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这些时日,我游走在黑与白的界限,小心翼翼的隐藏,仿佛犯下大罪,做贼心虚。可说来,我唯一的罪过,不过爱上一个男子,愈爱愈深,愈加亲密,愈加依赖,世俗不容。
所以,他的选择,我理解,但不接受。
“如果他现在回头,你还是会妥协。”是穆叶。
“他不会回头”我轻声说。
他不会回头,我仍放不下。所以,我只能一边思念,一边等待,等待自己,灰了心的那一日。
不知要多少年,这执念,才能放得下?
2007年7月3日晴
我在厦门看见一个和他很像的雕塑玩偶,买来送他。
2008年3月12日雨
江南烟雨杏花村,我在江南,送他一坛亲手酿的杏花酒,还有一封信。
200……
2012年2月3日晴
一幅山水图,装裱精致,送他的结婚贺礼。
戛然而止。
我合上日记,颤抖着手点上一支烟,思绪翻涌。
那个在雨中如猫般孱弱的少年,那个在舞台上,深情歌唱的少年,那个温和干净,从不会对我发脾气的少年,一一在我脑海闪现。
我承认,一开始,我只是好奇,只是贪玩。后来,自己也沦陷。
决定放弃他的那一刻,是我的父亲,声嘶力竭着,摔碎了碗筷,我的母亲,哀哀哭泣着,说,“你知道那是不对的呀。你们两个在一起将来怎么有小孩,我们这种家庭,走出去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的呀。”“是呀是呀”“小庭呀,你可不能……”一堆长辈,七嘴八舌。
罢了罢了,不做恋人了,本来也没想过结局,不如就此终止,做回兄弟。
虎头蛇尾,有始无终。
人一旦狠下了心,就会用理智强行压抑感情,不容它有半分反抗,扰了自己的进程。我压抑了自己许多年,并非没有过想念,幸而那些年他不曾从我生命真正消失。也许正是这样,我才愈加麻痹,认不清自己真正所想。
直至结婚以后,他的礼物,信笺,戛然而止。许多次与妻子温存,总会情不自禁想起他的影子,那些埋葬多年的回忆,一一复活,惊扰了我的婚姻,我的生活。我开始思考,父母为我安排的妻子,我是否真的满意?
日子如流水般波澜不惊,一晃三年,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消磨了我大量精力,这一起长辈安排的,家族联姻式的婚姻,即便我“心怀鬼胎”,也只能“得过且过”。近来,更是因长辈不满她多年不孕的事频频争吵。
直至几天前,打扫房间时,翻出元缘送我的旧物,一时怔忪,恍然惊觉,我与他,已许久不见。晚间与妻子亲吻,突然想起,多年以前,他在我怀中动情的模样,竟那般清晰,下一刻,是父亲愤怒的神情,语气尖刻如刀:“你们眼中的温情,不过是世人口中的龌龊!”
我逃离妻子的唇瓣,三年来,第一次失态。妻子嗔怒着推开我,等着我一如既往的安慰,我却想着当年,我每次佯装生气,他都认认真真的哄我,不肯叫我受半点委屈。
于是,多日的不满一次性爆发,妻子回了娘家,我大醉之后,来了这里。
大概想得太入神,烟灰烫到了手指我才觉得疼。我忙丢掉烟蒂,不经意转头,才发现,元缘就倚在门框上,不知看了我多久。
我看着这个人,他不过小我三岁而已,如今也已年逾不惑。他的视线移到我手边的日记本,不置一词,眸光流转间,划过一丝悲悯。
我们之间,连最表面的和平,也再维持不下。
“我卑劣得很,是不是?从前是,现在也是。”良久,我闷闷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