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律师札记:第101次相亲

2019-01-23 18:05:32

爱情

本小姐原打算只相亲100次,如果不能顺利“脱单”,就加入独身主义的阵营。一个人生活也不错,少了爱情婚姻的牵绊,自然少了很多烦恼。

就在我宣布“独身”之后,家里的两个老女人——姑妈和亲妈,每天背着我窃窃私语。我知道她们一定有阴谋,不出我所料,两个老人家轮番轰炸,寻死觅活地给我介绍了第101个相亲对象。

她们提供给我的信息极少,生怕我对相亲对象不满意。“工作好呢,当设计师的,工资高,靠本事吃饭。”姑妈先开了腔。“嗯,设计师一般都是兰花指、长发飘飘,你们受得了就成。”“这孩子怎么净瞎说,人家有套楼房,在市中心。”我妈赶紧补充。

“切,谁没楼房啊,我的房子也在市中心,还90平呢?”我对第101次相亲,一点兴致也没有。“最重要的是人品好,重情义,老实本分。”这次是亲妈和姑妈一唱一和的。“难道你二老见过本人啦?我只答应去见面,可没答应你们嫁给他啊?”

“行,行,谁说见一次面就要嫁给他呀?先见见再说。”二老一起哄着我,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相亲。

1.

该死的周五来了,我这一周忙得昏天黑地的,本该回家好好休息,偏要去相亲。我见小木在我旁边乱晃,就问他:“你说男人相亲的时候最讨厌什么样的女人?”“浓妆艳抹?或者......蓬头垢面?”我暗自笑了一下,对他说:“嗯,好主意。”

小木好奇地凑过来,问:“老大,不是以后不再相亲了吗?100次相亲失败还请大家吃了饭,再不准让我们给你介绍对象,你不是立志成为‘独身主义者”吗?”“唉,一言难尽啊?你要是身边有两个老女人,你想‘独身’?难啊......”

“小木,附耳过来。你必须得帮姐一个忙。”小木认真地听着,点点头。“我打算十分钟结束相亲,到地方我就给你发微信,你掐算着十分钟之后给我打电话。”

小木眨眨眼,坏笑着:“万一你一眼相中人家可怎么办啊?”“相中个大头鬼,别废话啊,你这次一定得帮帮我。”“放心,遵旨......”小木边作揖边答着,我终于放心了。

从女秘书借了口红,进了洗手间,我对着镜子,仔细涂了个红红的嘴唇,红艳艳的还带着光泽,我自鸣得意地张开嘴,像一只母狮子张开了血盆大口。我心想:够刺激的,没准一见面就把对方吓跑了。眉毛也要画一下,越夸张越好,浓浓得像两只僵死的毛毛虫。

还有这衣服,来不及换了,我脱下了西服外套,将白衬衫的袖子卷起来,一长一短的,够邋遢。衬衫的两条飘带本来是系在领口,我把飘带解开,让它们懒洋洋地落在胸前。扎起来的头发披散开,又特意在头发上撩了点自来水,看上去好像几天没洗似的。

我对镜子里浓妆艳抹的邋遢女人很满意。当我走出洗手间,将口红还给女秘书的时候,她竟张大了嘴,问我:“林律,您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变身了?”我对她神秘地一笑,不等她把嘴巴合上,就已经走进了电梯。

周五晚上,到处都在堵车,为了表现得更差些,我决定迟到。这倒不用我担心,我没有假装,还是迟到了,整整开了一个小时,我才找到相亲的咖啡馆。靠窗,戴眼镜,穿灰色西装的男人,好嘞,我连忙给小木发了微信,直直地奔向第101个相亲对象。

果然,对方抬头看到我,吓了一跳。我心想:Bingo!没白忙活。“你好,我叫林一凡,这是我的名片。”我也是醉了,怎么跟见当事人似的。他仔细看了我的名片,又看了看我,笑了笑。他笑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我现在已经后悔了,第101次相亲的男人,看上去真的一表人才。

