以为男女朋友在谈恋爱，后来越听越不对劲，我慢慢挪到跟前，突然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在挟持一个女孩。
而那个女孩我认识，她是跟我一起上过音乐课的白沫。
我拿起棍子就冲那个男人抡去，可我的力气还是太小了，他一下被惹怒，像转移了视线的猎人，丢下白沫向我走来。
我这才知道，自己惹上麻烦了。我以为白沫会回来救我，没想到她丢下我跑了，而此后我始终都没等到她。
如果她立即报警或许我还有救，可她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她始终都没来！
半年，整整半年，你知道我怎么渡过的吗？那时我就想，一定留着最后一口气，把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全部还回去。
米阳和那个贱人都要死。
直到米阳让我去窗户旁透透气，我偶然看到你丈夫把她带回家，我想到了一个报复计划，不仅可以让我逃出去，还能把白沫干掉。
只是，我没想到你太仁慈了，面对一个破坏自己家庭的小三，你居然想成全他们？
那几日，我想方设法买通护士从这里逃了出去，我一直跟踪你，直到你载着她去了那个峡谷旅游景区，我把她推下了悬崖。”
这才是全部故事的真相，原来我一直被成文芸利用。
我看着她那双充满狠厉的眼睛，我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但我不恨她，甚至想拥抱下这个被命运捉弄的女孩。
她狠狠打掉我的手。
“你不要假惺惺了，你们是一样的货色，那次是我唯一一次上街，他要转移我到地下室。明明你可以救我的，你只要多问几句，或者打个电话报警，就能救我，可你什么都没做！”
“所以，你把她的死嫁祸到我身上？”
“你们都是一群冷血动物，你们都该死！”
是啊，说到底女儿的事情，我又怎能脱得了干系？
我的嫌疑被洗清，但成文芸也没受到法律制裁。
作为一个精神病患者，她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不负刑事责任。
我不知道这场绑架案里，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人性如此，趋利避害，无时不在考虑自己的安危。可如此冷漠，究竟凉了谁。所以，善不可失，恶不可长，否则终究会自食其果。
回家后，我向林楠提出离婚，他傻眼了，跪在地上向我忏悔。
可人做错了事，就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不过我愿意为了女儿跟他好合好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