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快乐!”
“白头偕老,早上贵子!”
“恭喜恭喜……”
新郎新娘挨桌敬酒,每一桌都要耗上不短的时间,因为要在亲朋好友的敬酒劝酒中尽量少喝,否则就算酒量再好,能不能从头到尾把十几桌敬完都是个大问题。
就在这敬酒挡酒的热闹场景中,阿杰竟然走神了,他的思绪完全畅游在回忆的点点滴滴当中。新郎是阿杰大学期间关系最铁的哥们儿,新娘虽说不是同学,但也是一早就认识的,并没有多少隔膜。阿杰在回忆中感慨万千,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喂,想什么美事儿呢,乐得像今天你结婚似的。”坐在一旁的大学同学感到疑惑,捅了捅身边的阿杰说道。
“啊,没什么呀,就是追忆了一下当年的美好时光,再也回不去了。”阿杰回过神来了,“不过你还真说对了,看到他们终于修成正果,我是真的像自己结婚一样高兴。”
正说着,新郎新娘敬到了他们这一桌。阿杰端起酒杯,向一对新人示意了一下,没说什么祝福的话,此时无声胜有声。以阿杰与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必再多说任何言语,满满的情谊都饱含在了杯中的酒里。
其实阿杰这次来参加好哥们儿的婚礼并不容易,面对了不小的压力。因为相隔了两千多公里,要来参加就必须跟公司请假至少三天,而公司正处于销售旺季,全体员工一律取消休假,全身心投入到冲业绩的大潮当中。但这是大学时期关系最好的哥们儿结婚啊,不到场怎么说得过去,首先自己这一关就过不了,于是阿杰还是硬着头皮去跟经理开了口。
不出所料,刚说出了“请假”二字就被经理劈头盖脸一顿教训,什么公司集体利益为重,什么要分清主次之类的,足足讲了十几分钟,最后还放出狠话说要请假绝不可能,除非不想干了直接走人。阿杰起先还默默忍受听着,等到经理讲到最后一句话时,阿杰的火一下子上来了,把经理臭骂了一顿,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经理呆坐着一脸错愕。
当天晚上,阿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眠,经过再三努力之后,阿杰不得不承认,自己久违地失眠了。自从大学毕业开始工作以来,阿杰就几乎没有失眠过,工作每天从早忙到晚,回到家躺在床上就着了,一觉到天亮,连梦都很少做。
虽然每天都很累,工作也很繁琐,但好在付出得到了回报,毕业快五年了,工资每年都在涨,职位也从刚进公司时的业务员升到了副经理。这完全都是靠阿杰一天天的努力换来的,所以就算每天工作再累再烦,只要想到取得的成绩,也就没那么多怨言了。
但时间久了,难免会产生一些负面情绪,尤其是最近这半年以来,业绩压力越来越大,公司又在搞什么内部框架改革,不少相处多年的同事都被迫卷了铺盖。虽然阿杰在公司的表现一直都很好,基本上没有走人的压力,但同事的相继离去也让阿杰感到非常寒心,于是一天比一天感到压抑。
在接到好哥们儿的电话说要结婚了后,阿杰愣了半天,他回想自己从毕业到现在,没有时间恋爱,没有时间旅行,没有时间跟同学朋友联系,甚至连住在一起的父母都很少有时间能跟他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天。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当初的理想是什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了。难道像现在这样每天重复忙碌、毫无新意的状态,就是自己以后大半辈子生活的写照?不,绝对不可以这样。
于是,第二天阿杰毅然决然的来到经理面前,放下辞职报告,再一次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经理又再一次地错愕在椅子上,他本来还以为阿杰是来为昨天的事情向他道歉的呢。
从公司出来后,阿杰觉得好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感觉好像从寒冬的里三层外三层直接脱到了炎夏的裤衩背心,别提多自在了。离好哥们儿的婚礼还有十几天时间,现在就把工作辞了,这十几天该用来干嘛呢?阿杰想好了,自己毕业快五年了,从来没有真正出去玩过,那种在路上的感觉都快要遗忘了,正好利用这段时间体会一下,到处走走,也顺便想想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
回到家后,阿杰把自己辞职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父母。本以为他们会很支持自己,没想到恰恰相反,遭到了他们的一致反对。父母觉得自己不该因为要参加同学的婚礼就把工作说辞就辞了,毕竟这份工作已经做了快五年,收入不错而且稳定;也不应该花那么长时间专门出去旅游,要出去玩可以等到五一、国庆等法定节假日的时候,辞了工作去旅游太不靠谱。阿杰很失望,跟父母大吵了一架,摔门而出,直接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当天的车票开始了旅途。
“大家都吃好喝好,要玩得尽兴哦。”
新郎新娘敬完酒离开时的话把再次陷入回想当中的阿杰带了回来,看着他们转身离开时的背影,阿杰突然开始想念自己的父母,觉得很对不起他们。那天自己摔门出走之后,一直没有主动跟父母联系,十几天来阿杰去了很多地方,期间接到过父母的几个电话,每次都是接起来说了自己在哪儿,然后告诉父母自己很好后就匆匆挂了电话。现在想想,父母也都是为自己好,虽然他们的想法和自己不一样,但是也不能因此而让他们太过于伤心,毕竟他们为自己操劳了大半辈子,现在苍老的速度一天比一天快了。
酒席结束回到酒店后,阿杰看了看时间,父母应该还没睡,就拨通了家里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也没人接,阿杰以为父母已经睡了没听到,正要挂电话,就听到了父亲那沧桑的声音。阿杰告诉父亲自己刚参加完同学的婚礼,再过两天就回家,问父亲和母亲是否都好,怎么电话响了这么久才接。
父亲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慢慢地告诉了阿杰:刚才之所以那么久没人接电话,是因为父亲刚从医院回来,就在阿杰走的当天晚上,阿杰的母亲就因为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情况不算严重,但也要住院慢慢疗养一段时间。为了不让阿杰担心,能够好好的在外面放松心情,母亲坚持不让父亲告诉阿杰,只是因为担心阿杰而每过几天就打一个电话询问是否平安。
听完父亲的话,阿杰不能自已地放声大哭了起来,他用最短的时间收拾好了行李,给同学发了个短信告别,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赶去了车站,他要马上赶回父母身边,去医院照顾母亲。
还算幸运,阿杰买到了当天晚上的车票,但是时间比较紧,已经开始检票了,必须马上进站,不然有可能会上不了车。阿杰拎着行李飞快地往站台上跑,还好赶在最后一刻上了车,还没找到自己的座位,火车就哐当哐当地开动了。
找到座位坐下后,阿杰一直沉浸在忧伤与自责当中,把脸埋在双手里半天都没有抬起头。过了不知多久,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短信,阿杰掏出手机打开来看:“情绪如此低落,发生什么事情了?”再看发件人,竟然是自己大学时的初恋女友。阿杰下意思的抬起头四处看了看,这才发现坐在自己斜对面的女生,可不正是……
“你怎么会在这里呀?”阿杰瞪大眼睛呆了半天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