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记

2018-12-21 18:04:57

世情

我现在的家在县城,老家在百公里之外的五合镇牛毛沟。

放暑假,回家,看望父母,这是多年已形成的习惯。

回家理应是一件充满期待,内心暖暖的事情,带着老婆孩子,提着大包小包,一件虽累但却令人高兴的事情,可这几年,每到放假,才计划回家,心头却总升起一股荒凉感,其实原因很简单,母亲在三年前走了,父亲也越来越老了。

兴许是女儿学业负担重,作业多,兴许是女儿回去找不到奶奶,提及回老家,两个女儿总是摇头,女儿不去,老婆自然也不去了,于是这几年大多时候我一人回老家。

父亲和二哥二嫂一起生活。哥嫂都是老老实实靠种庄稼过日子的农民,两个侄儿一个侄女都在外地打工,总是年头出去年尾回,所以家里常年就三个人,农忙时,哥嫂下田,父亲的工作是看门料家,喂鸡喂羊。一年四季冷冷清清。

乘着县城开往老家的最后一趟班车,下午七点左右我到家了。小狗爬在大门口,院子内外晾晒着枸杞,父亲抱着大大的一抱苜蓿草从大门外走进来。

进屋放下背包,父亲喊我帮他一下,父亲蓐草,我铡,一边干活一边问及父亲近来身体状况,问及家里的农事收成,问及村子里有添丁少口的红白大小事,这也仿佛成了我每次回家和父亲谈话的三步曲。

好好听父亲说话,这是我对自己的一个要求,近年来有一个发现,我回来,父亲的话多了,也许是平日里过于寂寞的缘故吧。

父亲坐在炕沿上给我说着他卖枸杞的过程,他是如何判断市场的行情,他如何和商贩争到最乘心的价格,他兴致勃勃的讲着,我坐在沙发上边吃边听,自打母亲过世,年近八旬的父亲变了,最大的变化是他关心我来时吃了吗,说厨房的大锅里有馍馍,再么,他会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些姐姐平日里带来的蛋糕或用玉米烘压的小吃。这些事,前几年,父亲很少问及,大都是母亲来管。

八点半左右的时候,哥嫂从地里回来了,嫂子开始做饭,二哥给几个摘枸杞的工人称斤付钱,不知是生活的苍桑,还是工作的不同,我和哥嫂之间已没有太多的话题,几句搭讪之后便没啥说的了。

我便主动走开,生活已让我们之间加上了一道薄薄的墙,二哥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再加上供侄儿侄女上学,经济状况很是不好,这其间,他也跟我开过口,有时借钱,有时陪他去外地看病,但我大都吱吱唔唔,很不爽快。

这中间有误会,也有几许无奈,几回下来,他也对我这个唯一离开农事,在外工作的弟弟,略显失望,所以,如今,来就来,走就走,我的回家,对他们来说已是生活之外的事了,生活把日子磨平了,也把兄弟情磨淡了,我自觉,我与老家也渐渐陌生。

大大的炕上,我睡在父亲身傍,父亲说着,镇上药店里药价越来越贵了,村子里他以前所趁的几个老人又有一个离世了,一些陌生人经常把他的年龄猜错了,说这些的时候,我总觉得这里有他对生活的无奈,也有对自己生命的期待,父亲是一个十分热爱生活的人,乐观,豁达,他自己也说他有这样好的健康状况,与他心上不搁事分不开,说着说着,父亲便进入梦乡。

天热,我翻来翻去,一会听父亲均匀的呼吸,一会儿看一下摆放在桌上的母亲的遗照,一会儿翻翻手机,夜也越来越深。再到醒来时,哥嫂已下地采摘枸杞,父亲起的早,这时他已在院子里喂羊,喂鸡,或者搬移晾晒的枸杞。又是一天生活开始了。

村子里人都特别忙,到村南头的自家的老院子去走一走,看看那些印记着儿时记忆的残垣旧舍,水渠田埂,老院子十多年前已卖给一个堂兄,院子也早已成为耕地,唯有西墙的两个旧窑,依然存在。

一村一人,牵情而来,挂念而去,这乡还能回多少次,只恐,再过几年,想回,也找不到什么理由了。

十点多钟我便又踏上了返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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