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条绀青浅黄锦鲤,竟也和活了一般摇头摆尾起来。
“活了!活了!”众人大叫。
贾老板自然也是万分惊讶。只见曾公子将那碧玉小碟轻轻置放在宫灯之上,贾老板这才发现,原来宫灯上端有个小凹槽,正好合那碧玉小碟的尺寸。
此时那条绀青浅黄锦鲤已经完全游动起来,看起来这宫灯的范围实在太小,锦鲤似乎呼之欲出,想要从宫灯中跳跃出来,可惜每每跃起,便撞到了宫灯顶上的碧玉小碟,无法冲破而出。
曾公子将桌上的酒略微倒入碧玉小碟,原本底下燃着蜡烛,自然有氤氲酒气挥发开来,然而令人惊奇的是,那冉冉雾气在每一次锦鲤跃起欲冲出宫灯之时,都凝结成一条跃然而起的鱼,然后再慢慢散去,将要散尽之时,宫灯之中的锦鲤立即又作一次无谓的尝试。
曾公子环顾一周,除去那唱曲的姐儿老爹、那坐在窗边的刀客和见多识广的老板娘外,其余诸人皆是目瞪口呆。
“曾公子,这这这……莫不是我眼花了。”贾老板不敢置信,他揉了揉眼睛,依旧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那宫灯看。
曾公子打开折扇,微微一扇,泰然笑道:“贾老板这回相信曾某的话啦。”
“那是自然的,这真是奇观,奇观!”
“说起这件宫灯,确实有段传奇故事。” 曾公子看着茶楼中众人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微微一笑,“诸位若是有兴趣,曾某愿意将这故事说一说。”
锦鲤宫灯
诸位大概不认识我,我姓曾,祖上也曾在此安居。
出了茶楼沿着青石长巷一直走,从江月桥上穿过江月河到对岸,再从小崖口子巷走到底,便是我祖宅所在。
若是诸位没有听说过曾宅,那也不稀奇,这件事已经过去两百余年了,那之后,我们家就搬走了。
这事情发生在曾家祖上一位小姐身上,本来是件深闺秘辛,不过如今时过境迁,说出来倒也不会辱没了先人声名。
这位曾小姐,哦,按道理我也该称她一声先辈,不过讲起来甚是别扭,我就称她为曾小姐了吧。
那一年又逢七月半,中元节,又称鬼节,祭祀先人,河中放灯,自古有之。
只是那一年光景不好,久旱不雨,江月河中水位低了不少,兼之中元前后城中出现了不少女子失踪的案子,官府管制得严,原本中元节解了宵禁,那一日只是将宵禁延了几个时辰。
当时的曾家也是本地大户,流年不利,便在江月桥头搭起了棚子施粥。
中元节,无论男女老少,少不得要上街游玩,曾小姐自然也出门来。因曾家棚子设在江月桥头,曾小姐在江月河边观灯放灯也多了些许便利。
女儿家放灯比俏,那一日曾小姐放的是一盏锦鲤龙灯。
哦,当然不是现在我手里这一盏了。那是曾家的工匠用竹枝搭起来锦鲤形状的架子,外面糊上宣纸后,再由曾小姐细细勾画上一条色泽艳丽的锦鲤,取名龙灯,有鱼跃龙门之意。除去祭祀先人,也有祈福以求如意郎君的愿望。
却说曾小姐施施然来到河边上,身后的丫鬟提着锦鲤龙灯。曾小姐点亮蜡烛后,才接过龙灯,要放去河里。
河中已有各色各样的花灯,星星缀缀的,洒落在河面上,自西向东缓缓顺流而去。
不过此时陡然生变,只听得对岸一声女子的尖叫,然后扑通一声,曾小姐刚放下龙灯,应声抬头望去,不想脚踝处一凉,竟似被人抓住一般,滑入水去。
不过这位曾家小姐也非同一般,一般闺阁女子寻常也就是琴画女红,曾小姐除去这些,还好些凫水蹴鞠,平日里在家中小池塘中戏水,此时跌入江中,也不似岸上丫鬟吓得花容失色,倒是从容应对。
她屏住呼吸,也不肆意挣扎,只任凭水中之物拖曳入水。等到感到脚踝处力道撤去,便一鼓作气,奋力划向水面,刚一露头,岸边曾家丫鬟小厮一下将其架起,急忙迁回府中去也。
寻常中元节,也有三三两两落水之人,大多只是脚滑落水,立即便有人救起来。然而这一次,不知为何竟有共计二十余人落水,皆是女子,除去曾小姐之外,竟无人生还。加之其中还有贵人女眷,官府十分惶恐,遣了本地善泅水的壮汉潜入打捞,竟然也是一无所获,连个尸首都找不见了。
再说曾小姐,虽然比起一般女子要强上许多,但毕竟是养在闺中的小姐,回到府中便一病不起,大夫郎中来了一波又一波,却都瞧不出病因,或说落水遇寒,却都汤药无济,急坏了父母双亲。
就这样过了半月,忽而一日,府外来了一个姓何的游方郎中。说是个郎中,却不似个郎中。他穿得锦衣玉帯,玉冠束发,生得眉清目秀,器宇轩昂。曾府上下疑惑,但曾老爷和曾夫人已是急病乱投医,闻说这位郎中信誓旦旦能治小姐的病,急忙请来奉为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