“林律师,请坐。”他一边给我让座,一边问我喝什么?我随便说了一个咖啡的名字,心里只想着:拥有这种外表的男人,能跟我这个年龄的女人相亲,应当算是“稀有动物”。小木那小子,十分钟之后千万别给我打电话,对于这样的相亲对象,我总应该多聊聊。

我一边想着,满脸堆着笑,对方好像一点表情都没有。我猛地想到,自己正用夸张的红色嘴唇冲对方笑,而两条黑色的毛毛虫,不知在我的眼睛上面怎样地打呼噜呢?这时,我真有一种想抽自己的冲动。

还没聊上几句,对方的电话响了,他轻声接着电话,随后,抱歉地对我说:“不好意思,我女儿她突然发烧了,身边只有保姆,我必须要回去一趟。”这次换我吃惊地张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没有搭理我,只拿了我的名片,起身匆匆地走了。我看了一眼表,只有五分钟。也就是,我在五分钟之内被对方甩了,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我耷拉着脑袋进了洗手间,一照镜子吓了自己一跳,镜子里的女人竟然如此浓艳和邋遢,简直让人崩溃。

我慌乱地卸了妆,恢复了原样,我想我一定是错过了真正的“优质”极品男。正想着,我刚要走出咖啡馆,店员突然拉住我说:“小姐,你的咖啡还没买单。”“天啊,这男人是多讨厌我?连帐都不帮我结。”我连忙结了帐,灰溜溜地走了。我发誓:永远不要让我再见到这个男人。

2.

刚一回到家,我立即向二老宣布:“相亲已经失败,我被男人甩了。”姑妈和亲妈同时惊讶地望着我:“相亲?不是下周五吗?”“什么?”我仔细地琢磨着:这个男的真鬼,直接说认错人不就行了,还扯东扯西的,最后,拿了我的名片,竟不帮我结账,够狠的。

周一,我无精打采地来到律所,第一个追上来的就是小木:“怎么样?老大,第101个相亲对象,你把他甩了吗?”“嗯,当然甩了。”我正趾高气扬地吹着牛,秘书推门进来:“林律,主任叫你去一趟。”“哦,好的,我回来再跟你细说。”我冲小木一笑,径直来到了主任办公室。

我一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了灰西服,虽然只有五分钟,这张脸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他戴着幅眼镜,一脸老实正派的样子。我以为,他一定认不出我来,便礼节性地点了一下头。

大崔主任连忙给我们做介绍:这位是红蚂蚁集团公司的人事部经理陈鸣,这是我们所的合伙律师林一凡。这个男人对大崔主任说:“我和林律认识。”我使劲白了他一眼,心想:什么认识啊?不就见了五分钟吗?我们彼此握手,并给了对方一个职业性的微笑。

“好,好,我说呢?陈经理这一过来就点名点姓地找林律师,看来是熟人啊?”我干笑了几声,虽然,不想再见到面前的男人,但有钱赚谁会拒绝啊?我一边想着,一边听陈经理介绍案情。

"最近的门店经营都比较惨淡,我们集团考虑将本市的几十家直营店关闭,转而经营网店。但这涉及2000多名员工的解聘问题,有些员工已经联合起来到市政府闹事,集团希望咱们所能够派律师参与处理此事。”

处理这种案件,我当然也不含糊,问他:“所有员工的劳动合同都存在问题吗?公司的人事部门应当已经解决了大部分吧?”“是的,一般性的问题,我们都直接按照劳动合同解决了,剩下的确实都是老职工,在我们集团工作了十年以上,还有时间更长的。”

“主任,我觉得这个案子比较紧迫,毕竟事情闹大了,集团的声誉就要受影响。我们赶紧介入吧,下午我就去见一下工会的代表,先听听他们的条件。陈经理,你们集团对解决此事的底线是什么?你请示了集团领导后给我一个准确信息。”“好的。”虽然相亲我不在行,但对工作,我还是雷厉风行的。

下午,陈鸣陪我一起去见工会主席和职工代表。车上,小木一直在跟我汇报手头上的案子,我们在车上安排好了一周的行程。车停了,小木先下了车,陈鸣突然靠过来,小声对我说:“周日有时间吗?一起去游乐场吧?”我愣了一下,随口说了声“好啊!”但我并没有理解他的用意。

3.

