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这是恶龙将童话公主抢回之后的第一千零一天。
十分熟练地将公主殿下繁复华美的衣服洗完之后，恶龙瘫坐在搓衣板旁，长舒一口气，感觉整条龙又可以了。
公主是童话王国最尊贵的公主，也是童话国王和王后最宠爱的小女儿，她的裙子都是绮罗织就，金玉为扣，锦绣夺目，故而她衣裙的浣洗，都需要无比小心，衣物洗完晾晒时也须多加注意，否则都会让公主殿下的衣服产生褶皱，这是公主断断不能接受的。
恶龙天天为公主浣衣，千日下来，也算熟能生巧，可纵然如此，恶龙也不敢轻易怠慢。
太阳渐渐西落，大地被黑暗笼罩。
月光温柔洒落，恶龙沐浴在月光中，身形缓缓发生变化：
粗短的爪子变为了骨节分明的手指，硕大身子逐渐缩小成一个年轻男子的体型，化出了一双修长有力的腿，不再有凶狠獠牙，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还有点俊秀的面庞。
俨然化作一个年轻俊逸的男子，
——如果忽略他没法收起来的尾巴和龙角的话。
“恶龙先生？恶龙先生？你在吗？”恶龙的山洞中传来一道年轻女子的声音。
恶龙有些羞窘局促，身上还没来得及穿衣服，不敢回声应童话公主。
纵然变身前已经准备好了换的衣服，可光着身子听到公主呼唤自己，还是会有些害羞。
三两下套上衣服，恶龙急匆匆走进山洞，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就往公主的卧室去。
“公主殿下，我进来了？”恶龙轻声敲门。
“门没锁，你直接推就好啦。”公主坐在床上，半盖着被子，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其实时间还早，只是恶龙先前看的《公主养成手册》上写道，年轻漂亮的人类公主必须早睡，才能保持快乐和美丽，故而恶龙总是很早就催着公主睡觉，时间长了，公主也就养成了早睡的好习惯。
但同样地，也养成了睡前必听恶龙讲睡前故事的习惯。
也可以说，童话公主是为了恶龙先生的睡前故事，才肯乖乖每天早早上床睡觉。
千日下来，恶龙先生讲了一千个故事，实际上已经隐隐有点黔龙技穷的趋势了。为了将哄公主睡觉的伟大事业进行到底，恶龙先生到处搜罗记录奇闻异事、妖魔鬼怪之类的书，不管是人类的，还是恶龙一族的书籍，恶龙先生均有收集。
带回来的书已经有些放不下了，看来之后需要在山洞里再辟一个书房，恶龙先生心想。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恶龙先生移步到公主床侧，坐下翻开书，找到之前做标记的地方，准备开始第一千零一夜的睡前故事。
蓦地想起厨房给公主温着的牛奶还没拿过来，放下书匆匆跑出去端牛奶，公主殿下嘟起嘴，表示被打断的不满。
恶龙先生笑笑，拿了梳子将公主如瀑长发理顺，还是没能将公主哄好。
钢铁直龙整条龙都有些手足无措。
“今天我不想再听王子和公主的故事了，要听恶龙一族的故事！听不到就不睡觉那种！”公主板起脸道，却没有丝毫威胁力。
“嗯……”恶龙先生沉吟，有些纠结，酝酿着话想要婉拒，却被公主抢了先。
“呜呜呜，我想听个故事都听不到……”公主低着头捂着眼假哭道，“哇……”
恶龙先生一下子慌了手脚，绞尽脑汁回想《公主养成手册》里的内容，可书中并没有教龙怎么哄好受了委屈的公主的。
愁死龙了。
恶龙连连答应了下来。
公主放下手，喜笑颜开。
恶龙感觉自己被骗了，有些无奈，可手册中说过，答应公主的事情必须言出必践。恶龙只好翻开书，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开始讲恶龙一族每只龙崽从小听到大的故事。
1
很久很久以前，恶龙部落有这么一个传说。
某些恶龙会有其专属的公主，在龙崽学会化形的成年之日，他的本命龙珠上都会短暂地浮现那位公主的面容，那么保护她就是这只恶龙一生的终极目标。
