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许多废话其中有那么一段，是讲选择的。
上面说啊，世间的一切都是由一个又一个的选择拼凑成的，最后形成一个类似于锁链一样的世界。锁链上的每一节都那么重要，由幸运到绝望，从挣扎到欢愉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选择的诞生的，这是我们每个人莫大的幸运与不幸。
幸运的是未来在自己手中。
不幸的是没人知道未来是怎样的。
每一次，每一次，又一次，再一次，9－97在现在它所在的处境中，就会把这样的废话在脑子里过一遍，它希望自己也能像所有人一样能有着不一样的选择，它希望有那么一个既可以不伤害他人，又保护了另一些人的选择。
很可惜，这样的思考没有过其他答案。
总会有像9－97这样悲哀的家伙，它没有选择的机会。
巨石划过天空，撞击在一座大厦上，碎石四处飞溅。
偶尔从远处传来的轰鸣声就像是这座城市最后的哀鸣。
这座城市已经伤痕累累，也许放上最后一根稻草就会……消亡。
“嘶。”
飞溅的碎石划过9－97的脸庞，留下一道隐约可见白骨的伤痕，9－97用手拂过脸上的伤痕不禁皱眉，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你这么死掉，我会笑着陪你一起去冥河的，不考虑下吗？小盒子？”
9－97背靠着原本不知是什么建筑的断壁残垣，坐在地上喘着气，虽然狼狈但除了脸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而在他的不远处一堆乱石里有一具难以描述的尸体吧。
人类女性的身体，有着姣好的样貌精致的五官，可，也仅仅是这样了，自脖颈到腹部大大小小十数道利器造成的伤痕，把那具身体变成了一堆烂肉，腹部以下也被不知道从何飞来的巨石碾碎掉了。
此外，她的身上每一处血肉都好似有自我一般的在蠕动着，像极了不可名状之物。
刚才那句“小盒子”就是从这样一个破布娃娃一样的尸体上传来的。
9－97撑着膝盖站起，散步一样的走到，她的身旁，找了块相对平整的石块坐了下来。
“别说傻话了，7－72。我们这种家伙冥河可不会收留，就算不小心‘消逝’了，那些大人物愿意的话，还不是下一秒就能再次醒来，安心睡吧，过几天一切安定了，我去接你，不还得一起上学嘛，7－72。”
9－97故作轻松的对着7－72说着。
“再醒来那也不是我了吧，我可是叛徒。还有，我喜欢你叫我悦，蓝悦。我不想当什么实验品7－72，我讨厌这个称呼。”
蓝悦双眼看着天空，好像小女孩赌气一样的说。
“放心吧，我还在不是吗？那些大人物根本不在意这些……只要我把你那些还在四处破坏的同伴‘送走’就好。”
“你们是疯了，还是蠢，寥寥几个试验品聚在一起，就敢反抗了？你们这种连我都打不过家伙？”
9－97看着远处爆炸的火光，说着让蓝悦火大的话。9－97没说错什么，一群为了自己的私心，想要贯彻自我的家伙，面对9－97就是送死，你的意志我跟钦佩，但，你的意志不仅仅属于你，那是我手中利刃。
“叫我悦，杨阖，我才不管什么大人物什么试验品，我就是想要感情，我不想当工具…”蓝悦最后还是喊了出来，眼泪从秀气的脸庞划过，滴落。
她的声音也到此为止。
“……”
“我知道的。所以等我去接你。抱歉了，悦。一直没告诉过你，我没有你的那种感情的，9－97代表的权能是心灵的倒影，我可以映照别人的一切，可那终究不属于我。”
9－97心中的那份悲伤，欢喜，痛苦，愤怒，随着蓝悦的‘消逝’也消失了，那本身就是蓝悦的情感，而不是它9－97的，它的那位父亲教过他的，对试验品9－97来说感情只是作为操纵自我与他人意志的丝线，你的人生，就是这样的一场木偶戏，只是你不仅仅是木偶。
小鬼，我把你改造成了心有幻影的木偶。
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那天，如果你把自己又变回了人，我就给你另一个机会。
