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暖月,合卺一爵

2020-03-17 15:46:46

古风

1.缘起时,自天意

清欢来苏府的时候正是杨柳三月,初春醉暖的季节。那天苏府管家如往常一样开启苏家沉重的府门时,惊得包裹中的小人儿咿呀出声。

不染纤尘,眉清目秀,展一世欢颜,苏清欢的名字里满满的都是她爹娘对她的怜爱与祝愿。虽不幸被亲生父母弄丢了,却又最幸运地遇到了江南书香世家的苏家,苏家多年无子嗣,她的到来当真是上天的恩赐。自幼熏染在浓墨的书香中,即使被娇惯着竟也不见一丝大小姐脾气,像极了邻家小妹,怀着良善,揣着好奇,在苏府中无忧无虑地留下一片片银铃笑语。

2.初遇相看成风景

又是一年春好处,烟雨朦胧了江南水乡,乌篷船头有艄公轻唱。青石板上琳琅的油纸伞往来如梭,马蹄声惊起环环涟漪,仿若美人锁骨上串串珠玉玲珑剔透。丝竹声悠扬,满园藤萝香,热闹了篱墙,潋滟了时光!

这天,苏家对面那座空置已久的大庭院被几名衣着盔甲的侍卫打开了曾经尘封的大门,几天嘈杂过后,那原先稍微暗沉的府邸焕然一新,金碧辉煌却又不张扬不俗气,在春日阳光普照下显得恢宏庄严,让人见了不禁想要顶礼膜拜。听说,这府邸的主人是从帝都来的。

春风缓缓地吹拂着,柳絮若洁白的飞花亲吻在清欢的脸颊又随青丝滑落,鹅黄衣衫翩翩,似初蕊,似朝阳!这些时日,苏清欢在丫鬟们的口中听到对面府邸里有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血玉珊瑚,异域奇花奇鸟什么的,真想让人一探究竟。

然而,苏清欢重点是想去对面府邸去寻那些有趣的点心,一路探头顾尾跑到了无人守卫的院墙边,可是抬头看到那高高的院墙,学着夫子仰天长叹一声。但苏清欢可不甘心,沿着围墙走,终是不负有心人,小小的她很轻易地就从洞口钻了进去,却不那么潇洒,粉嫩的小脸颊和柔丽的华裳都染了灰尘。

映入苏清欢眼前的有一顷大大的池塘,蜿蜒曲折的锦桥错落成诗。池边种满名卉,有的盛开着,有的浅眠着,竟比天蚕丝织就的锦缎还要柔和清丽。清欢可不管这些,正愁着如何找点心的时候,一柄冰冷华丽的剑架在她幼嫩白皙的脖子上。

“你是何人?”如玉般还未完全蜕去稚嫩的声音在清欢耳边响起,她忘了脖子上有一柄剑,欢喜地扭头想见见这声音的主人。

“哇!美人哥哥你长得好漂亮!”环佩相碰般清脆的天籁撞在了那个持剑少年的心头,明眸似水,灿若繁星,那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清澈灵透。一抹殷红赫现,惊得他慌忙丢弃手中的剑,心疼,愧疚如洪水涌来。一路上小清欢由着少年抱着,痴痴地望着那眉眼,若不是大夫上药,她大概压根不知道疼吧!

“木泽,我叫木泽,小不点,你要记住这个名字!”

“美人哥哥,我不是小不点,我是清欢,苏清欢。”

“嗯,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欢儿,不过你以后要叫我泽哥哥或者阿泽也行,不许再喊我美人哥哥了!”

“为什么呀?美人哥哥不好吗?”

“因为……就是不许再叫啦!”

“哦,好的,美人哥哥!”

这一年苏清欢八岁,木泽十二岁。

也许是上天特意的安排,让他们注定相遇在稚嫩的青葱岁月,让他不错过她的豆蔻年华,让这烟雨江南多一段青梅竹马的醉人佳话!

3.一诺同心绾作结

初遇开始,苏清欢就赖上了她的美人哥哥,一眨眼十年飞过,苏清欢如今很苦闷,她爹娘说她十八岁还未嫁人是个老姑娘了。

如今二八添双的苏清欢出落得亭亭玉立,仿若天空中的仙子误落在凡间,依旧明眸远黛似画人,长发及腰,螺髻漫绾,眉间朱砂是甜美更是俏皮可爱。有很多自认为可以与苏家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以千金为聘良媒为说要与苏清欢共结连理。

提亲的人太多,能让苏清欢有点印象的只有那位被她踹了一脚依然温润如玉还赞她有侠女之风范的世家公子了。当然苏清欢也只是随便看了他一眼,听说是叫宇文珩轩。只是自此后来苏府提亲的寥寥无几,传言苏家大小姐脾气暴躁,没有宜室宜家之德,这样的结果正是苏清欢想要的。没了那些喧闹,苏清欢又开始习武,她想着以后有一天可以换她来保护她的美人哥哥。