不是所有的恶龙都能有这个运气能拥有一位专属的公主，更多的龙还是庸庸碌碌地做一只平凡的恶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守着恶龙禁地的宝藏，直到龙鳞片片被岁月剥落，然后痛苦地悄悄死去。
毫无例外地，有幸能有专属公主的恶龙，在化形成年之前都是战斗力百里挑一的优秀龙崽。
当然，除了天赋卓绝的少数，也有依靠后天勤奋努力提升战力的努力加成龙。
可能命运挑选恶龙的时候是按照龙崽的实力来排序的吧。
毕竟有实力的龙才能守护好娇弱尊贵的公主。
在恶龙化形成年之礼上，恶龙一族最德高望重的龙长老会为龙崽授带赐福，这是一头恶龙一生一次的高光时刻，整个家族都会为他感到骄傲和荣耀。
这个传统由来已久，久到整个龙族的长老们都不知道这个传统的历史渊源，只知道恶龙族代代相传，这个习俗也世代相承。
恶龙首领或许是唯一一只大致能了解内情的龙，不过恶龙首领作为恶龙部落的王，自然也是有专属公主的。换而言之，首领绝大部分时间都守护在他的公主身边。
首领行踪不定，这个传统自然无从得知。
历任恶龙之王加冕礼成之后，前任首领会将传承之秘和部落兴旺之业一同交付给他。但经过岁月反复磨洗，过往的历史早已模糊不清，记载着传承秘密的手卷遗失数百年，千载前的事情在口口相传中也只剩下存疑的轮廓。
千百年前，恶龙族与童话世界各国签下灵契，倾尽全族之力，世世代代守护公主，在公主没有遇到真命天子之前，让公主生活幸福。
当年为何签下这样的契约已经不可考，但能确定的是，每只被选中的龙崽穷其一生的目标，都是在公主遇到命定的王子获得幸福之前，努力让公主快乐无虞。
恶龙先生是那十年唯一一个拥有守护公主的幸运龙，在经历了一开始的兴奋、激动之后，他陷入了迷惑和沉思。
既然公主是国王幺女，受尽宠爱，人民爱戴，有那么多的侍卫军队保护，又何须恶龙族来横插一脚呢？
简直画蛇添足。
不过后来读了童话世界的史书传记，他逐渐有了答案。
王国朝代的变迁，时光岁月的流逝，人心难测的威胁，这些都是问题。
王子们从小接受的都是残酷的训练和困难的磨砺，相比公主们，在面对重大变化的时候，自然有着无可比拟的巨大优势。
国王既宠爱公主，又不舍得她经历这些磨难。
但在真正灾难来临时，温室里的娇花又显得那么不堪一击，单纯以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守护好这份美丽。
只有恶龙一族才有这个实力。
恶龙先生似懂非懂，只知道这是他至高无上的荣耀和使命。
他又翻阅了许多文献资料，想要从过去那些前辈们留下来的只言片语中获得一些可以借鉴的宝贵经验，但遗留下来的资料实在太少了。
本来能够被选中的龙就少，更何况——
那些恶龙，也没几个有什么好下场。
更遑论要留下什么成功的经验了。
恶龙一般的下场，要么是被打着前来营救公主旗号的骑士刺死，要么被慕公主美名而来的别国王子举兵消灭。
纵然他们没有好的结果，不得善终，但似乎都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这样的认识非常让恶龙先生迷惑。
2
恶龙一族，身上都有一片逆鳞，不同的龙，逆鳞的位置会有不同，比如恶龙先生的逆鳞就长在心口。除了逆鳞，恶龙之鳞都坚硬而锋利，一般的刀剑根本无法在鳞片上留下痕迹。只有护住命门的逆鳞，长在身上不会显眼，但拔下来就显得五色斑斓，流光溢彩，便是将满童话王国翻过来，也不会找出比恶龙逆鳞更华美珍贵的珍宝。
但由于恶龙强大的实力，没有人敢打恶龙逆鳞的主意，反倒有些黑心商贩偶然捡到恶龙蜕下的鳞片，会当作恶龙逆鳞拍卖，一时间，连恶龙族蜕下的普通鳞片也变得有价无市。
但对恶龙部落习俗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一只恶龙只有一片逆鳞，只会送给此生能以命相托的，最心爱的人。