蓝悦的那份情感不在了，木偶的心也会痛了。
——————————我们把自己的世界必做一条有始有终的锁链，锁链上的每一节都是一次选择。
于是所有人都把这样有所选择的生活当做常态，所以当别无选择的时候，就会陷入一种失落，迷茫，绝望的情绪里。
那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家伙，他的生活是怎样的？
——————
黑色是一种怎样的颜色？
孤独，相融，无边无际。
“那个谁？过来记录下。”
还沉浸在无边无际黑色世界里的孩子，被突然插入的声音吵醒了。
眼睛还是睁不开，而且好安静，可不是还有人在哪里说话吗？可为什么会感到这么安静那？
“艾欧历532年，我的想法在一个人类小鬼身上得到了实现……”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着，说着听不懂的话，什么想法？
“摆在眼前的事实证明，所谓的比世界法则还要高级，概念的具现是个不怎么正确的假想……”
“同时我还证明了，物质，灵魂与自我意志，是可以独立存在的……”
“额，那个大人，您说的这些事情都无所谓了，咱先给这个试验品把户口上了行吧？您的丰功伟绩咱实验室资料上足够齐全了，您每天挖几次鼻屎都有记录的。”
唔，还有另一个人？可为什么我看不到？我明明应该可以看到所有的？
“这个试验品，还比较麻烦啊。”
“试验品有什么麻烦的？取个序号，然后锁起来在地图上找个适合犄角旮旯一扔不就行了？”
“一般是的，这个不行，他是个孩子。”
“多新鲜那，谁不是啊，前几天销毁的那个试验品还是个重两千多公斤的孩子，难不成这是你私生子？那还还正常些。”
“差不多吧，在法律上看来我现在是他的监护人。”
“等等，监护人？您意思是，这个试验品是一位帝国记录在册的公民？”
“对啊，我不擅长养孩子，所以我把他做成一个工具再养就方便多了。”
“您的脑子该学学常识了，那这就是多重身份的试验品了，可惜太弱了，不然看他杀你也是出好戏。”
“你想太多了，一个木偶罢了。”
“好好，您说了算，序号，名称，公民身份号。”
“序号的话，9－97吧倒数第三比较合适……”
“停，9－97有了。”
“销毁掉不就没了，别打断我说话。”
“……”
“序号9－97，称呼：映。记录上把有关法则概念的事物权限提到我这个等级，还没到应用这些东西的时候。”
“好，不过，这孩子你真的带回去养？养孩子还不如我来那？”
“呵，我好不容易做好的木偶，好吧。”
木偶，原来是个木偶啊，难怪什么都感觉不到……
…………
从黑暗中寻到光明，向其靠近最终世界皆是光明。
每个人，每个清晨都有这么一个由黑向白的过程。
9－97…
不了，从这时起它得用着他来作为代称了，他的名字是，杨阖。
他是一扇不能打开的门。
杨阖睁开眼，直直的看着天花板在心中默数着，27756……27958……
正常的17岁孩子，这时应有着八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杨阖，作为一名伟大的试验品，不需要睡眠的，甚至不需要活着的。
但是作为收养他的人，哪位创造9－97的研究人员，哪位用丝线操控木偶的人，却认为杨阖要有着属于杨阖的完整人生，上学，考试，恋爱，工作，结婚生子，终老。
这一切都要有。
至于木偶能不能做到？那是我要考虑的？我只负责满足自己罢了。
再说了，9－97不就是让一切有着心灵的事物都变成牵丝戏的实验品嘛。
杨阖木讷的完成着早晨的穿衣洗漱，就在他走向客厅，要与父亲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他那木讷的神色开始从脸上消去，替代木讷的是激动的神色与忍不住的笑意。
这是谁的情绪那？大概是邻居家那个喜欢装病的小孩的心情吧，看来今天装病成功了嘛，这么高兴。
