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是最亮的那一弯月亮,我陶醉且沉迷,可总有人不喜欢月亮,总有人不想要看到美好,总有人不喜欢月亮。
我哥是一名教师,学历很高,清华的毕业生,在这个不知名的小镇里算是小有名气,人们都喜欢来找他帮忙完成一些文学方面的事情,他总是带着金框的眼镜,笑起来很温柔,人们都很喜欢他,我也是。
相较于我哥而言,我很普通,大学考试挂科连本科都没上,在小镇的便利店里打工,不算太累,不得不自恋一下,这张脸真的给我带来了很多便利。
晚上11:30。
便利店的沐小姐是这家店的老板娘,人很好,她笑着对我说:“晏小哥,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值班。”
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那沐姐您先忙,我哥还在家等我呢,我先回去。”
沐小姐笑了笑,向我摆了摆手:“行,早点回去吧!”
我背上背包,蹬上我哥给我新买的一架自行车,一路乘着风远去。
我和我哥的家是一间田园风的房子,是当年初来乍到之时,房主便宜些租给我的,房主不差钱,只是不舍得卖房,找一家身世清白的人户住下。
一年五千,便宜到家了。
回到家,我把自行车停在栅栏口,小镇和谐,公安系统很完善,不用担心有贼。
我敲了敲门,想着我哥就在家里等我,嘴角不禁溢出一抹甜蜜的笑。
铁制的白色大门被人从内里打开,我欢喜的走进去,关上门之后一把将我哥抱住。
他先是一惊,又笑起来,带着宠溺的说道:“行了行了,抱这么紧,怎么一回家就跟十天没见似的…”
我有些委屈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白天你忙,我也不好去找你,一整天都见不得,晚上还不准我抱一抱了…”
我哥有些无奈,轻轻推了推我说道:“明天我休息,你去找沐小姐请个假,我们出去玩一天?”眼里是温柔的笑意。
我眸子亮了亮:“好啊!”
“行了行了,饭都快凉了…”
吃着我哥亲手给我做的饭菜,我心里总是忍不住溢出甜蜜。
只是有时候看着摇曳的烛光,不知道这幸福还能持续多久了。
近几天我发现,我哥总是在晚上背着我偷偷出去,在床上也总是咳嗽,有时看着我的眼神也很莫名。
我趁着我哥不在,偷偷翻了几下他从不让我碰的桌柜,我发现了一些印着英文字母的药品,我看不懂那是什么。
我思考再三,终于在一次吃饭的时候问了出来。
“……哥,你柜子里那些药物是什么?”
我清楚的看到他僵了一下,拿着筷子的手顿住,有些不自然的吃了几口米饭,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只是一些保健的药,上了年纪,身体要是不好啊,你后半生的幸福就没了。”
他带着调侃说着。
可我哥没发现,他已经紧张到极致,以前他从来不会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我笑了笑,不再追问,可心里却知道,我哥有事瞒着我。
后来的几天我装作忘了这件事,我哥小心试探我我也应付了过去,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更加确定。
后来,我辞了工作,但我没告诉我哥,我偷偷跟着他,我发现他进了小镇上的一家诊所。
我一直站在远远的门外等待着,夹着烟的手有些颤抖。
我哥出来了,背影很是萧瑟,我强忍着追上去抱住他的冲动,进了那家诊所,我告诉医生我是他的弟弟,连哄带骗,最终,医生给了我一张确诊单。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在风中,我是怎样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我是怎样任由眼泪打湿脸颊。
但我知道,我和我哥要分开了。
我哥没瞒着我,我终于知道了,是癌症。
不过令人惊喜的是,还是早期,只要经过治疗,就一定能够痊愈。
我怀揣着猛烈的希望来到小镇上最好的公立医院,可新的问题来了,我们根本付不起天价的手术费。
我又一次失望的离开。
我和我哥拿出了所有的钱,向小镇上的人们借了个遍,可还是差很多很多,我心里涌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们本来是大城市里的孩子,我爸是富商,我妈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里不缺钱,可就是因为我喜欢延安,爸妈不同意,我们才被迫离家出走。
如今为了救我哥,我必须回去。
回去的路上,我的心里忐忑不安,稻香萦绕在鼻息之间,我和我哥相视一眼,那双温柔恬静的眸子,又一次给了我无限的力量。
那一刻,我仿佛拥有整个世界。
看着眼前熟悉的高楼大厦、林立建筑,我像是一个初次进大城市的农村人一样无措。
终于,我鼓起勇气敲响了阔别五年的家门。
不出所料,他们还是不接受我。
我带着满身的伤痕蜷缩在小巷。
他们说,只要我离开我哥,以后不再打扰,就给我哥做手术。
他们说,我有病,是怪物。
他们说,我不该对延安起那样的心思。
他们说,我不应该得到原谅……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我不该对延安有那样的心思,我不该喜欢男的,我也不该拉着我哥那样美好的人一起踏入不归路……
我只是一个养子……
可我不甘心。
我不会放手。
…………………
再怎么不甘心,我还是瞒着我哥偷偷离开,恍惚间我似乎看到我哥,眷恋不舍而又洒脱的目光,就那样温柔的注视着我,看着我一步步远去。
我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镇,可那里的人们却很陌生,他们尖叫着驱逐我……
“快看!这就是那个该死的同性恋!”