闹事的员工确实都是红蚂蚁集团的元老,基本上都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最长的三十年。他们一旦被解聘,就等于马上失业。“在座的都是我的大哥、大姐,我知道,大家对公司有感情,不愿意这样离开,但是,现在公司也有实际的困难,希望大家能够互相理解。”

“好啊,怎么解决?你们说个方案。”大家都嚷嚷着。我对陈鸣使了个眼色,他连忙公布了集团的赔偿金额和补偿标准。我接着给大家做工作:

“这些标准都是依法依规制定的,既然大家在集团工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公司不会亏待大家。”有些员工已经被说动,但我看出来,有几个带头的员工,对此方案还是不满意。

“咱们不便久留,大家也需要时间考虑。”我在陈鸣的耳边轻声提醒了一句。陈鸣连忙给大家做解释:“留给大家三天时间考虑,如果同意这个方案,三天之内可以到公司的人事部门签字、办离职手续。”当我看到大家都默不作声,我知道,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对于律师来讲,以谈判的方式解决纠纷是最佳途径。

上车之后,我们立即讨论了三天之后的对策,案子终于有了眉目,我靠在车座上,累得睡着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还坐在陈鸣的车上,他不在,而车停在了“圣女湖”的门口。我刚下了车,只见陈鸣手里拿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我,锁了车门,邀我一起在湖边走走。

正是夕阳西下,太阳像一只红色的火球,缓缓落到了山的那边,太阳的余晖闪着金光,湖面像铺了一层金色的地毯。“真美啊!”我站在湖边发呆,问身边的陈鸣:“你喜欢日出还是日落?”“你呢?”他反问道。“我喜欢日落,夕阳总有一种忧伤的美,无论今天怎么忧伤,明天,她还一样会喷薄而出。想想都让人激动。”

“你这么感性,不太适合当律师啊?”陈鸣也跟我一起,望着洒下余晖的斜阳。“我也喜欢日落,因为,我很少看见日出。”我疑惑地望着他,他却笑着望向我:“我太喜欢睡懒觉了。”我们俩一起笑了起来,在这美好的时刻,金色的阳光洒了我们一身。

还有十几个老职工没有签合同,我们的工作,没有想得那么容易。我跟陈鸣通了电话:“可不可以让我见一下,你们集团的负责人,针对最后这十几老职工的安置问题,我想跟他们直接谈谈。”“可以,我给你安排一下吧。”

下午,我见了集团的王总,我对他说:“我们之前的职工安置方案,按照法定的条件已经进行了审定,在法律上没有问题。”

“但是,‘法律不外乎人情’,对于剩下的十几名老职工,都在集团工作了二十几年,正是“上有老,下有小”负担最重的年纪,按法律规定的这点补偿金,对他们来讲,确实是杯水车薪。

“我建议,咱们集团再挤些资金,为他们买断工龄,让他们提前退休。关于此事的方案,我们下周一就会拿出来,您能考虑一下吗?”

“律师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公司花钱雇的你,怎么感觉你在替对方说话啊?”王总开了句玩笑。我也开了句玩笑:“对于公司来讲,有时候名声远远比钱更重要,您说呢?”对于律师来讲,答非所问是一种技巧,对于难回答的问题,一定不要直接答,因为,有些问题原本没有答案,我们怎么回答都是错误的。

“刚才真替你捏了一把汗,真怕王总把你赶出去?”陈鸣一边拉开车门,一边紧张地说着。我笑笑:“王总也是人,他也会考虑人情。而且,我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我没有那个时间。”“咱们大律师周日一定腾出时间,一起去游乐场吧,我跟你一起工作了一周,看你太玩命了,周末好好放松一下吧。”我莞尔一笑。

4.