只是那位宇文珩轩第一眼见到苏清欢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他觉得苏清欢与他之前所见的女子不一样。宇文珩轩之前所见的女子都是那种大家闺秀,行为举止无一不符合礼仪,正是太规矩了,缺了灵气。但苏清欢不一样,苏清欢的美就像置身山水之间,灵动,纯粹。

自苏清欢踹了宇文珩轩一脚起,,宇文珩选就决定此生非苏清欢不娶,只要苏清欢没有嫁人,等多久他都愿意。

初夏的夜晚风云幻变,雷霆万里,狂雨呼啸而至。苏清欢最怕打雷,之前这种时候都有木泽陪在她身边给她讲有趣的故事,可是,她已经有很多天没见到她的阿泽。越想越难过,索性执笔在宣纸上一遍又一遍落下木泽的名字,边写边嘀咕着:“死阿泽,臭阿泽,我不能去找你,你就不能来找我嘛!你要是来提亲,我立马嫁给你!”

对面府中的木泽此时正在被帝都那边的事缠身,忽然心中不安,又一声雷鸣让他想到了什么,冒着大雨翻墙进了苏府,只想着快些到他的欢儿身边给她讲故事。开门的时候他让丫鬟不要打扰,只听得声音缓缓飘出:“有人说,杜鹃花的前一世是一只美丽的鸟儿堪比凤凰……”

苏清欢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欣喜之情都溢满了发梢,如风一般撞进木泽的怀里,木泽轻抚着清欢的长发双眸中的宠溺似要将屋外那阵阵雷雨化作飞花为此情此景作陪衬。

这一个多月以来,木泽一有空就会翻墙进苏府远远地望着清欢却不让她知晓,他想尝试着让自己淡出她的生命,这样就无所顾忌了。

然而,这样短暂的分离对他和她来说都太痛苦,他欲言又止却听到苏清欢无比认真地说:“阿泽,你来提亲可好?我不要嫁给别人!”这种话本该是他说的,如今被苏清欢抢先一步,木泽只好在此时此地许她承诺。

他说:“欢儿,待我忙过这段时间后定会来提亲,可否将你的一缕发丝赠我?”

“好!”

木泽将清欢的发丝分为双份,又拿自己的发丝与之编成两个同心结,还将自幼佩在身边的龙凤玉佩分开,凤佩和其中一个同心结栖息在清欢的掌心。这应该算是定情信物了吧!苏清欢这样想着,她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单相思。得此一诺,苏清欢忘记了这一个月的阴霾,小女儿的娇羞与喜悦在红烛的掩映下暖成一幅画!

4.别离可忆合卺情

欢乐的日子总是不嫌多,这天苏清欢收到了木泽命亲信送来的信笺。“阿泽要约我到明溪湖游玩,珠儿姐姐,我穿哪件衣服好看一点呀?”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好似魔咒,谁也逃不掉呢!

暮夏的湖畔风是凉的,丝丝软软拂动心弦。柳岸一青衣男子凝着那抹踏风而来的鹅黄倩影,恍若初见,他眉头轻轻一皱随即被唇边的笑意覆盖,把那缕苦涩掩埋。

“欢儿,慢些走!”

木泽执起清欢的手缓步踏上游船,湖光粼粼,山水相依,这景惹人醉。“小欢儿,很久不见你起舞了,今日,我抚琴,你和舞,如何?”“当然好!”一舞一琴一美景,浮生该当如此。

“欢儿,我要离开江南,回帝都了!”

“哎呀!美人哥哥你怎么不抚琴了,我还没跳完呢!”“等会儿,你说啥?”

“我要离开了,而且这次不止月余。”木泽说得那样坚定,苏清欢知道,他离开一定有非离开不可的理由,所以,她不挽留!

“好吧,美人哥哥不如让小欢儿以合卺酒为你饯行可好?”

“好!”

对饮合卺,心意彼此都知晓,苏清欢没有哭,笑得很甜很美,虽然在她的记忆里没有哭过,但她知道哭一定会很丑,她要把自己美美的笑留给她的美人哥哥!

只是这样的笑让木泽更慌乱更心疼,他说:“欢儿,待到来年杜鹃花映红对面那座山时,我若还未归来,你便带着你的玉佩到帝都木云客栈,客栈的掌柜会引你来寻我。许你的花期要推迟了!”

“嗯!我会的。”

这么美的场景,木泽原是想在此地向清欢表明心迹,而如今却成了别离。

清欢一个人下了船,她坚持不许木泽送她,她不要看到木泽离去时的背影,堤岸绿柳在替清欢向木泽挥手惜别!清欢想,她现在就去将对面那座山种满杜鹃……

十八相送的戏被苏清欢演绎得淋漓!