“吃的在厨房，自己去端。”
刚走到客厅，一道声音就从沙发上传来，那就是杨阖的养父，一位帝国的研究人员，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却依然带着一张十八岁面孔的…怪物。
“好的。”
这是日常，也就是每个早晨都要有的事件，至少哪位养父是这么认为的，否则他根本不需要每个早晨都陪着杨阖吃完早餐，大概他认为这就父爱了吧。
完成和木偶剧一般早晨，杨阖就要去学校，去进行下一项日常，每天每天不都是这样嘛。
“今天放学就直接去打车去研究所，然后晚上就住那，明天也待在那，学校那边我去给你请假。”养父在杨阖出门前说道。
“哦，知道了。”
…………
对了，这是一个科技相当发达的帝国，走在大街上，每过千米左右就能看见一个人形的智能机械在完成着各种各样的任务，清理卫生，修理花草，四处闲逛等等，以民众的角度来说，这是一堆危险的破铜烂铁，而且都是国有设备，不允许公民持有，危险的原因的帝国律法规定代行者们（这些智能机械在帝国内统称为代行者）具有执法权，简单的说权利可能不够直观，在代行者实行的初期，有大量的罪犯在代行者的执法过程中被格杀。
而在实验品的眼中，代行者和它们都是同类，甚至于代行者比试验品还要高一个阶级，在杨阖曾经看过养父带回的档案里对于代行者的称谓，是帝国战争兵器，完成品的战兵。完成品就要比试验品要高嘛。
没有那个民众能想象的到，这些智能机械们其实毫无约束，他们不是帝国给人民创造的工具，他们是帝国给自己创造的代行者，那是另一种文明。
只是还没到他们该出现的时候。
杨阖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个代行者就要离开，因为今天的这个他没遇到过，没遇到过的话就会……
伴着强烈的风声，一只纯白色的金属手掌直接搭上了杨阖的脖颈，下一刻，杨阖就被甩飞向了，高楼与高楼之间的小巷里。
“咳咳…”
杨阖窝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咳嗽着，抬头看着正在漫步走来的机器混球。
明明之前的不会有过激的行为，这是个暴脾气啊。
“试验品？”合成的男声，从机械的身躯中传来。
“你习惯打完了才来问嘛。”杨阖不爽的看着这个家伙，是的不爽，从面前这个代行者发现杨阖起，那特殊的属于机械的心灵意志就渐渐……这不知道该是归来还是醒来。这时，杨阖已经把他的心灵意志放在了自己的心中。
只是没什么用罢了，好像实验品9－97的权能对于机械体不起作用，他没法映出这个代行者的心灵倒影。
不过至少还能看出情绪反应为，不爽。
“试验品不是都该被流放到世界合格犄角旮旯里充当boss的嘛，怎么你想不开跑到城市里送死啊。啧啧，9－97？倒数第三？你的能力是有多辣鸡。”
这个代行者的素质真差。
“你攻击我之前不知道在你那和灰尘一样大的数据库里多检索下吗？代行者攻击公民是违法的你明白吗？你是想变成液体，体验一下人类诞生嘛。”
“什么玩意？杨阖？试验品9－97。”
“在你的资料库里找到了？明白了？我们来处理下你攻击我，一位华夏帝国公民要负怎样的责任？”
“……”
代行者沉默几秒。
“说你想怎么样，太过的话，咱两就一起换个外壳呗，无所谓的事。”
“这一周都会是你在这片区域吧？”
“一周后交班。”
“那就麻烦你，给你这个弱智外壳，写一个每天送我去学校的命令，不过分吧。”
“行。那就这。”
人是有高低贵贱的。
生物群体也有着上下之分的。
就算我们生活在一个看似公平的大环境里，但无法否认的是，每个阶级，每个人，所立足的地面与其能触摸到的天花板，都在不同的高度。
白色的代行者把杨阖背到了他的校门口后，就直接把杨阖掀翻扔下，转身飞奔着离开，还不忘回首送杨阖一个中指。
杨阖面无表情的看着，在他和代行者达成协议后，属于代行者的意志就离开那个白色的机械外壳了，一路过来包括最后的中指也应该是，预设的程序。