失去逆鳞，恶龙的弱点就完全暴露在眼前，知道这只恶龙命脉所在的，也只会有受到馈赠的那独一个人。
这是恶龙最珍重的承诺，最真挚的誓言。
有些恶龙一生都不会将逆鳞拔下，所以他们最后得以善终；而拔下逆鳞赠予所爱的，千百年来，除了恶龙之祖，全都不得好死。
但即便如此，恶龙后生们，还是前赴后继地不顾伤痛地拔下逆鳞，去与命运作这样性命攸关的豪赌。
最后他们都输了。
他们将公主带回山洞，以免公主受到外面战争的波及；他们掠夺各国金银财宝，希望公主面上能多点笑容；他们让公主坐在自己的背上，带公主周游童话世界……
可公主，还是不快乐。
他们思来想去，也许，只有王子才能让公主过得幸福。
他们想破了脑袋，才想出办法。
他们在各国散布消息，一位美丽的公主被恶龙困在山洞里，等待王子和勇士的拯救。
可是三个月过去，来救公主的寥寥无几。
他们又思考了很久。
又大费周章在外宣传，恶龙洞里还有许多从各国抢来的金银珠宝。
这下，总可以了吧。
不得不说，人类可真是虚伪。
来的人无一不打着拯救公主，夺回财宝的旗号，可来的路上一有风吹草动，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这样的人，怎么能把公主的幸福交给他呢？
他们想了想，化出可怖面容和锋利獠牙，吓退了那些胆小的鼠辈，挑出了真正勇敢的少数。
即便来者为财帛和美色而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资格见到公主的。
恶龙们给挑战者设置了一道又一道关卡，直到最后挑出了一个家世、才能、样貌都能与公主相匹配的年轻小子。
不知道他是不是公主喜欢的那款呢？
他们又开始陷入新的迷茫。
但当公主见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却表现地无比惊喜，这是恶龙们从未见过的美好又欢喜的笑容，像是春日绽放的蔷薇花，像是融化冰雪的和煦阳光，像是暖热的温泉水沁入心田。
公主眼里像是有星光日月，只那个人才能拥有这样的目光。
开始恶龙们心中为公主的高兴而高兴，可没过多久却开始涌上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和凄凉。
他们分不清这种情绪名为嫉妒。
强行压下这种不适，恶龙们随手施了个术支走年轻人，来到公主面前，问她对方才那人的想法。
真是奇怪，明明是想要为公主寻觅良人，可临到此时，却犹豫了，希望公主说不喜欢他，希望公主不要给出答案，甚至希望公主永远也不要寻到她的真命天子。
不出所料，公主说，对那人一见钟情。
3
“后来呢后来呢？”童话公主坐在床上，抱着恶龙先生的手臂不撒手，眉眼间尽是焦虑忧愁，仿佛若是这个故事没有好结局，下一秒便能直接哭出来。
恶龙先生有些犹豫，抿了抿唇，继续翻书，这个传说他在龙崽时期就听过无数遍，说是能倒背如流也不为过。
这个故事，结局并不算好。
故事里，恶龙舍不得公主离开，又不得不放公主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这是先辈们世代签下的契约，也是他对她从未宣之于口的承诺。
恶龙还是放走了公主，还将满山洞的金银珠宝也一并赠予公主作她出嫁的嫁妆。
公主很高兴，但那个年轻人笑得更是合不拢嘴。
那人花了三天将洞中珠宝搬走，曾经乱七八糟的山洞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空地让恶龙心慌。
恶龙从来没有想过，没有公主的山洞，是那么让龙慌乱，像是心里漏风一般的空洞。
明明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却冷得像是千里冰封的雪原。
山洞外面的风灌进来，吹进了恶龙的心扉，像是北风呼啸的冬天风雪冲开柴门那般寒冷。
可恶龙只能守在山洞门口眺望公主住着的城堡。