“快点赶走他!有病的东西,说不定身上还有什么病毒呢!”
“人不可貌相啊……”
我看到曾经温馨的房子被破坏,那些曾经对我很友善的人们露出丑恶的嘴脸,就连沐小姐……也那样失望,装作无奈的样子把大门关上。
我又一次蜷缩在阴暗的小巷,沈家人……好大的手笔。
看着争抢食物的野狗,我的目光渐渐坠入黑暗深处。
这三年里我辗转多个城市,终日像一条疯狗一般。
我也想过死去,可我总是会不受控制的想到我哥,想到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度过那些美好的时光,想到我哥曾经小心翼翼的向我告白……
我不想死去。
我要等到那一天。
我们重见光明的那一天。
我期待又忐忑的来到那座城市,几乎是踉跄着走近医院,问了一下护士。
我哥还在这里。
站在病房前,我人生中第一次这样胆怯,踌躇着推开门,我以为可以看到一个健康的沈延安。
我看到我哥,一个曾经那样温柔的人,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和活力,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无力的卧在床上。
我哭了。
自责、愧疚等情绪将我淹没。
我应该知道的,那些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可一切都晚了。
医生说,我哥最多只能再活三个月,托了三年不治疗,早就无回天之力了。
我偷偷将我哥带走,来到海边早已准备好的一间房子住下。
我不敢面对我哥。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宴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们也来找过我,让我和你分开,我不同意,我没想到会这样……”
“宴知,我好痛……止痛药好苦…”
我哥那样脆弱的蜷缩在我的怀里。
我默默流泪,我恨我自己,我恨沈家人,可我却于沈家,无异于蜉蝣撼树。
我能做到的,只有陪着我哥度过这珍贵的三个月。
我们一起去海边看日出日落,一起去各种地方游玩,一起肆意张扬的爱着对方,不用再顾虑任何。
美好的仿佛没有一切厄运。
可好景终是不长。
我哥无力的蜷缩在我的怀里,但仍旧是温柔的笑着,温柔的注视着我,目光中有着不舍。
他像是小时候给我讲故事一样,语速缓慢而温柔,娓娓道来:
“我死了之后啊,宴知一定不要任性,好好活着,好好吃饭,不能挑食,晚上要盖好被子,不然肚子着凉了又要喝难喝的姜汤,那时候可就没人给你熬了……”
最后,他眷恋不舍的对我说:“……宴知,你可不可以,不要忘了我……”
那个温柔无比的人,在微笑中闭上了眼睛,和这个世界告别。
我恸哭,我无措。
我抱着一副尸骨哭的像个孩子。
哥,我不会忘记你的。
我抱着我哥的尸骨,缓缓又坚定的步入大海。
我们拥抱着,两颗相爱的灵魂不断靠近,随着意识逐渐消失,我幸福又满足的笑了。
哥,我来找你了。
本篇完
后记:
这个故事是真实发生在我面前的,没有那么细节,语言也不生动,但我想尽我所能,把这个故事写下来,不让这份刻骨铭心的爱情消逝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