杨阖没去理会，学校门口这人来人往的学生们有些异样的目光，异样是肯定的，毕竟这是一个被在他人眼中永远温文尔雅有求必应的机械智能扔下还给了一个中指的人，至于被背来到没什么好奇，这些代行者们帮助人，早就司空见惯了，但中指这样的，都足以当做新闻了。
杨阖晃了晃脑袋，说到底啊，他和那个白色的代行者才是同一个阶级的同类，而这些和他在生理上相同的生物们……自己对他们而言是异类的说。
“盒子！嗯？你坐地上干嘛？摔了？”
杨阖叹了口气，虽然是叹气脸上却有了微笑，回头是一张温柔可人的美丽笑脸。
每个人的人生都很漫长，也许你漠然冷血视自己为异类，但总有另一些人，那些被称之为朋友的人，会愿意陪着你，让你露出笑颜，让你血液渐热，视你为同类。
很美好。
可也仅此而已。
9－97代号是映。
它可以像镜子可以像湖泊可以像大海又或者是天空。
你的心灵情感意志，不仅仅是你的，你的那些我这里也有，但我却没有自己的，所以你给予我，我便给予你。
杨阖的笑容同样美好，和叫他盒子的那个女孩的笑脸很像。
“没什么事，发呆了。”杨阖站起来拍了拍裤子。
“发呆？坐在校门口发呆，你出门被车撞到脑袋了。”那女孩围着杨阖转了一圈。
“走了，快上课了。”
………
学校的生活是真的好，如果没老师在上面吵就好了。
杨阖爬在课桌上，闭着眼假寐，在木偶外壳的胸膛里切换着一个又一个人的心，不知道是谁的，也不知道这样心为什么存在，反正这都是人嘛。
心灵是一个人最后珍藏着的秘宝，但对9－97来说不过是随便出入的野地花园，它已经很有限制了，它在这一方面的权能远不止于此，情感，记忆，在它面前都是不加锁的。
……
“嘭，嘭，嘭。”
悲伤，欣喜，绝望，愤怒，漠然，克制，好奇，有趣……
“有趣，你好啊，同类。”
一道柔美的女声，在杨阖的心中响起。
杨阖睁开眼睛，脸上挂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上课前大家先认识下，这是转到我们班的新同学，同学你自己介绍一下自己吧。”
“哇哦。”
“美女啊。”
“欢迎欢迎。”
“美女眼熟我。”
“砰，砰，安静。沈同学你继续吧。”
杨阖抬头看着这位，很美丽的女孩，至少这具外壳是很美丽，而内里……
沈悦和杨阖是视线相触，她给了杨阖一个很美的微笑。
“我叫沈悦，开心的那个悦，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好了，沈悦同学，右边角落里还有空位，先坐哪里吧，过段时间会调整的。”
“是，老师。”
杨阖的同桌，一个沙雕的男性人类，用手拽了拽杨阖，
“听见没，新来的美女坐我们后面，哥们可要好好表现了。”
“呵呵，你表现吧，我继续睡了，那傻老师要找我麻烦的时候叫我。”
“这种等级的美女，你都不在乎？你什么时候弯的？”
“滚。”
杨阖爬在桌上，看着镜子映照的侧脸。
要把这个家伙，宰了吗？
宰了吧。
………
时间过得很快的。
放学了，今天还得早点走，得赶去那见鬼的实验室。
杨阖刚站起身要走，身后一只手伸出来拉拉住了他的手。
“一起走吧，杨阖同学。”沈悦的笑颜如花的看着杨阖。
“不了，我还有事挺急的，我们明天聊。”杨阖用同样的笑容回应着这位同类。
“唔。”沈悦放开了手。
在杨阖走出教室门的那一刻，沈悦的声音从心中响起。
“杨阖同学，我们晚上见。”
晚上见？
就是你了吗？可怜的家伙。
……
杨阖到了实验室，他的那位父亲就在那里等着他。
“来了就走吧，今晚我还有很多事。”
“是。”
“试验品7－72，西岚帝国生物研究的副产品，也是个失败品，实际数值与理论数值差距很大，也不能排除它故意用这种程度来隐藏自己。
西岚的那群家伙用喜欢赋予造物更多的情感和自我意志，总是会搞出很多麻烦。等会要测试的很多，用你倒映出的7－72来和理论数值做对应，完了还要测试这具生物体系的试验品的，恢复能力一类的……”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那家伙肯定是要反抗的，啧啧，7－72的权能可划破微观世界，也能斩断某些概念上的链，表现出的能力就是，对生物体造成基因崩溃，非生物会被分解成相对更微小的物质。很强的权能，最大的缺点就是7－72本身是个没什么用处的家伙，能做到的上限太低了。”