粉色的帽衫,蓝色的破洞牛仔裤,一双小白鞋,外加双肩背包。画了懒人妆的我,一改工作日里的古板穿着,不知道这算不算约会,甚至,我都没问陈鸣是不是单身,但我还是穿得清清爽爽地出了门。陈鸣已经在游乐场门口等我了,他的右手还牵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我天生就喜欢小孩子,见了胖嘟嘟的小女孩,马上满脸堆笑地跟她打招呼:“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啊?”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很害羞,一下子就躲到爸爸的身后。

陈鸣有些尴尬,对女儿说:“优优,快点出来,跟林阿姨打个招呼。”我对陈鸣摆摆手,阻止了他:“小孩子都这样,一会儿就好了,别勉强她。”

不出所料,我陪优优玩了“旋转木马”、“太空列车”和“儿童火箭”之后,她已经紧紧牵着我的手不放,把她爸爸甩到了一边。陈鸣一直在听我俩指挥,一会儿给我们买冰激凌,一会儿又给我们扇扇子。我借了优优的光,这一天,活成了公主。

陈鸣是个好爸爸,他对女儿一点脾气也没有,他爱着他的女儿,把孩子照顾得很精细。他也同样照顾着我,我们从“太空列车”下来的时候,他先是抱女儿下来,又回过头来,伸手要抱我。我有些迟疑,只牵了他的手,自己跳了下来。

优优没心没肺地叫着:“林阿姨,您可真帅,下次我也自己跳,才不要爸爸抱。”童言无忌,但这个小妞的“童言”,却把两个大人弄得很尴尬。我的脸顿时添了绯红,而陈鸣一把抱起女儿,赶紧逗她换了话题。

之后,每个周末,我们两大一小都会出去约会。有时看电影,有时逛动物园,还有的时候直接去海边或者看儿童剧。这天,陈鸣照例发了微信给我:“一凡,咱们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有话说,一会把地址传给你。”我一看地址,原来是个高级的西餐厅。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吧,我想着,不禁面若桃花,心跳加速。

为了配合西餐厅的气氛,我特意提前一个小时出发,临时到百货店买了一件连衣裙,一换上这件淡紫色的真丝裙,我仿佛像换了一个人,温柔贤淑端庄,这些词都可以用在我身上。

为了让今天的约会加分,我又到美发店去吹了头发,画了一个淡紫色的淑女妆。一切打扮停当,我迈着淑女的步子,款款走向了西餐厅。

陈鸣也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休闲格子西装,白色衬衫配深色领带。还别说,我们这一对,衣服就很搭,更何况人呢?我一阵欣喜。

抬头见到一身裙装的我,他吃了一惊。我没有那种一眼让人惊艳的美,却保持了多变的气质。男人一般都不喜欢女人一成不变,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么正式的约会,我们还是第一次,陈鸣带了一瓶红酒,我们各自倒了一杯,边喝边聊着。聊天的大部分内容都与优优有关,陈鸣一定感觉到,我是真得很喜欢优优。

一瓶红酒就要喝完了,陈鸣突然很正经地对我说:“你把我误认为相亲对象的那天,其实,我在等我前妻。优优还小,她希望我们能复婚。”

我一下子感到,嘴里的牛排很不是滋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望着他,等待下文。“优优最近总是念叨着你,我怕她依恋上你,以后会给你带来困扰。”

我轻轻地放下酒杯,直直地望着陈鸣,心想:今天上午你们公司的案子刚结束,你晚上就来一场“鸿门宴”,我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要小看我。“你的意思是,以后不让我见优优了?”

“男人大都喜欢‘小鸟依人’型的女人,你有时太强势了。”“嗯,所以呢?”“我想我们不是很合适,还是别再见面了。”

“好啊,我也觉得不合适呢。女人都喜欢“简单干脆”的男人,你太磨叽了。”“这红酒不错,咱们最后再干一杯吧!”我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连“再见”都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5.

