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的小学每个年级分为四个班级。如果,可以把孩子的野蛮和凶狠程度进行划分的话,我所在的一班应该可以被形容是小羊羔;二班像大灰狼;三班的大灰狼2;四班,大概就是哥斯拉大灰狼吧。
这几乎可以算作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因为我忘记了这之后还发生了什么,而除了事件中的几个角色外其他的人在那时做了什么却几乎想不起来。所以总觉得没办法真实反映所有人举动的回忆所讲出的故事,都只是一种个人的片面。但既然这是一个故事,而自己又总是消极的认为事实的真相其实往往要比幻想的事情更令人五味杂陈。那么,我就如此去试着讲一个片面的真实故事。
那个真实的影像残存在我脑子最深的地方。等待着某一天,或者就是今天突然被打开,其内部释放出的野蛮和荒唐程度令我这个成年人都有些无法接受。甚至于我自己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在自己的学生年代就能够接受这种凌虐和欺辱。
在这突然被打开的记忆里面,我并不是被霸凌的那个男孩。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画面是一个拿着刀的男孩和身后的一群学生站在了我班级的门口,而那个时候,我距离提刀男孩也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砍刀在一个十一岁孩子的手里挥舞着,嘴里不时骂着成年人经常说起的脏话。他叫嚣着且还有武器,看上去试图让自己的吼叫变得更有说服力和震撼性。我记得长刀不断地在空中狠劈着。刀锋划破空气时发了“嗡”,“嗡”的声音。长大后才知道那是没开锋的刀具才会发出钝音。这也许是给他这把刀的男人唯一还考虑过的事情吧。
我所在的家乡位于内蒙古中部,是个极小的县城。初到这里的人应该都不会喜欢我们这里每天都在刮的大风:冬风令人寒噤,但其实最不伤人;春风干涩带砂,令这里的姑娘早早地就学会了补水;夏风熏中伤人,暖乎乎而过但最易感冒;秋风,夹杂着春天的砂、冬天的冷、夏残存的熏,找不到属于它形容的刮来刮去,但最令我不喜欢。
记忆里的那年,我升入小学五年级,具体时间应该是夏末将转至我很不喜欢的秋天时分。
“四班有女同学掉进厕所了,你们几个过去帮忙。”
大概下午体育课的时候,体育老师在单杠附近“抓壮丁”我和另外两个同学去帮忙。
我所在的学校算得上当时那个县城不错的小学,学校里由七间平房组成,五间对应五个年级,每间平房隔断成四个教室对应四个班级,其余的两间,一个是学前大小班,另一个是老师的办公室。厕所是在学校大门附近的一个旱厕,旱厕隔断两半分成男女,一个厕所大概有六个坑,无论老师还是学生都在这里解决。
旱厕,就是站在一个坑洞的上面大小便,坑洞的下面就是一个巨大的粪坑。
而在我小学的时候不存在太多的玩具或是游戏设施,男孩的游戏是足球或者打架,女孩的游戏也就是踢毽子或者跳皮筋。而旱厕里上厕所的时候也有一种共同性别的游戏——站在粪坑的上方,使劲向上跳,然后两个脚底使劲相互击打,就像在鼓掌一样。做的又快又好“鼓掌”声音又大的人就是很厉害的“人”。
那个女孩就是在“鼓掌”的时候跌了进去。
当我和另外一个男孩提着水桶走向厕所的时候,那个女孩已经被摩托车拉动的绳子拽了上来。
就像我刚才说过的,内蒙古的风很大。隔着很遥远的距离就可以闻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味道,初闻到的时候像是烧焦的气味,再闻就什么都闻不到了,只是满鼻子的恶臭气。距我五十多米远的地方,我看到三四个学生正在用水桶对着一个土黄色的人型疯狂的浇水。我不敢抬头仔细看那个人形身上的种种,恐惧如果看清楚了鼻子里面的臭气会变得更猛烈,甚至于会吐在桶里。
女老师还有校长站在很远的地方责骂被浇水的女生,体育老师和一个学生在用墙角下挖来的沙子覆盖住女孩脚下被的污水,搅拌成泥后用铁锹将它们铲进推车运出校门。
那个时候,学校没有任何的下水道系统。一个11岁的女孩就站在墙根下被人用水一下下的冲洗身子,她周围的那几个四班男孩用力将瓢里的水甩到她身上,甩到墙上的水和她身上的水发出着很响的“啪”“啪”的声音。大抵是希望用大作用力下的液体冲刮女孩身上的污渍。
校长看到人没什么大碍就提前离开了,女老师依然站在远处,看着男孩和忙碌的体育老师。
而男孩们脸上总有乐此不疲的样子,我总觉得他们好像在做游戏,在比赛谁泼出的水力量更大。当我们将水抬过来后,好奇心还是战胜了呕吐感,我最终还是想看看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
女孩一只手扶着墙壁缓冲迎面而来的水击,另一只手攥着衣角。身上浅蓝色的校服被液体浸湿变成了深蓝色,大部分被另一种土黄色的东西浸染。每个区域的黄色深度各不相同,就像迷彩衣上的图案。
她的脸上一道一道的泥印子,也许那是泥,也许那是屎。但其实没什么区别,我们都知道她掉进了用来做什么用途的坑里面。
那几个男生的力度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粗鲁。从单手的扬水变成双手使劲的拍水,又一次甚至带上了助跑。女孩惊吓的闭上了眼睛,用一只手抵在身子前面不让人看见她的脸。
我猜她哭了。
那个女老师终于制止了他们的胡闹。
大概几分钟后,女孩的父母来了,他父亲向女老师走去了解情况,母亲则带着衣服跑向女孩。她一边帮女孩脱掉衣服,一边用飄浇在女孩头上,拿着手绢和卫生纸慢慢擦拭着。
我们这群男孩为了避嫌就各自回到自己的班级里。走在路上的时候,四班的男孩们大声的嘲笑着自己的同班同学,我班上的一个男同学,跟在他们的旁边还适时插了几句话令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那个男孩一贯如此,他总是会说很多的俏皮话来逗笑所有的人。似乎是一个天生的笑话机器一样,而这一次也不意外的成功了。
走了大概十几米距离的时候,我还能听到女孩和她母亲哭泣的声音。
我不确定十几岁的自己是否可以理解自尊心这个东西,但如果那个人是我的话,可能再没可能抬起头来看任何的人。
我身旁的他们说笑的时候我并不敢笑,不是因为我有很高的道德标准或者虚伪。而是因为在学前班的时候,我就这样子在全班人的面前,被包括老师在内的所有人嘲笑过。
那个时候,学前班上有一个小女孩跳舞和唱歌都非常的好,老师经常要求她在全班的面前展示才艺,并要求全班同学向她学习。而突然有一天,学前班的班主任突然要求全班的学生按去试着模仿这个女孩刚刚展示的舞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