“你用倒映把它砍成肉酱就行，别用它的权能，重新做一个7－72很麻烦的。”
“知道了。”
“到了，先打个招呼吧，你也很少见到其他实验品。”
走廊尽头，一位少女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微微笑着，仿佛已经等了很久了。
“杨阖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7－72，你好，我是9－97。”
好了，你和它先聊聊，我等会叫你。
“等等，爸，我有个问题？”
“问呗，你连好奇心也都在别人身上了，说。”
“为什么我见过的，还有从资料是看的，只要是试验品颜值都这么高？我怎么就这么普通？”
“实验品都是造物，捏娃娃当然要捏的好看了，至于你，你只有一半算是我的造物。”
良久。
“真羡慕你那，杨阖同学。”
………
一辆动车从起点发动走至终点，在每个站点都有着那为时不短的停顿，这时有乘客上车也有人会下车。
极少有人能陪你，你同样子极少有机会能陪着他人，一路相伴。
所以嘛，以后不会再见，也该有所祝愿…
我总是这样，心有余念，响而不绝，一言而醒，拨开云雾，才记起曾有所知君子之心，天青日白，秋水澄镜。
还望自省。
杨阖与沈悦相对而坐，很沉默也很安静……
沈悦心里想着很多事情，就像杨阖养父说的那样，创造沈悦的那些家伙，总喜欢赋予自己的造物，更多的情感和自我意识，她会不自觉的想着，我是谁？我在哪？又该去哪？这种没什么价值的问题。
她作为一类工具存在，已经很长时间了，长到她都不自觉的认可这自己的一切，可却有那么一天，她的造物主对她说。
“7－72，你过几天换个地方工作，基本上你的实验数据最后采集一次，你就自由了，想去哪就去哪吧。我还给你起了个名字，叫做悦，开心的意思。你的生命还很漫长，早点长大。”
之后她来到了这里。
她遇到了一位完全不像工具的同类。
她还以为他和自己是一样的。
所以她去了他在的学校，他在的班级，她想认识他的朋友，认识他的生活，学着成为他们的朋友。
可是那群大人物们，还是那么面目可憎，可恨。
无论在哪里，无论什么时候，自己和同类们都只是这些大人物眼中的工具吗？拿工具来测试工具？真是方便。
可她，蓝悦想要成为的是真正的独立的人啊。
“你不会生气吗？”
蓝悦低着头喃喃道。
……
“生气？”杨阖的语气稍有起伏。
杨阖其实被吓了一跳，在蓝悦低头沉默思考人生的时候，杨阖就已经把蓝悦的心灵倒映在他的心中了。
倒映心灵只是个开始，他来这里是有工作的，倒映心灵后就要开始完善这么一个名叫试验品7－72的模型，身高，体重，三围，这都是基础，还要更细致的勾勒出皮肤，肌肉，血管，血液，骨骼，甚至是细胞乃至更加微观的一切。
当然杨阖做个大概的投影模具就好，其他更细致的事物，有着仪器工具来做，他提供数据就好。
突然听到蓝悦的喃喃，倒是吓了一跳，吓他一跳的是在蓝悦心灵里流淌的悲伤。
“你在伤心什么啊？我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见过一些试验品，有的被冰封着，有的被锁链束缚着，有的被分成数块分别放在不同的地方……能向我这样没什么限制的都很少，想你一样自由的我是第一次见。
我还以为这里不一样了，我们这些的试验品，也能得到尊重，能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了，但其实还是一样是吧？”
蓝悦低着头。
杨阖用手擦了擦因伤心而留下的泪水，试验品也会哭的吗？真的稀奇。
“你如果是因为我伤心，那大可把你伤心抹去，如果你为自己和同类的境遇伤心，那你可能是对试验品有什么误解。