我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寒风将我的连衣裙打透了,我被冻哭了。想到再也见不到这个男人,再也见不到优优,想到我被第101个相亲对象甩了,我借着酒劲儿,坐在家门前的台阶上,“呜呜”地哭起来。

这次失败的相亲,彻底将我打垮。还以为遇到了“真命天子”呢?没想到,别人并不喜欢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到那男人的眼神一直在我身上,而优优更是喜欢我。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分手已经两个月,一天,小木突然喘着粗气跑进我的办公室,叫着:

“老大,不好了,红蚂蚁集团出事儿了?”“怎么,职工又闹事了?”“不是,公司涉嫌洗黑钱,公安机关抓到了关键证据。”

我突然想到了陈鸣,急忙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怎么?竟然是空号?

为了查到他的下落,我又找到了娱记老曹:“曹哥,麻烦您,这次要找个人。”“你说,什么人?红蚂蚁集团人事部经理陈鸣,听说他辞职了,他有个五岁的女儿叫陈优优,正在幼儿园上中班。”

老曹满口答应了我,但一个星期过去了,他却没有一点消息。我等不及了,连忙给他挂了电话:“曹哥,上次说的人,还没查到吗?”“林律,我真没查到这个陈鸣。叫陈优优的五岁女孩在明天幼儿园,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为什么会有你都查不到的人?”“我们查不到的人肯定有,一般是卧底警察、保密部队和外星人,哈哈......”“你的意思是,我遇到了外星人?”我俩在电话两头,同时笑了起来。

下午,我赶到了明天幼儿园,那个叫陈优优的小女孩并不是陈鸣的女儿。正当我彻底绝望的时候,我却一眼望见了优优,她见了我,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欢快地叫着:“林阿姨,我好想你啊!”“我也是啊。”优优只是她的小名,原来她叫陈雨涵。还好,凑巧这个幼儿园也有个“陈优优”。

今天陈鸣没有来接女儿,而站在我们身边的女人,五十几岁,可能是保姆。“你就是小林啊?优优天天念叨你呢。”我仔细望着她,看这身打扮,又不太像保姆。“走吧,一起回家吃饭,优优可想你了,你好好陪她玩会儿吧。”我望着优优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睛,实在不忍心拒绝。

第一次来到陈鸣和优优的家,发现这个房子里,没有留下优优妈妈的痕迹,反而客厅桌子上、优优的床边,都放着我们仨一起去游乐场的照片。

陈鸣没有回家吃晚饭,我悄悄问孩子:“爸爸呢?他不回来吃晚饭吗?”“爸爸都两个月没回来了,他工作特别忙。”我睁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优优。“优优,该睡觉了,别再缠着阿姨了。”保姆阿姨将优优带走了。我刚起身要走,她却对我说:“你先等我一会儿,我想跟你聊聊。”我点头答应了。

十几分钟后,保姆阿姨给我端了杯水,坐在我的对面,不紧不慢地对我说:“小林啊,本来不应该是我告诉你,但我见优优和她爸爸日子过得太苦了,算了,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我丈夫和优优爸爸都是干一行的,他们的身份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有时连家人也不能告诉。”

“我家老头子马上就退休了,可就在最后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唉,牺牲了。优优爸爸见我一人孤苦伶仃的,就接我过来照顾优优。就在前段时间,我见优优和爸爸每天都欢欢喜喜的,开始还觉得奇怪,后来听优优天天念叨着‘林阿姨’,才知道你的存在。”

“两个月前,‘红蚂蚁’的任务结束了,小陈他又接了个新任务,据他说,十分危险,大概要两个月。临行前的一天,我见他喝多了,一直在优优屋里跟睡着的优优说话,我从门缝里一望,见这个大男人一个人在那里落泪。”

“我推门问他,‘怎么了?这么伤心?执行任务前,最忌讳掉眼泪了。’他忙止了泪,对我说,‘优优两岁的时候,他在外执行任务,孩子夜里发高烧,她妈妈就连夜开车送她上医院,天太黑了,她车技不行,出了车祸,她当场就死了。优优是很幸运地活了下来。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结婚了,我这样的男人,只会给女人带来不幸。’他说这话时,眼里竟含着泪。”

“我就问他,你有喜欢的女人了?’他点点头,望着优优床边游乐场的照片。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确实喜欢上你了,但他却不能跟你结婚。我劝他,‘你应当对她实话实说,看看她的选择。’他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我听着,眼泪已经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怎样的选择。

6.