他一面盼望能见到公主，一面又不敢去打扰公主和平宁静的幸福。
直到有一天，公主回来了。
4
她哭着告诉恶龙，王子因为她曾被恶龙抓走，看轻于她，觉得她不再纯洁高贵。一开始得到金银财宝的时候还好，后来时间长了新鲜感过去了，本性渐渐暴露出来，也没有一开始这么殷勤了，反而越来越冷漠，说出来的话也变得伤人。
再后来，王子有了新欢，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姑娘，家里十分落魄，但王子很喜欢她。
公主就这么一路哭着跑回了山洞。
恶龙十分愤怒，一开始想回去暴打王子一顿为公主出气，但又不得不先把公主哄好再作打算。
公主的眼泪像是流不完，恶龙慌了手脚，不知道该说什么，舌头像是打了七八十个结一般说不出话来。
恶龙忽然想起祖先传说，一拍脑袋一咬牙，将心口逆鳞拔了下来，又怕公主嫌弃上边沾血，特地拿水洗了好几遍才拿给公主。
传说中，祖先将逆鳞拔下赠予公主，公主必定喜笑颜开，幸福永驻。
虽然不知道这个传说是真是假，也不晓得逆鳞是否真有此功效，但公主确实不哭了。
恶龙松了口气，虽然心口还火辣辣地疼，不过比方才的慌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甚至还有点小庆幸。
当夜哄了公主睡觉，恶龙便到洞口守夜了，夜晚的风带着寒意，飕飕地往心上伤口里灌。
恶龙轻倚着山洞旁的老槐树，皱着眉头忍着痛意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公主不见了。
恶龙的命运早在拔下逆鳞的那一刻就已注定。
恶龙睁眼看到的，是以王子为首，一群手持利刃，面上写着凶狠却又畏畏缩缩的士兵。
恶龙一声咆哮，尾巴一扫，便将一排士兵撂倒。
在王子的指挥下，士兵们前赴后继，在高额奖赏的刺激下，挥舞着寒光闪闪的长剑，不要命似的涌向恶龙。
放在平时，这都不是问题。
但，恶龙拔下了逆鳞，这就不一样了。
拔下逆鳞之后，恶龙会变得很虚弱，平时十分的气力，失去逆鳞就只剩三成，甚至更少。
没有逆鳞的保护，恶龙的命门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最终，王子抓准机会，持剑直直刺入恶龙的心脏。
王子冷笑：‘知道我为什么能杀了你吗？你肯定想不到。’说着又将剑拔出，更用力地再捅了回去，‘是她告诉我你的逆鳞在心口，我才能这么顺利啊，愚蠢的恶龙！’
‘你死之后，我就是整个大陆上最勇猛出色的屠龙王子，没有任何人再能超越我，我将被载入史册，永垂青史。’
‘至于她，一个能背叛故人的草包，又蠢又坏，又怎么配做王妃呢？哈哈哈哈，也就你这蠢货当她是宝！’
恶龙绝望地闭上眼睛。
到最后血流干了，也没能再见到他的公主。
临死前恶龙想，他死了，公主可怎么办啊。
再也没有谁，可以继续保护她了。
5
“恶龙先生？恶龙先生？”童话公主将还在回忆传说结局的恶龙先生摇醒，“结局怎么样？你快说啊！真是急死人了！”
看着她一脸期骥的模样，恶龙先生想了想，还是决定给童话公主另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这个传说过于悲伤，童话公主听了估计能哭上两晚。
恶龙先生清了清嗓子，假装翻过一页书，缓缓问到，“刚才说到哪了？”
“哎呀，就说到公主王子一见钟情啊，之后呢？”童话公主眨巴着大眼睛，“之后公主不会跟王子走了吧？那恶龙怎么办啊？”
恶龙一下子被问的噎住，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继续说：“嗯……嗯，嗯！当然没有。”
“公主没有和王子走，还是留在了恶龙的山洞里。”
恶龙先生面上有点羞赧，但还是硬着头皮讲了下去，“公主其实并不喜欢王子，之所以假装对王子一见钟情，其实是对恶龙的试探。”