试验品9－97是没有情绪的木偶，而试验品则是一群危险至极的怪物。我是你也是，咱能好好直面自己的真容吗？何必装的柔弱。”
“呼…”
一把纯白的侍刃从沈悦的手中凭空而现，划破空气，在杨阖背后的墙壁上留下一道伤痕与火花，停在了杨阖的脖颈旁。
“切，你看呗，你可以说你善良，说你感情丰富，但可别当自己是弱者和普通人，试验品可不就是天生的怪物嘛，7－72你比我想的还要危险，这么危险的你要怎么当一个叫蓝悦的普通女孩那？”
杨阖细看旁边的刀刃，还在普通女孩的普通两字念得很重。
这刀刃能摸吗？唔，不敢不敢。
“你知道嘛，我和它加起来才是试验品7－72。”
蓝悦把那把白色的侍刃收回抱在怀里。
“我知道，且不说你的资料我随时可以看，我是试验品9－97，窥视记忆这种事我也就花点时间罢了。”
杨阖摆了摆手，背靠墙壁，仰头看着天花板。
试验品7－72，代号是解微。
白色的侍刃是……用她的身体养出来的，怎么养？
养倒是简单，7－72的恢复能力本来就极强，砍掉脑袋都无所谓的那种，所以只要准备一把侍刃的模具，然后砍掉7－72的手臂或者腿，让它在模具里长就好，重复上百次千次总能有一个让所有人满意模具出来。至于试验品的意见？谁在乎。
“所以他们你在这里的目的，就是看我的记忆？”
蓝悦叹了口气。
“那到不是，他说等会让我把你砍成酱，瞅瞅你恢复能力的极限。”
这话说出来，让蓝悦很惊讶，无论怎么看，杨阖都不像一个会打架的人，更别提战斗了，而且，9－97，实验品序号的倒数，权能又能有多强？
“9－97的代号是映，倒映的映。”
————
打架嘛。能赢就是全部了，其他的没什么好在乎的。
蓝悦现在的样子很惨，脖颈，腹部，双臂，小腿，到处都是利刃划过的刀伤，只能举着侍刃神情谨慎，不知道在防范着什么。
反观杨阖，他和初来时没什么区别，就是看上去有些瞌睡。
映嘛，
倒映出的身影，是无形的，可以存在也可以不存在，蓝悦并不弱，但面对一个，无影无形，又能随时消失有出现的加强版的自己，就很难应付的来了。
“7－72，别反抗了，又不会死，省点力气不好吗。”
沈悦听见杨阖说的，没有生气，反而给了他一个微笑。
“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喜欢反抗，我不想再被当成工具的用了，就是反抗没什么用。”
杨阖撇了撇嘴。
“那就结束呗。”
听见这话，沈悦身体紧绷，警戒着会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攻击。
就在这一瞬，沈悦的视角开始偏转，脖颈传来凉意，视线里充满了血色。
一剑枭首。
战斗哪来的那么多来来往往，输赢生死都是这样的，一瞬间就够了。
沈悦最后看见的，就是一把无形的利刃，砍断了她身体的四肢……
“好了，结束了，我不打了。”
杨阖抬头对着远处高处的地方，喊了一声。
几秒后。
他身后的门，打开，进来的一群穿着防护服，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家伙，跑进来，奔向7－72把它拼凑起来带走。
杨阖本来转身就走的，还没走几步突然听到一声惨叫。
转过头，看到的是……
7－72伤口处的血肉一直都在无规律的蠕动着，当有生物碰触到那些血肉的那一刻，它们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一堆蠕动啊血肉死死缠住了那些身着防护服的人，之后从血肉中生出白骨，撕裂了防护服。
紧接着就传来了惨叫声。
杨阖耸耸肩，继续转身离开。
他的耳边传来声音。
“好了，可以回家了，明天也不用去学校。也不用看了，这几个就是给7－72准备的养料，也是记录资料的一环。”
……
残忍吗？不知道。生活本来就不易，能有一定的秩序就很好了。至于那些可以视秩序于无物的存在……又关我什么事那。
我只是个小小的试验品。