5.青梅寻竹马不思归

木泽离开后,苏清欢不再那么调皮了,琴棋书画舞动锦绣年华,武艺也没落下。不久前,她听说新帝登基大肆整顿朝纲,苏家不问朝政,她也就没多想。

江南的春景一如往常一样,有着“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繁盛,有着“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的恬静,更有着“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的浪漫!不过,乾清元年的江南花开得特别早,像等不急似的,怕误了时光,怠慢了年华!苏清欢牵着一匹纯白俊马,回眸望了一眼对面那座被杜鹃花映红至天际的山峦,唇边笑意清恬,随后策马飞过堤岸,不管那乱花是否迷人眼!

木泽一身明黄衣衫立于九重宝塔之上,远眺着木云客栈的方向,“算算时日,小欢儿,你应该快来了吧!原谅你的美人哥哥暂时回不了江南……”

苏清欢将凤佩递于木云客栈掌柜的时候,他立马跪地,这可吓坏了苏清欢。掌柜知晓苏清欢的来意后立马带路不敢耽搁,苏清欢以为木泽才是这家客栈的老板,才有这些怪事。可当她停在象征着大轩皇朝最高统治的宫门前时,这次仔细地看着那块凤佩,她或许早该知道的!

一切都如苏清欢所猜,木泽正是大轩的新帝,本名南木泽。

苏清欢自进宫以来一直待在木泽身边,后宫无妃无后,她虽无名份,但在这后宫中谁都知道她比公主还要尊贵。南木泽将她保护得很好,尤记那日重逢,木泽对她说:“待朝堂稳固后,我定以江山为聘,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应该就是苏清欢留在后宫的理由,他在她心里只是她的阿泽,她的美人哥哥。

这充满欢声笑语、真切和谐的后宫在那几个官家小姐的加入后变得阴晴不定,烽烟四起!听说皇上要封丞相之女为后,听说,尚书大人、护国将军之女皆要被封为妃……

6.不负佳期不负卿

清欢走了,是半夜里离开的,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依旧牵着来时的那匹俊马。回眸望了一眼那红墙高檐,像是在留念,启唇似要说永别:“美人哥哥,再见了,阿泽,你要的太平盛世我始终帮不上什么,你要安好!”

清欢不知道她身后有一双饱含深情的眸目送她远去,“欢儿,你且先回江南,我随后便去寻你。”南木泽舍不得苏清欢离开,但他更不敢让她置身在这危险的后宫中。当他知晓他皇兄拼着最后一口气只为将皇位传于他这位皇室剩下的唯一血脉时,他就誓要牢牢守护这大轩的江山,要让那些乱臣贼子付出代价!他隐忍多时暗中筹谋现已足以与权倾朝野的丞相抗衡,这次选妃不过是他创造的机会。那抹身影远去了,他又对着同心结发呆!

苏清欢回到了江南,这次,苏家二老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嫁出去,清欢答应了。她想,阿泽已经不需要她了,那么她嫁给谁都无所谓了吧!

清欢出嫁的那天,正是江南好风景,画楼桥亭,莺飞燕舞。她刚知道,新郎是那位两年前被她踹了一脚的世家公子,听说他才貌双全,听说,他对她一踹定情。

喜轿中的清欢哭了,这是她记忆里第一次哭,哭的尤其伤心,似要把以前欠下的眼泪一一讨回来。喜娘以为她舍不得娘家打趣道:“姑娘是好福气,生在大户人家又嫁了个好婆家,这哭得越汹啊,以后就越幸福!”清欢听了这话哭得更猛了,连呼吸都是疼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什么哭。

还未拜堂就听得府外一阵阵声响,瞬间庭院挤满了士兵,苏清欢自己掀开了盖头,看见南木泽向她信步走来,又听到一些赞美她的词句,后来她就成了皇后。她见他与那世家公子说了些话,再出现在她眼前时,他已是一身喜服,他说:“欢儿,你我都已饮过合卺酒,你又怎可嫁与他人!”

乾清第二年,大小酒肆里的说书人醒木一拍就娓娓道来:“话说,当今皇帝抢亲的场面怎可精彩二字了得,封后大典比新皇登基还要隆重,最感人肺腑的还是那道后宫无妃的圣旨,从此一帝一后一双人……”

这一年,苏清欢二十岁,南木泽二十四岁!

7.尾声

十六年后,乾清帝将皇位传于太子,携其妻女归于江南。

又是一年江南好风景,烟花三月,春阳渐暖。南双儿吵着要与爹娘一起去踏春,苏清欢和南木泽拗不过就答应了,行至半山处,南双儿走在前好似发现了什么,“爹爹,娘亲,双儿捡到一个漂亮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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