“啊~啊~我怕~”优优被恶梦吓到了,我们急忙跑进她的房间,被惊醒的优优扑到我的怀里,一边哭着,一边又睡着了。没办法,我躺在优优身边,陪她一起睡。

在梦里,我见到了陈鸣,他穿了一身警察制服,在枪林弹雨中奔跑,我哭着跟他挥手,他回过头来,只是冲我笑。我又梦到凯旋归来的陈鸣,将我的脸捧起来,吻着我冰冷的唇,他温热的吻化成了我的两行热泪。

我突然睁开眼睛,原来这不是梦,陈鸣正在我的床边,偷偷地吻着我,我激动地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水,他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痴情地望着我。

陈鸣送我回家的路上,我们又来到了“圣女湖”,这一次,我们一起等待着,冉冉升起的太阳。“没想到,太阳出来之前,天地间竟如此安静?”我没有看他的脸,只是呆呆地望着太阳。

“听说你知道了我的工作?”“噢,还挺神秘的!”“其实,还是挺危险的。我们不太适合结婚,我的同事们一般都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噢,但优优需要人照顾。”

陈鸣沉默了,太阳已经露出了半个脑袋,天边的云被染上了血色。“孩子总会长大的,会有她自己的人生。而我们这种人的妻子,常常会过得提心吊胆,也有可能会老来无依。”

“第一次见面,如果直接告诉我认错人了,就不会有后来。”“那天,我正在跟组织接头,被你破坏了,我就将错就错。组织上一直希望我能做好身份掩护,我看你挺合适的。”

“我跟组织的接头地点,也换成了游乐场或电影院。可你这么开心,一点感受不到欺骗。在谈判桌上叱诧风云的大律师,却在恋爱中像个了无心计的小女孩。”

“你后来良心发现了?决心不再利用我了吗?”“不,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我向组织进行了坦白。组织上却希望斩断我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不希望我跟律师有纠缠,这对我们的工作不利。”

太阳已经完全跳出了地平线,火辣辣的,我的心也变得火辣辣的。我突然望着他,提议道:“咱们可以‘假结婚’啊?”陈鸣吃惊地望着我,“什么?假结婚?”

“我免得再去相亲,你的女儿也会有人照顾,岂不两全其美?”“你真的愿意吗?”“当然愿意!”“我可以踏实地当我的‘独身者’,你也能更好地去执行任务。”

7.

虽然是“假结婚”,但我们一点也不输真的情侣,我们一起粉刷房子,一起选婚纱拍婚纱照,一起精心地挑选家里的窗帘、被罩。陈鸣甚至给我买了戒指,在众人面前跪下来向我求婚。

“假亦真时真亦假”我有些分不清真和假,陈鸣更是陷进这场“假戏”中,乐此不疲。“我从没想过,我会这么夸张地求婚?”“因为是假的吧?”“因为知道,被求婚的女人一定会答应!”

“哦,原来男人们都怕被拒绝?”我伸出手挡住了午后的阳光,在刺眼的阳光下,这枚简单而精巧的结婚戒指,却变得越来越闪耀。“结婚之前,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见家长!”我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三个字,陈鸣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还要闹到这一步啊?”他问道。“我们还要举行隆重的婚礼呢?”“怎么感觉假结婚比真结婚的步骤还复杂呢?”

“对于要做‘独身者’的我来说,这可能是我人生中,惟一的一次婚礼。”我将头靠在陈鸣的肩膀上,望着“圣女湖”毫无波澜的湖水,微风拂过,水波不兴,我变得很安静。

陈鸣转过身,一把将我揽在怀里,我就像一只懒洋洋的小猫咪,蜷缩在他的怀抱里,什么也不想。“我们下周就结婚吧,一起去泰国罗逻岛度蜜月,那个岛很安静,人少,海水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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