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尽
1
从星空大厦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办公楼仍然一间一间的亮着灯,坐在楼下的KFC点好快餐,准备用大口吃肉来填满我空虚的胃。
咬下第一口鸡腿肉的时候收到阿蒙发来的微信消息,我点开,对话框里只有一个简单的“在吗?”
这不是阿蒙跟我交流时的正常语气,就连借钱都是直接发一个三秒的语音,说数目,我打钱,完事。
要不是她上一回也是用这样的小心翼翼的语气问我,你和林奇是不是分开了?我也不会立即就猜到这次又是因为林奇了,并且绝不是什么好事。
林奇,林奇。用阿蒙的话来说,林奇真是个孽障东西。但我总不许阿蒙这么说他,无论这个人让我哭过多少回,别人也不能说他半点不好的。
“林奇又跟哪个女人好上了吗?”我直言不讳,一边嚼着口中油腻腻的肉一边搅拌咖啡。
“那个,白莹,你别难过。”
随后发给了我一张她朋友圈的截图,占据最大版面的是一张硕大的照片和一句三个字的介绍语:我们俩。照片上是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林奇左手环着一个我没见过的女孩,两个人笑得无懈可击。一秒钟就能完全接收的信息我足足盯着看了一分钟,有透明温热的液体掉落在手机屏幕上,我才反应过来,是我自己在哭。
“KFC的咖啡怎么这么苦,我加了糖呀。”
“为什么要告诉我啊?”
不自觉地发完这两句话后,阿蒙的消息不断地弹出来,我实在没力气应付了,关掉了手机,跑了出去。
2
林奇真是我的克星。
但我以前还总是对阿蒙说,你知道吗,林奇是上天赐给我的厚礼。
假如不是大学末尾被指派收集学院就业意向信息工作,我大概不会在一个礼拜之内往教务处跑十趟;假如不是毕业收尾工作实在复杂和难搞,也不至于在往教务处跑的十次里有五次无法办好事情;假如不是我的搭档因为各种临时状况无法和我一起做这些乱七八糟的工作,而把一切扔给一个毫无这方面工作经验的我,也不至于让我在一个同辈面前像个傻子一样。
阿蒙就是我可爱的搭档,这个同辈就是林奇。
和林奇第二次碰见仍然是在教务处门口,为什么说第二次,因为前一天我们已经见过一回了。
我把需要提交的纸质材料一并递给老师,再给了她一张需要盖章的表格,示意她迅速拿出红章,一盖就完事了。一分钟后,一道微怒但极力保持冷静的声音砸向我:这张意见表少签了一个名字,拿回去签了,回头再过来。
“不会呀老师,我都签好了的。”
“你自己看看看看!什么签好了!”,她从林奇在我之前给她的那一堆材料中找出一张来,愤怒地指向那一处我的表空着而他的表上一个黑色名字的地方,我彻底崩溃了,呼啦啦地收起我那一沓4A材料纸,大步走出教务处。
气死我了。我才想起来那个名字应该是学院正在出差的副院长要签的,人不在,我去哪找他签字去。
南方五月的风已经是温热的了,初夏带着明晃晃的日光四处乱闯。天气极好,我坐在教学楼外的花坛边看树影西斜,想到毕业和别离,想到更多更远的事情。
林奇就是这个时候又出现的,他站在据我两米远的台阶上对我说,把表拿出来吧,我给你签字。我心想这小伙是不是有毛病啊,话还没说出口,林奇说,钟院长早就授意与他了,一个签字,代劳就可以,并且嘱咐他把我的那份也签了。他说你是李蒙吧,我不是跟你联系过吗,你也一直没来找我。
阿蒙简直是个傻逼。
我又向林奇解释了一遍我并不是我可爱的搭档李蒙,李蒙最近忙着养狗,她的事我代劳。
林奇在我身边坐下来,他身上带有热烈的阳光的气息,蓝色的卫衣上在右下角印着一只很可爱的小猴子,那天他穿着黑色的帆布鞋,恰好我也是。他偶然瞥见我手上的城市意向,像是以此为由想跟我聊点什么,我或许是因为高远的蓝天和晚霞而变得异常兴奋,开始喋喋不休。
我们说到教学楼前的停车场种的两排银杏树,可惜下一个秋天不再属于我们;谈到学校后山的悦湖有很多金鱼在等人投喂;甚至说到那个最近怀孕的英语老师,才发现早在大一我们就一同上过英语课,应该还有其他的课,比如《思修》或是《马原》;最后太阳彻底沉下去了,我们一同往回走,在食堂门口,我鬼使神差地对他说,要不一起吃个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