“公主一直觉得，恶龙是出于某种使命或者契约式的承诺才对她多加照顾，处处体贴。但她不知道，在相处的这段时光中，恶龙已经慢慢喜欢上了给她做饭，为她洗衣，哄她入眠的生活，甚至连在外为她抢夺黑心地主和权贵金银财宝的时候，心里都会有种近乎变态的甜蜜，期待着她看到这些发亮的宝石之时，露出的绚丽笑容。”
“恶龙，已经慢慢爱上了他的公主殿下。”
恶龙先生直直望着童话公主的眼睛，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但所讲的话，却是他平时咬断了自己舌头也不好意思向童话公主吐露的真心表白，虽然面色不显，却悄悄红了耳朵。
恶龙先生轻咳一声，方才说出口的言语，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收回，只好以这种方式缓解自己的羞怯。
“可公主不知道这些，所以在恶龙为她挑选夫婿的时候，公主心里十分生气，连冷战都试过了，就是不见恶龙服软，恶龙反而更加用心地在来人中为她细心挑选。”
“这让公主更加懊恼，于是顺水推舟，假装对王子一见钟情，想要最后试探恶龙的真心。”
“公主心想，要是恶龙就这么放弃了，那么，她也不再强求，索性干脆利落地潇洒放手，不再纠缠。”
“但她在最后一天晚上，见到恶龙躲在洞口树下悄悄摘叶子抹眼泪的时候，才终于明白了过来。”
“满树的叶子几乎都被恶龙摘秃了，也没能缓解恶龙的悲伤。”
“偏偏公主只一个字，将恶龙从深渊里救赎。”
“公主绕到树前，对着恶龙张开手臂，轻轻说——”
“抱。”
6
“好了好了，”恶龙先生为童话公主掖好了被角，催促她睡觉，“今晚的故事结束了，公主殿下早点睡吧。”
“不要嘛，”童话公主从被子里伸出一只纤白的手，拉住恶龙的衣摆，楚楚可怜，“你还没有讲完呢。恶龙和公主后来怎么样啦？”
恶龙先生放下书本，伸手将童话公主作乱的手放回被子里，无奈笑笑，“当然是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啊。”
童话公主还是攥紧了衣角不放手，嘴巴也撅的老高。
“你没骗我吧？”
“没骗你，我要骗你就是蠢龙。”
“那恶龙和公主现在在干嘛？”
“嗯……额……”恶龙先生冷不防又被问住。
“呜呜呜……你肯定骗我了……哇啊……”童话公主眼里又闪烁着泪光，恶龙先生又开始手忙脚乱。
童话公主眼中的委屈，对于恶龙先生堪比泰山崩裂洪水猛兽，不，猛兽都没这么可怕。
“咳嗯，”恶龙先生坐在床边，替公主理了理额头碎发，“恶龙现在吧，应该和我一样，在哄他的公主睡觉吧。”
“不过他应该没我快，这会他故事才讲到一半。”
“嗯……那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会的。”
“他们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吗？”
“会的。”
恶龙先生终于将童话公主不听话的手放回了温暖的被窝，“现在恶龙应该还没哄好他的公主。”
“你要是能先睡着，那我们就超过他们了呢。”
“等明天睡醒，就会收到一份礼物哦。”
童话公主已经闭上眼睛，睡颜安静，呼吸均匀，眉眼间藏着岁月静好的温柔。
恶龙拿出了用自己心口逆鳞打磨光滑的项链，放在童话公主的床头柜上。只待明日阳光撒在上面，项链便能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绚丽华光。
公主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从前不理解那只恶龙飞蛾扑火般的执着，现在似乎懂了些。
无关其他，只是单纯地想要看她欢喜。
7
恶龙先生关掉了床头灯，轻轻在童话公主额头落下一吻。
朝暮永宁，岁月长安。
晚安，我的公主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